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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四 一二二、隱重華的內情和龍曦的決定 文 / 寒燈夜火

    龍曦猛地睜開了眼睛。

    頭頂是潔白的天花板,往周圍看去,皆是一片白色,她一時間有些恍惚了。

    她記得是隱重華把自己等三人一熊推進了一個魔法陣……難道說!

    少女忽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環顧四周,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遠處有一幢高大的建築物,卻是那間曾被自己差點兒弄塌的「月下美人」自助餐廳。龍曦這才確信,自己的確是躺在鶴望蘭醫院的病房裡。

    也就是說,她們通過那個魔法陣,從魔界回到了天水大陸。

    可是,為什麼?

    她緊緊咬住了下唇:本以為隱重華身為魔族中人,又說出了什麼「一切都是為了魔族的復興」,定然是不會記得她們之間的情誼的。哪知道轉眼間,卻又是隱重華救了自己。

    可是自己卻用那樣惡劣的態度對待她!想起這一點,龍曦真是恨不得給自己的腦袋上來一拳。盛怒之下雖然思考速度飛快,但是卻也忽略了許多的東西,這讓龍曦十分惱火。

    這份惱火,當然是衝著她自己來的。她感覺自己完全就是個沒有腦子的蠢貨,所以事情才會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如果能夠更早一點注意到隱重華的異常,如果自己能夠更加沉穩一些,如果沒有一時衝動跑去探查現場……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龍曦目光似水,她並不是個笨蛋,可是卻總是不肯認真地去謀劃些東西,因為她向來以為,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其餘一切都是空話。

    可現如今,她才意識到自己這樣的想法是多麼的狂妄無知。

    如果她真的是擁有無人匹敵的力量,那麼有這樣的想法倒也無可厚非。可她並沒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在對敵鬥爭中手段也十分地單純。

    或者說,是有些後知後覺了。每每都是對方挑釁上門來她才會反擊回去,不過這一點倒的確是龍的習性--一般來說,龍族都是喜歡固守在自己的洞穴裡,很少會主動出擊。然而當敵人找上門來時,它們卻會給予對方雷霆般的打擊。

    然而在經歷過許多事情之後,龍曦卻忽然對自己一直以來的做法產生了懷疑。

    正在出神,就聽見病房外傳來一陣嘈雜紛亂的腳步聲,緊接著病房的門被大力推開了。

    龍曦抬起頭,幾乎能夠把人吸進去的眸子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炎發灼眼,相貌俊朗異常,肩頭趴著一根繩子和一隻兔子……不是炎巽卻又是誰?

    見自家master醒來,兔子立刻兩眼含淚地撲了上去。

    龍曦卻是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到兔子的屁股上,掀開被子翻身下了床,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炎巽的面前問道:「若塵和羽翎都醒了?」

    炎巽點頭,張了張嘴要說些什麼。

    「重華呢?」龍曦連珠炮似的發問道。

    少年的一雙灼眼中閃著冰冷的光芒:「她並不在這裡。」

    「果然是這樣……我真是……太蠢了!」龍曦攥緊了拳頭,臉色十分難看。

    炎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自暴自棄的龍曦,在他的印象裡,龍曦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而且向來都是勇往直前的人。此刻見到少女臉上露出一絲悔恨的神情,他不由得想要伸手摸摸龍曦的頭以示安慰。

    然而他最終卻沒有這樣做,只是用平靜的語氣問道:「出什麼事了?」

    龍曦剛要把經過講述一遍,兔子忽然蹦了過來。它細長的尾巴纏著一隻貝殼,很是詫異地把貝殼放到了龍曦的面前。

    「master,這只貝殼是哪裡來的?之前可沒有這種東西。」

    下意識地接過貝殼,龍曦瞬間確認這只貝殼其實是一件名為「魔音貝」的魔導具,可以用來記錄人所說的話語,相當於錄音筆。

    她搖頭道:「這東西可不是我的,你是在哪裡發現的?」

    兔子的尾巴豎了起來,形成了不可思議的直角,直直指向龍曦的病床道:「就在床上,似乎是落在master手邊的。」

    龍曦就是一怔,旋即她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不由得握緊了那只魔音貝。

    炎巽看她自從醒來就有些不對勁,便道:「你還是先回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不!」龍曦斷然拒絕道。似乎自信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一般,這時的她,又變得果斷了起來。

    看了手中的魔音貝一眼,龍曦道:「如果我的想法沒有錯,這只魔音貝或許就是解開謎團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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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分鐘後,龍曦的病房裡已經坐滿了人。

    水若塵、墨羽翎、風九霄、雷火、明蝶……還有炎巽。

    所有人圍坐在龍曦的周圍,盯著她手中的魔音貝,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龍曦清了清嗓子道:「在打開這只魔音貝之前,我來說一下我們之前的經歷。」

    當下,她就從夜探教學樓說起,一直講到她們在密道外被隱重華帶人抓起來丟進地牢裡。

    明蝶的臉色立刻變了,他幾次張口想說些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說。

    龍曦倒是明白他的想法:任誰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實際上是敵人派來的奸細,心裡都不會好受。

    「明蝶學長,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龍曦安撫了有些坐立不安的明蝶,便繼續說了下去。期間,水若塵和墨羽翎各有補充。

    「……最後,我們就成功地醒了過來……」龍曦的聲音有些冰冷,「可是重華還留在那裡。」

    墨羽翎也道:「重華這樣的行為無異於背叛了魔族,她留在那邊,還不知會遭受什麼樣的對待。」

    看到炎巽揚起眉毛,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龍曦立刻明白他在想什麼了。

    按照心理陰暗的炎大少爺的想法,只怕重華這次的行為是苦肉計,用來騙取她們信任的。

    對於這個心理陰暗的傢伙,龍曦實在是懶得去多說什麼了,當下她打開了魔音貝道:「還是看看這只魔音貝能告訴我們什麼吧。」

    魔音貝開啟,幾秒沉默之後,隱重華的聲音在病房中響起。

    「龍曦、若塵、羽翎,在聽到這段話的時候,我想我們已經永遠不會再見面了。不錯,我其實是魔族埋伏在天水大陸的探子。我沒有什麼親人,那個所謂的家族也不過是杜撰的,就連我的名字……也許你們已經知道我被叫做『kij-090035』了吧?不過現在這些事情都已經無所謂了。

    學校裡那些暈倒的學生,都是我做的。我不奢求你們能夠原諒我,但我希望你們能夠聽聽我的故事……

    從記事起,我就感覺自己似乎擁有兩個自我。其中一個,是魔軍大元帥嘉璐大人手底下的魔族,kij-090035,另一個,則是一名出身高貴的人類公主。

    我只有一個,又怎麼可能擁有兩個完全相反的自我呢?更何況我的確是出生在魔界的,又怎麼會有身為人類公主時的記憶呢?

    可是我的魔法卻並不是魔族使用的,而是人類使用的土元素魔法的分支--重力魔法。這一切都讓我始終疑惑不解,但又不能告訴任何人,只能把這個疑惑埋在心底。

    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嘉璐大人把我派到天水大陸來收集各種情報。在魔族的幫助下,漸漸地,我手上擁有了一張覆蓋到整個天水大陸的強大情報網,隨時可以把人類的動向傳遞回魔界,報告給嘉璐大人。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我專心收集情報,不去考慮其他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份古老的皇室秘聞。

    我記得清清楚楚,看到那份情報的那一天,是天之歷689年。你們看,其實我是一個老怪物。

    那份皇室秘聞,記載了『太古災厄』後期,天水大陸上一個小國家的統治者--隱家一位公主的故事。

    公主名為隱重華,使用的是重力魔法。

    這位公主是少有的天才,無師自通掌握了重力魔法,為了從魔族手中保護自己的國家拚死奮戰著。然而有一天,這位公主卻突然陷入了昏迷,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醒過來。而這個國家,也覆滅了。

    你們猜到了嗎?這位公主就是因為魔族的某些手段被吸走了靈魂……

    在看到這份情報的瞬間,我似乎看到自己渾身是血地站在戰場上,周圍遍地都是魔族的屍體……但那不是我,因為那人有著一雙漂亮的紫色眸子。而我的眸子卻是血色的。」

    龍曦垂下目光:靈魂被魔族強行奪走……風入雲收集到的情報裡,的確有一位這樣的公主存在。只是風入雲的那份情報上並沒有記載這位公主的名字,或許與這個國家的覆滅不無關係。

    當時龍曦並沒有多去注意這樣一份頗有些含糊的情報,然而今天聽著魔音貝中隱重華留下的話語,她隱約明白了些什麼,表情逐漸地凝固了起來。

    「……此後我便留上了心,一直想方設法地去尋找與這件事有關的蛛絲馬跡。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任他們如何隱瞞,卻終是讓我發現了線索。

    嘉璐身為魔軍四大元帥之一,最為擅長的就是製作傀儡。魔族本就生育率極低,若是爆發戰爭,在人數上必然是遠遠不如人類的。因此開發傀儡就成為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任務。嘉璐的家族,世代都是研究傀儡之術的,在這方面絕對無人能出其右。

    他們甚至研製出一種看上去與真人一般無二的傀儡,被稱為『半魔人偶』。然而這種人偶卻不能依靠魔法行動。想要讓這樣的半魔人偶動起來,需要的是人類的靈魂。

    而普通的靈魂自然入不了他們的法眼,魔族把人類的靈魂劃分了各種各樣的等級,其中最常使用的分類方法就是靈魂之力在人體內所佔的比重。比如五比五,這樣的比重就是極好的,記錄方法是『b05s05e』……」

    一直若有所思的龍曦聽到這一串熟悉的字符,不由得渾身一震。

    「b07s03n」「b06s04g」「b05s05e」「b04s06s」……這樣一連串的數據,不就是反覆在風入雲的記錄中出現的嗎?而且按照風入雲的說法,這些數據正是靈魂之力所佔的人體比重。

    全都對上號了!

    而炎巽也曾經見過這樣的數據,聽到這裡,目光不由得沉了下來:原來這串數據有著這樣的含義麼……

    一時間病房內寂靜無聲,只有魔音貝在播放著隱重華的聲音。

    「他們利用收集到的人類的靈魂,通過魔法注入進半魔人偶之中,以此使半魔人偶活動起來。如此一來,半魔人偶有著強大的魔力、自主的思維、各式各樣的魔法--這些都是印在人的靈魂上不可被摸消的,因此半魔人偶就成為了強有力的戰鬥武器。

    當然,每個靈魂在被注入半魔人偶之前,都是要經過洗腦的。洗掉一切與人類有關的記憶,灌輸進與魔族有關的記憶。這樣,製作出來的半魔人偶就會擁有對於魔族無比強大的忠心。

    也許是他們在製作過程中出了紕漏,也許是其他一些原因,我的記憶並沒有完全被消除掉。

    所以……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做了。自己究竟是魔族還是人類?不,這樣的說法其實並不準確,因為我不過是一個被製造出來的工具,一個會活動的人偶罷了。

    可是在天水大陸的時間越長,我就越排斥那個身為魔族的自己。可是血色的雙眼和額前的標記卻在時刻提醒著我的身份。我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後來,我接到了嘉璐大人的命令。她命令我前往鶴望蘭潛伏下來,聽候她的調用。可她不知道我的想法,更不知道我一見到鶴望蘭,就喜歡上了這裡。

    這是一個很美的地方,在這裡我甚至交到了朋友。也許我這樣說,你們並不會相信,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把自己當做了人類,學會了像是一個真正的人類那樣去思考。我甚至……第一次有了喜歡的人……

    可是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嘉璐大人卻沒有忘記,她派出的人時時刻刻都在暗中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讓我重新記起了自己的立場。

    像我這樣的、被製作出來的人偶,有什麼資格談論『喜歡』這個詞語呢?因此不管在收到花之後有多麼地高興,我都不能顯露出來。

    因為我沒有這個資格。」

    說到這裡,眾人全都明白隱重華說的心上人指的是明蝶,不由得全都用充滿了同情的目光向他看去。

    「嘉璐大人命令我盡可能多地把人騙去鏡子面前,可這樣的做法……我實在無法接受。但是所有半魔人偶的弱點都掌握在嘉璐大人的手裡,因此我不能違抗她的命令。因此我故意留下線索,把事情鬧大,以此來引起你們的警惕。

    可我沒有想到,我最好的朋友們卻因為我被抓進了魔界……

    一旦落入魔族之手,那必然是生不如死的。所以……即便是違抗嘉璐大人,我也要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隱重華的聲音到這裡漸漸低了下去,幾秒鐘之後,魔音貝自動關閉了。

    病房內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拚命地消化著這一串話中反映出來的信息。

    最為震驚的是龍曦,之前風入雲曾經說魔族在到處搶奪擁有強大靈魂之力的靈魂,她和風九霄的母親無憂就是慘遭毒手的人之一。

    然而風入雲並沒有調查到魔族搶奪靈魂究竟是為了什麼,現如今聽了隱重華的一番話,前後立刻對上了號。

    搶奪強大的靈魂灌注到魔族所製作的半魔人偶中去,製造出一支幾乎不花什麼本錢的強力軍隊,用外表是魔族內裡是人類的半魔人偶去對付人類……魔族打得好算盤!這無本的買賣做起來可真是得心應手!

    如此推斷,無憂的靈魂落入魔族之手後,必然也是被製成了半魔人偶。

    不知道風入雲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能不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

    想到這裡,龍曦抬起頭看了看一直都很安靜的自家弟弟一眼,發現他的臉上也露出些許明悟的表情,便知道風九霄也把前後事情串聯起來了。

    然而,現在這件事情並不是重點。龍曦決定,先將這件事情告知風入雲,隨後再做出定奪。

    因為無憂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倒也不急在這一時了。

    現如今,他們有著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要去魔界。」龍曦率先打破了沉默,話語間全是不容反駁不容置疑的堅定,「重華救了我們,我們不能這樣放著她不管。再說,為了那些還在魔族手中作為『人機』的學生,我們也應該去魔界把他們救出來。」

    「我贊成。」墨羽翎淡淡道。

    水若塵拉過斑馬熊道:「如何前往魔界,這件事情問這只蠢熊就行了。」她這是同樣打定主意要去了。

    幾個男生面面相覷,彼此交換了幾個眼色,最終炎巽道:「也是好如此了。不過,我們也要去。」

    此番深入魔界,究竟會遇到些什麼事情?他們又能否成功救出隱重華和昏迷的學生呢?

    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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