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週一聲令下,從四面八方「蹭蹭蹭」竄出了二三十號人。從哪裡出現的呢?路邊的垃圾箱,路上的下水道,還有一個小子是從一灘爛泥裡爬出來的。
簡直……龍曦忙不迭地摀住了鼻子,兜帽下的臉皺了起來,像一隻可愛的蘋果。
炎巽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怎麼,你們還想要黑吃黑嗎?這赤焰城裡敢對爺下手的人可真是不多見呢。今天爺心情好,奉勸你們趕緊哪兒涼快兒滾哪兒去,想黑吃黑去找別人下嘴,否則……」
他驀地住了口,雙眉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那群人為首的一個頭上還頂著一塊西瓜皮和一小團黏黏糊糊的泡麵,見炎巽忽然不言語了,立刻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繼續說啊!啊?哈哈哈哈!是不是發現忽然不能使用魔法了,啊?」
龍曦捏著鼻子,拽了拽炎巽的袖子:「他這話什麼意思?」
露出了苦笑,炎巽掂了掂手中的魔杖,抬眼瞥了對方一眼:「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大氣中感覺不到火元素了。」
看著對面一群滿身滿臉都是污垢,並且散發著臭味的小子趾高氣揚,一個個摩拳擦掌要上來揍人,龍曦覺得自己絕對沒法衝上去對付這些東西。
她正捏著鼻子糾結要不要動手的時候,站在她身後的伊萊兒忽然動了。
龍曦還沒有反應過來,伊萊兒就已經化作了一道灰色的旋風,撲向了對面那一群髒兮兮的小子。
伊萊兒**的雙腳騰空拔地而起,狠狠踢在了為首那小子的面門上,把這小子橫著踢出了三丈遠。
一切不過發生在一眨眼之間,還沒有落地,伊萊兒忽然不知從哪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鋼刀,柔軟的身子在半空中打了個轉,揮手之間竟然取下了周圍人的首級。
在鮮血噴濺、屍體倒地之前,伊萊兒上步閃身,又是一個轉身,彷彿削瓜切菜一般取了幾個小子的性命,直奔周周而去。
周周已經站在原地嚇傻了,畢竟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當然現在是奴隸,哪裡像伊萊兒一樣是見慣了骨山血海的,平常手指被針扎一下都要鬼哭狼嚎半天,周善又是自小對她嬌慣的,此刻見了血,尤其是周圍全都是血的場景,沒暈過去就算她不一般了。
眼見宛如勾魂使者一般的伊萊兒向她越走越近,白嫩的赤腳毫不在乎地踏在血泊中,周周只覺得腹部一熱,緊接著褲子便濕了。
龍曦急忙喊了一句:「留活的!」
伊萊兒高高舉起的刀停在了半空中,周周卻也嚇得徹底癱在了地上,下面屎尿齊流,那個味兒就甭提了。
捏著鼻子,龍曦一臉嫌棄地看了因為過度驚嚇而失禁的周週一眼,又指了指她,示意炎巽上前去。
炎巽翻翻眼睛,對伊萊兒道:「把她提過來。」
伊萊兒就像沒有聽見一樣,一動不動。龍曦急忙道:「把她丟到那邊的水溝裡洗洗,然後再提過來。」
別說,伊萊兒還真就照著龍曦的吩咐嚴格執行了。龍曦十分得意地沖炎巽做了個鬼臉,炎巽斜乜著她磨了磨牙。
沒多大一會兒,伊萊兒提著渾身濕透的周周回來了,「撲通」一聲把周周扔在地上,面無表情地站回了龍曦的身後。
伊萊兒身上只有一件髒兮兮的灰色袍子,怎麼看裡面也是什麼都沒穿的。而且她一個奴隸,自然不可能會有儲物魔具之類的東西。既然如此,她的刀是哪裡來的?
龍曦打了個響指,一條金色的火繩立刻把周周綁了起來。原本周周因為被丟進臭水溝,渾身濕透曲線畢露,從半開的領口還能看到下面的酥胸,這被綁起來,更是前凸後翹,極具誘惑。
當然了,前提是她身上沒有散發出臭水溝特有味道的話。
隨後龍曦也不理會涕淚橫流,露出一副柔柔弱弱小白花樣子的周周--現在裝白花,早在拍賣場的檯子上的時候你幹什麼去了?
她只是很感興趣地拉著伊萊兒的衣袖問道:「你剛才是從哪裡拿出刀來的?」
伊萊兒沒有回答,只是挽起了袖子,露出了傷痕纍纍的手臂。在龍曦的注視下,伊萊兒的手臂上忽然浮現出一個三環套月的魔法陣。
那個魔法陣,是黑色的。
還不待龍曦驚訝於那魔法陣所發出的光芒,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光芒過後,伊萊兒的一雙手臂變成了兩把明晃晃的鋼刀。
「這是……」龍曦看了一眼炎巽,發現對方跟自己一樣,滿眼都是驚異。
黑色的魔法陣,這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可是伊萊兒不開口說話,他們也沒法詢問,只得帶著滿肚子的疑問轉身去審問周周。
不過因為之前周周的「良好表現」,兩個人誰都沒有好臉色給她,看到她哭得梨花帶雨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更是氣兒不打一處來。
你還委屈?我們這被攔路打劫的都沒叫委屈呢!
本著這樣的想法,再加上周週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太讓人反胃了,龍曦乾脆用腳踢了踢她:「喂,我們好心好意來救你出火坑,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我呸!」周周衝著龍曦啐了一口,掛滿鼻涕和垃圾的臉上全是猙獰,「我又沒求你們來救我,真是多管閒事!」
「嘿嘿嘿,她這不是豬八戒轉身倒打一耙麼。」龍曦被周周給氣樂了,更加沒好臉給她,右手手指一勾,周週身上的繩子立刻往裡面收了幾寸,同時熱度也提高了。
隨後龍曦又是一腳,把周周踢倒在地:「要不是看在你爹為了你尋死覓活的份兒上,我管你我都是驢!」
「算了算了,你腳下留點兒情,別再給踢死了我們不好向周善交代。」炎巽很沒有誠意的說道,「不過死了倒也無所謂,就說是她在拍賣會場寧死不屈壯烈了,也省得給周善丟人。」
龍曦點頭道:「這倒是個好辦法,也省得她這麼臭烘烘的跟著我們。」
知道他們說這話絕不是說著玩兒的,周周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和不適,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前蹭了蹭,眼淚汪汪地哀求道:「不要殺我,我願意回家。」
像是看到了什麼噁心的東西一樣,龍曦「蹭」的一聲跳到了旁邊,躲得老遠,捏著鼻子道:「離我遠點兒。」
銀髮少女的潔癖似乎變得更加嚴重了。
炎巽卻是向前踏了一步,蹲下身,還不待周周臉上堆出諂媚的笑容,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頭髮:「你們用了什麼手段,阻隔了空氣中的元素,使得魔導士不能使用魔法?」
周周強忍著疼痛回答道:「在強哥身上有一個發射器,能夠發射出什麼屏障來阻隔空氣中的元素……」
伊萊兒默默地把那堆屍體翻了一遍,隨後拿來了一個看上去像是甲蟲的東西遞給龍曦。()
「這東西是哪兒來的?」炎巽絲毫不懂得什麼叫做憐香惜玉,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不過一個幾乎像是泥人一樣的不明生物似乎也算不得什麼香什麼玉。
「是,是炎家二長老拿來給主管的。」周周疼得在地上不停地翻動著。
彷彿扔垃圾一樣,隨手把周周丟到一旁,炎巽掏出一條手絹擦了擦手,一邊擦著一邊道:「說起來,這拍賣場的背後老闆的確是炎耳那蠢蛋。」
炎巽通常都是稱呼炎家的人為「飯桶」,「蠢蛋」這個稱呼還是第一次聽到,可想而知這二長老炎耳的智商了。
接著炎巽把手絹也丟到了地上,一臉糾結地看向龍曦道:「她都成這德行了,難道就這樣把她送到周善那裡去嗎?」
「真麻煩……」龍曦很不負責地說道,「一刀殺了挖個坑埋起來算作失蹤處理得了。」
周周的臉色愈發白了起來,她現在深深地感覺到,眼前這兩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沒看到剛才人頭滿天飛,遍地是血的狀況下這二位連眼睛都不眨麼。
不過龍曦實在不願意靠近這個臭烘烘的生物,她看了看伊萊兒,露出了期待的眼神:「伊萊兒,這個傢伙就拜託你了,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讓她打扮得能見人就成。」
伊萊兒點點頭,面無表情地拎起周周飛身離去了。
「你說,這個二長老幹這些勾當,家裡一定很有錢吧?」龍曦若有所思地問道,聽她這話的意思,合著她是打劫上癮了。
炎巽點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我們現在沒時間去關顧他家了,回來以後再好好關照他也不為遲晚。」
「怎麼?總算要進山了?」
說起來,他們倒也沒耽擱多長時間,才到了赤焰城不過兩天的功夫。不過路上耽擱的時間實在是有些長了,因此龍曦現在想要進山的心情十分迫切。
進了山,就能見到聖白蓮,就能治好風入雲……
炎巽點點頭道:「剛才雷火來了信息,說他們會晚些到,叫我們先進山。左右我也不想去見炎家那群飯桶和那個老不死的,乾脆一會兒見了周善之後我們就直接進山。」
正說著,伊萊兒已經提著看上去已經人模狗樣的周周回來了。也不知道她從哪裡給周周弄了一套衣服,身上也洗乾淨了。
驚訝於伊萊兒的效率,不過龍曦很懷疑她到底用了什麼非法的手段才在身上沒有一分錢的情況下把周周打扮好了。
隨後四個人就向著城外走去。為了避免麻煩,這次他們在炎巽的帶領下,走的是炎家專用的秘密通道。
臨離開赤焰城的時候,龍曦心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正瞅見赤焰城的城頭上站著一個穿著草裙的半大老頭兒,正動作僵硬地扭動著早已經硬化的老腰,在赤焰城城頭上的旗桿邊上面紅耳赤地跳著原本應該是極盡誘惑的鋼管舞,在城頭上對著城下來來往往的行人搔首弄姿,還要不停地拋飛吻、脫掉本就所剩無幾的衣物向城下拋去。
只不過這舞在他跳來,一點兒誘惑的意味也沒有,倒是極具娛樂效果,龍曦當時就噴了出來,只差在地上打滾兒了。
炎巽本以為她又抽了什麼風,結果他一回頭,也捂著肚子笑蹲在了地上。
還用得著問麼?那在城頭上跳鋼管舞的,正是炎家的三長老炎山!
伊萊兒面無表情地看著兩個人在爆笑,茫然地看了看赤焰城的城頭,三長老正好把草裙給脫下來拋到城下,她的臉上終於泛起了一絲僵硬的笑容。
一個半大老頭兒,在城頭上大跳艷舞,這場景實在是千載難尋。
過了好半天,龍曦笑夠了,這才擦著眼淚說道:「沒有錄下來實在是太遺憾了,這要發到網上去,絕對引爆點擊量啊。」
炎巽也頗有些遺憾地說道:「確實,早知道就應該錄下來了。」
他們在這裡遺憾沒有錄下來,後來等他們從雅鹿山脈中回到赤焰城,才知道早就有好事者錄製了全程發佈到網上去。炎家三長老這一行為,在整整一年內都被西特帝國的居民傳為笑談,並且榮登「年度十大坑爹事件」榜首。
書歸正傳,龍曦和炎巽帶著伊萊兒和周周找到了周善躲藏的地方,還沒進門,就聽見千變和阿塞拜疆正在試圖勸阻周善出門尋找周周的行為。
當初他們進城的時候,為了保護周善的安全,同時為為了防止他再上吊,便把千變和阿塞拜疆這兩隻聖域級別的魔獸給留了下來。
龍曦在心裡歎了口氣:周善為了周周差點兒連命都沒了,可是周周卻被赤焰城的紙醉金迷誘惑,這樣下去真的沒問題麼?
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龍曦倒也不好發表什麼意見。
就聽周善十分激動地道:「不行,我要出去找周周!」
龍曦急忙進了屋子,連聲道:「莫急莫急,老人家您先稍安勿躁,我們已經把周周給您帶回來了。」
說話間,伊萊兒已經把周周給領進了房間。
周善老淚縱橫,搶步迎了上去,一把抱住周周放聲痛哭。周周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周善抱在一起,只是怎麼看她的眼淚也是不情不願的。
過了好大一會兒,周善才擦了擦眼淚,連聲對龍曦和炎巽道謝:「二位的大恩大德,我周善永世難忘,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二位,就算是給二位做牛做馬我也……」
「老人家,您倒也不必過於感謝我們。我呢,一來是不喜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自殺,二來是給自己找點兒樂子……撇開我不說,這傢伙倒也不是什麼會見義勇為的好人,所以您就當沒這麼一回事兒就成了。」
面對感激得不知該說什麼好的周善,龍曦滿不在乎地說道。
「不過我倒是奉勸你一句,好好看管一下自己的女兒,別一不留神就成為了旁人的笑柄。」炎巽一把抄起變成了一個小凳子的千變,逕直向門外走去。
「對了,伊萊兒,你負責送他們回家吧。當然,如果不願意回來也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有用那個卷軸。」
龍曦又看向了伊萊兒,她會選擇用五十萬拍下伊萊兒完全是一時興起,拍下後就決定要讓伊萊兒獲得自由了。因此在辦理結算的時候,拍賣場給龍曦的那個用來控制奴隸的卷軸,龍曦根本連看都沒看就丟進了儲物空間,打算以後有機會好好研究一下。
伊萊兒如同死魚一般的眼球忽然動了動,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別人對她的善意,哪怕這小小的善意在龍曦看來根本就微不足道。
然而龍曦的善意,卻讓這個從小就一直機械地接受單一選項的指令、執行任務的少女感受到了不知所措--她從來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力,不知何為自我。剛才擊殺了那些人,這只是因為她身為戰鬥奴隸必須要負責保護主人的安全,這個觀念是深深印刻在她的腦海中的。
因此龍曦允許她自己做出選擇,甚至是期待她能夠選擇自由的選項,伊萊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倒是炎巽看出了伊萊兒的茫然,便道:「時間多的是,你可以慢慢想。如果你還想跟在她身邊,在送下周善後就到赤焰城等我們。人生的第一個選擇,總是難以做出的,想通了就好辦了。」
「不是我說,你什麼時候成哲學家了。」龍曦正把一袋金幣遞給周善,算是他們回家路上的川資路費,以及一些資助周善生意再起的投資。聽到炎巽的話,她有些好笑地說道。
「我……我願意跟在小姐身邊。」似乎是許久沒有說過話的人第一次開口說話一樣,伊萊兒的聲音很遲緩、微弱,發音也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可這是伊萊兒自從成為奴隸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龍曦笑了起來:「原來你會說話啊?聲音,很舒服呢。既然如此,我們就在赤焰城集合吧。不過,如果你見識過更多的世界,改變了主意的話,我也不會說什麼的。」
當下周善收拾好行李,帶著已經被嚇破膽的周周,由伊萊兒護衛著,踏上了歸途。
臨走前,伊萊兒把龍曦帶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用依舊不甚熟練的話語對龍曦道:「那個甲蟲,和我身上的魔法陣,都是來源於代號為『絕對禁止』的西特帝國第十魔法開發局。所以……」
「第十魔法開發局……他們在做人體實驗?」龍曦皺起眉頭,然而她對這個神秘的開發局並不瞭解。
伊萊兒護著周善走後,想了想手鐲裡的那個甲蟲,龍曦還是決定開學後對這個地方上點兒心,她總覺得這個東西透著詭異的味道,還有那個黑色的魔法陣……
「你還愣著幹什麼?走吧。」炎巽把手放在了深思中的少女頭頂上,「是時候該進山了。」
「說得也是。」龍曦從思考中回到了現實,眼下還是把注意力放在雅鹿山脈和那一堆傭兵任務上比較好。
當下她豪情萬丈地一揮手,直指遠方清晰可見的雅鹿山脈:「目標,雅鹿山脈!出發!」
此時的龍曦並不知道,她會在雅鹿山脈中遇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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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預祝大家中秋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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