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初晨和懷璧帶著禮品回門看望魏氏。
魏氏歡喜極了,這些天她可是數著日子熬過來的,就盼著初晨歸寧這一天。周遨在外地不能回來,周逸一直住在老太太那邊,三房就剩她自己,這一過節,看著人家大房二房的子孫熱鬧,心裡免不得羨慕,愈加思念女兒和兒子。
眼看著周逸、周遨倆孩子大了,魏氏有心操心他們的婚事。正好初晨來了,她便提了提。
「老太太對四哥是一百個上心,您不必操心了。」初晨想起日前進宮平西王妃說過的話,笑道:「等四哥得了功名再議吧,好多家的姑娘等著她呢。」
魏氏問她何故,聽說事情的經過之後,她歡喜的笑道:「這裡頭有事,若不然平西王妃會無緣無故的和你提起他?保不齊是看上了,如果真能成,或許有懿旨指婚呢。」
初晨想起平西王妃的神情,有些拿不準,勸她母親別抱太大的希望。「兩位郡主如此得太后的寵愛,只怕太后娘娘另有心思。」
「你是說和親?」魏氏微微驚訝,細想想也確實有這個可能,前朝也有這樣的先例。魏氏歎口氣,一笑而過。既然周逸的婚事由不得她操心,她也不必多想,隨緣吧。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等到的時候再說吧。
魏氏正欲帶著初晨和懷璧去老太太那邊吃午飯,怎料懷璧突然被太子爺派來的人叫走了,就剩下她們娘倆去老太太屋裡。
老太太屋裡正熱鬧著,大房二房的兒子媳婦們全在,大姑娘初雪和高曉也在,一家子人許久沒見到初雪,熱熱鬧鬧的圍著她問東問西。初晨看眼初雪的腰,比上次見更細了,原本肉嘟嘟的臉蛋瘦的沒肉,倒把之前看不見的顴骨凸顯了出來。高曉還是當初那個樣子,溫和的笑著應付大家,看著溫潤如玉,不過,初晨看得出他的笑容裡有多假、多不耐煩。
稍不留神兒,倆人的眼神兒撞上了,初晨從高曉的眼睛裡讀出了探尋的意思。
高曉目光和初晨相撞的那一刻,本能的逃離,又看回去,衝她禮節性的笑了笑。高曉特別的朝初晨的左右看了看,似乎沒找到他想見的人,神色微有些失落。
初晨和魏氏見過眾人,特意向初雪、高曉問好。
初雪向初晨請禮之後,替眾人問:「郡王爺呢?」
「正要向大家告罪呢,他臨時有事先走了,臨走時一再囑咐我向你們賠不是。」初晨不動聲色看一眼高曉,笑著回道。
高曉一臉落寞,在提不起什麼興致說話,悶悶的低頭喫茶。
初雪趕緊笑道:「可惜了呢,也罷,以後再見吧。咱們都住在京都城,可見的時候多著呢。」
初雪客氣說完這話,見初晨再沒多說什麼,笑了笑,也不敢強打話頭兒。她今日來,一是看看家人,二是好好囑咐妹妹初雨。初雨再過兩個月就要出嫁了,婆家不比娘家,很多事情都要忍氣吞聲;事兒做好了沒人誇,做錯了眾人罵。這裡頭的經驗學問大著呢,她失敗了,可她不想她的寶貝妹妹重蹈她的覆轍。
老太太倒是拉著初晨親暱了好一陣,只可惜不管她如何的熱情,初晨對她的態度永遠是敬愛有度,帶著淡淡的疏離。
老太太面上不改色,心裡早連連唉聲歎氣了,到底是被她冷落了十多年的丫頭,和她不親。可轉念想,縱然初晨不和她熱絡、討好又怎麼樣?好歹這丫頭姓周,這兒是她的娘家。她和周家永遠連著一條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說管她親不親的,以後周家有事兒得她就得幫忙。
初晨不知道老太太低頭想什麼呢,不過她猜肯定沒想什麼好事兒。她見八妹妹初霜自己座在哪兒解九連環,笑著去湊熱鬧。魏氏也跟著初晨坐在那邊,初晨提醒了初霜幾句後,坐正了身子向母親問起張氏的病情來。
魏氏搖搖頭,那種蛇蠍女人她才懶得去瞧。
初霜突然扯了一下初晨的衣袖,眼睛賊溜溜的亂轉,確定周圍安全了,方小聲對初晨道:「病得半死不活的,瘦脫相了。以前她對我那麼凶,我都記仇呢,一定是老天看不過眼收拾她呢。」
初晨笑罵初霜幾句。沉著下臉來,也說沒去瞧她,回頭只叫人送了很多補品過去。
黃昏之後,歸寧的女兒們走了,侯府裡肅然冷清下來。
初雨惦念著母親,偷偷地跑去看她。張氏瘦成了一副骨頭架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初雨握住張氏的手,乾柴的厲害,一碰還會往下脫白花花的皮屑。初雨小聲抹起眼淚來,昏睡的張氏似乎聽見了,小聲哼哼著,卻硬是睜不看眼。初雨更難受了,趴在張氏的胸口嚎啕大哭。
外屋的門突然開了,初雨好奇的走出去,隨手放下簾子,看見尤媽媽笑著引進來一位和尚打扮的人。尤媽媽很意外初雨在,愣了會兒,趕緊叫人請初雨出去。
「你要做什麼?」
「這位無名大師終於想出破解之法,四姑娘安心,咱們只要在這做一場法事,以後您再不用背著老太太悄悄地來看大太太了。」
「真的?」初雨半信半疑。
「自然是真的。」
初雨怕尤媽媽耍什麼貓膩兒,硬要留下來觀看。
尤媽媽左右為難,「四姑娘可是待字閨中的黃花大閨女,這樣合適麼?」
初雨白一眼尤媽媽,冷笑道:「收起你的腌臢念頭,佛門之人自然清淨,豈容你置喙。」
尤媽媽趕緊陪笑稱是,讓人伺候大師開壇做法。
初雨聽著和尚哼哼唧唧半晌,放了一股煙兒,人不見了。唯一留下的就是桌案上的一道符。
尤媽媽淨了手,恭恭敬敬的請了符咒,貼到張氏的床上。
初雨還在納悶呢,她奇怪剛才的那個和尚跑哪兒去了,咋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尤媽媽拍手笑道:「您這回信了吧,大師就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咱們能有如此緣分,真是三生有幸啊。」
初雨冷哼一聲,瞟一眼貼在床上的符咒,問尤媽媽:「是否可以叫父親和大哥等人來看母親了。」
「早候在外頭了」。尤媽媽話音剛落,便見老太太帶著眾人簇擁進來,眾人看見初雨也在,先是一愣,然後把注意力轉到了張氏身上。
老太太曉得初雨來偷看,罵她胡鬧。
初雨沒計較這個,反而問老太太:「祖母,您們剛才都在外頭,可看見那個和尚?」
「什麼和尚,要尊稱無名大師。他是咱們家的恩人。」老太太責備初雨一句,然後解釋道:「既是大師,自然來去無蹤,我們哪裡瞧得見。以前都是聽人說的,今兒個親眼見識了,還真稀奇。」
張氏屋外,一男一女貓腰在窗下爬。牡丹催促著穿著袈裟模樣的禿頭男人快走,不一會兒倆人到了一處僻靜的屋子,男人鑽了進去,換成一套侯府小廝的衣裳,頭頂著棉帽。
一刻鐘後,男人拿著銀子在牡丹的帶領下,從侯府的西角門跑了。
牡丹辦完事兒,回去向二太太呂氏回稟。
「太太,奴婢不明白了,咱們為什麼要幫她,就讓她那麼孤零零的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二太太照模樣回道:「以後大房的事兒咱們不插手了。你等著瞧好吧,勿需別人動手,她們自個兒就消亡了。」
牡丹瞪大眼睛,不太明白:「這是七姑娘的意思?」
「照貓畫虎說給你聽的,能有錯麼。我也不明白,照辦就是了。」二太太訓斥牡丹一嘴,又警告道:「告訴你,這事兒給我爛肚子裡,誰都不許說,連你老子娘也不行。」
牡丹笑道:「您瞧您,我跟您多少年了,這點事兒再不懂,死了算了。」
熬到開春之後,張氏精神略漸好些了,這令老太太和侯府眾人更加相信那位大師的符咒起作用了。鎮遠侯府上下開始流行天天說幾句『阿彌陀佛』保平安了。張氏的病就在這樣的情形下有漸漸好的趨勢,多半是人參起作用了,又熬到了天氣好的時候,身體也跟地裡發芽的綠草似得,像是重生了。
等春暖花開之際,張氏已經可以被人扶著出去走兩步了。
這時候從老太太那邊傳出一個天大的消息。因為這個消息,老太太將大房、二房和三房的老爺媳婦湊齊了,另叫了長孫周遠夫婦和初雨、初晨兩位在娘家頗有地位的姑娘回去一同商議。
初晨帶著疑惑歸門,一進屋就看見屋子裡被五花大綁塞住嘴的孫婆子,立馬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看來老太太並非等閒之輩,查出了孫婆子是給初雨下藥的罪魁禍首了,至於孫婆子那種貪錢不要命的人,她的嘴毫無疑問是最靠不住的,肯定會把幕後田家招供出來了。按理說以老太太的個性一定會順籐摸瓜,努力拿下田家謀害的證據。
老太太的臉色鐵青,看嘴唇已經氣得發紫,分明滿臉怒氣,,卻強壓著不發作。
周嵐第一個開口問:「母親,到底出什麼事兒了?叫了這麼多人來,連郡王妃您老也給麻煩來了。」周嵐說完話,對初晨討好似的一笑。
老太太「嗙!」一聲拍下桌子,開始發洩她的憤怒,紅著眼怒指跪在地上的孫婆子,簡練的講述事情的經過。
情況基本和初晨預料的差不多,唯一新鮮的是老太太拿下孫婆子的時候,田家那頭也不知道怎麼的了信兒,很快的處理掉了當初和孫婆子傳話的丫鬟,不等老太太去找,那丫鬟的屍體已經被官府的人查檢完畢下葬了,死因是:意外失足而亡。
如此一來,老太太沒了重要的人證,她沒證據去找田家算賬也沒用;硬去告,公堂之上只會落得兩家人各執一詞的尬尷情形。
作者有話要說:120之內會不會完結呢。我奔向完結的路上,發現好多木有交代,大綱後面還有長長的一片。~~~~(>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