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梨似乎被烏魯西的話打擊了,她鬆開金髮神官,兩眼無神的癱倒地上,烏魯西趕緊在她摔下去之前扶住她。
「讓我來!」身為貼身女官的夏拉,搶上前將夕梨摟進自己懷裡。夕梨眼神空洞,靜靜靠在她懷裡,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你對她說了什麼?」夏拉瞪著金髮神官,眼中滿是戒備和敵意,轉向少女的目光,卻又流露出內疚和擔心。
三姐妹中年齡最長的哈娣,同樣懷著對金髮神官強烈的不滿,她說道:「夏爾曼神官,請不要說任何刺激夕梨小姐的話!」
雖然哈娣跟兩人離了一段距離,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不過她是看到烏魯西動了動嘴皮,夕梨小姐才突然崩潰的。她可不像夕梨小姐一樣,認定對方是好人,這麼迅速的聞風而來,就為了安慰夕梨小姐幾句話,對方可沒這麼好心。
臉上堆起凶悍的表情,哈娣語氣不善道:「夏爾曼神官,你也看到了,現在這裡不方便接待客人,請回吧!」擺明了不歡迎對方。
烏魯西並沒有因為女官的無禮動怒,他看了眼還處於失神狀態的少女,不急不緩地說:「我先告辭了。夕梨小姐既然回不去,我就得趕緊回去通知娜姬雅王太后一聲,告訴她不用為儀式做準備了。」
話音剛落,夕梨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烏魯西聳聳肩,在三姐妹怒視之下離開現場。他承認自己是故意的。
沒走出多遠,烏魯西就看見了伊爾·邦尼,對方正同幾個明顯是侍衛和女官領班打扮的人說話,沒注意到他的到來。
烏魯西偷偷挪到人群背後,低頭躲過對方的視線。
只聽見伊爾·邦尼說道:「回去告訴他們不要恐慌,戰爭女神的寢室降下神火,不是凶兆而是吉兆——陛下登基,夕梨小姐已經完成了使命,即將回到該去的地方,但神靈在這時候降下神諭,讓她繼續留在陛□邊,留在西台,是對我國的鍾愛。」
他對兩個負責凱魯身邊事宜的女官長吩咐道,「你們把陛下的寢室收拾出來,讓夕梨小姐入住——既然戰爭女神將永伴陛□邊,原來那個房間就配不上她的身份了——夕梨小姐身份尊貴,以後注定會成為這個國家的達瓦安娜……」
「啪啪啪——」一串放肆的掌聲,重重敲擊在每個人的心臟上,讓這些人不約而同去看發出聲音的方向。也許是剛接到神諭,一見鼓掌的是神官,他們立馬恭敬的低下頭,不看直視。
伊爾·邦尼目光閃爍了一下,交代了幾句算是收尾,就讓他身邊的這些人都退下了。
「達瓦安娜?好大的口氣!」沒有礙事的旁人在場,烏魯西面帶譏諷走上前,說話直來直去,「要是讓娜姬雅王太后知道,肯定賞你三十鞭子!看你還繼續妖言惑眾!」
伊爾·邦尼毫無懼意,淡淡道:「非常時期,王太后知道了也必定能理解。而且夕梨小姐未必就不能成為達瓦安娜,未來幾十年的事,誰能說得準?」
「哼!」烏魯西不悅的冷哼。再過幾十年,娜姬雅的確不可能一直霸佔「達瓦安娜」的稱號。對方不算說錯。沒抓住把柄,反而讓對方耀武揚威了一翻,提醒他未來的西台,是屬於凱魯和夕梨的,真讓他不爽。
不過漫畫家也畫了,凱魯和夕梨下葬時的模樣都很年輕,也不知道是為了美化而是什麼。唯一確定的是,夕梨會早於凱魯逝世,凱魯也在翌年隨後掛掉,西台未來數百年,還得靠修達的後代延續下去。(畫這種坑爹的番外到底圖什麼呀?)
只是現在,修達跟了他,也許西台就沒以後了吧!
不管了,這個國家早晚要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生孩子這種事,就算娜姬雅成功研製出生子藥水,他也堅決不要去做!
「你這麼賣力的為夕梨造勢,她的前途定然一片光明。」把腦海裡的恐怖畫面甩掉,烏魯西壞心道,「只要她能健健康康活到那麼一天,凱魯還不會變心,再娶個正妃來……」
「這點不用多慮!」伊爾·邦尼打斷了他的話,「陛下對夕梨,就如同我對你。」
這句話真讓人崩潰!某宅男默默吐了半碗血。他跟對方是什麼關係呀?呸!居然用這對男女來比較,參考目標錯了喂!
等血槽慢慢回滿,他才嘖嘖道:「你對我?哼哼……那夕梨這輩子都要恨凱魯了。」因為他恨對方。
「不會的。」伊爾·邦尼仍然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但落在某宅男眼中,更像是狡辯。
這個話題烏魯西一點都沒興趣繼續下去,臉色自然也沉了下來:「你倒是對夕梨很有信心,不過我剛從她那邊過來,跟她聊了一會兒——」點到為止的暗示,足以令書記長變臉色了。
「你跟她說了多少?」伊爾·邦尼問道。
某宅男笑著說:「我沒有指名道姓說這把火是誰放的,不然她不會輕易相信。我給她留下了很大的思考空間和餘地,去想像呢。」
心情瞬間好了起來,某宅男繼續道:「真可憐,她那麼信任你們……你是因為內疚才盡力彌補她的嗎?我突然想起來,凱魯臨走時讓你保護她,現在她住的地方起火,你這算失職吧?」
「這是神諭,陛下不會怪我。」伊爾·邦尼還是那副面癱臉。
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讓某宅男難以順下這口氣,乾脆透露了一點自己的算計:「凱魯也許不會怪你,但夕梨會不會怪你,就難說了。」
伊爾·邦尼勾起嘴角:「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烏魯西?」
烏魯西的目光一沉,一把抓住伊爾·邦尼的衣服前襟,扯到自己面前,在對方耳邊道:「想套我的話?可惜夕梨只顧得上哭,不會突然冒出來旁聽。就算我全告訴你,也不會有第三個人轉告她,讓你從這件事中脫掉干係!」
得意的朝伊爾·邦尼的耳洞吹了口氣,某宅男笑道:「到現在為止一切都如我所願,我從頭到尾算計的都是你,而並非凱魯。因為我知道你為了凱魯,會像上次一樣用手段留下夕梨。我利用了你的愚忠,親愛的伊爾。」
年輕書記長的身體抖動了一下。
某宅男繼續說道:「夕梨那麼愛凱魯,不會恨他。她只會恨你——是你害她回不了家。()她的性格那麼純粹,以後必然沒辦法當成什麼都沒發生,像現在這樣和你和睦相處。為了息事寧人,凱魯會疏遠你,將你調離夕梨的視線,他們將來生的孩子,也會因為母親的緣故疏遠你,你再也不是那個倍受青睞的書記長了。」
伊爾·邦尼歎了口氣,將對方沒出口的算計補充完整:「換而言之,夕梨小姐就算因為你的話懷疑陛下,我也會主動承擔責任。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他們回不到以前了。凱魯疏遠我,是我罪有應得,如果仍將我留在身邊,又早晚會因為生活的摩擦記恨我。換一種可能,如果我什麼都不做,讓夕梨順利回去,你們毫無損失。但陛下始終會記得,有個叫夕梨的女孩被我放走了——他曾對我說過,夕梨對西台很重要。」
「不錯。」烏魯西輕笑,「不過就算你現在都想明白了,又有什麼用?」
書記長冷漠的臉上,因為對方貼得太近,升起了一片紅暈。他淡淡地說:「烏魯西,我並不是現在才明白,我一直都非常清楚這個結果——從頭到尾。」
「……」烏魯西無語。他被對方的洞察力驚嚇到了:「……瘋子!」
「我的確瘋了,從愛上你的那一刻起。」書記長攬住了對方的腰。某宅男感覺xia體被一個硬邦邦的棍狀物頂了一下,一個激靈猛地推開對方。
「你這種人也配說愛?」他氣得臉都青了。
伊爾·邦尼矜持的將雙手交疊進袖子裡,寬鬆的袖子向前一遮,完全擋住了他的醜態:「烏魯西,我是人,我也有感情跟**。」
「……「你不信?」
「我信!」某宅男咬牙切齒道。
書記長仍然是面癱表情,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但似乎周圍升起了暖意:「我在用我的方法贖罪,你可滿意?」
「不滿意!」烏魯西道。
剛才的暖意迅速消失,彷彿只是個錯覺。書記長面無表情的淡淡道:「我知道了。」
「有一件事我想拜託你,烏魯西。」伊爾·邦尼黯然道,「當初陛下讓我跟卡修一起保護夕梨,提防你傷害她,而並非現在的魯沙法。但那個在你面前曾以死謝罪的男人,強硬回絕,連傷口都崩裂了,因為他不肯再與你作對。他為了你,辭去戰車隊長的職務,連前途都不要了……」
「那又怎麼樣?你還指望我養他?」某宅男冷笑著打斷對方。
「我希望你給他一個機會。」伊爾·邦尼情緒波動一下,「他本有個好前程,有一個漂亮的未婚妻,有保家衛國的衝勁和熱血。但自從遇見你後,他的人生除了你,一無所有。只有提起你的時候,他的眼中才有光彩,其他時候都死氣沉沉的。你還記得當年遇見他的時候,他是什麼模樣嗎?」
某宅男沉默,他想起當初的卡修,那是個對他無微不至照顧,狂熱崇拜他的男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被對方當成神諭,哪怕是胡謅亂語對方也深信。那時候的對方,留著一頭清爽短髮,俊朗的臉上總沐浴著陽光般的笑容。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他仍然會對對方抱有很大的好感吧?
可惜就是因為這種特殊,對方才會對他傷害的那麼大。
他記得對方總是恭敬的叫他:「神官大人。」
那個時候,卡修抽出斷劍,對準胸口時也是這麼叫的,他說:「我還能叫你夏爾曼大人嗎?」那絕望又燦爛的笑容,差點就成了訣別。
別人都想在稱呼上越親密越好,卡修卻反過來,因為這個人人都能叫的稱呼,對對方有特殊的意義。
「夏爾曼大人——」
某宅男恍惚了一下,彷彿真聽見有人這麼叫他,明明只是個稱呼,卡修卻叫得和別人的感覺都不一樣。
「夏爾曼神官——」又是一聲,某宅男一回神,才發現不是自己幻聽了。
他轉身,發現卡修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捂著綁有綁帶的胸口,蒼白的臉色,卻倔強的緊抿嘴唇,筆直的站姿英氣逼人。
「您還招護院嗎?我不要工錢,管飯就行。」
「……」
某宅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軟什麼,頭腦一發熱就答應了。等他回過神,對方已經默默跟在他身後。
他捂著額,歎了口氣,沒把對方丟在原地。
等回到家的時候,前來迎接的伊穆霍特,一眼就認出烏魯西身後的人。他吃驚的結巴道:「卡修隊長!你……你還活著……我,我是說……」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這裡沒有什麼隊長,只有卡修,以後我們同在夏爾曼大人手下做事。」卡修低調地說。
烏魯西板著臉道:「哪那麼容易?還沒通過考驗呢,你現在什麼都不是!」
卡修壓下前一刻還怒放的喜悅之心,恭敬道:「我對夏爾曼大人的忠心,請大人儘管測試。」那副馴服的模樣,讓同樣上前迎接自家殿下歸來的老者,恍惚以為自己看到了又一個銅面人。
等烏魯西將人帶進自己的院子,老者才湊上去,跟伊穆霍特打聽道:「這傢伙是什麼人?你叫他隊長,他跟大人是什麼關係?」
「西裡亞老爹,你那時候沒來不清楚,他是西台最強戰車隊的隊長。以前跟大人關係一直很好,後來不知道做了什麼對不起大人的事,居然跑來以死謝罪,不過沒死成,現在……現在戰車隊隊長好像換人了,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算什麼人了。」
老者摸了把自己的鬍子,欣慰的看著被圍牆阻隔的視線不可及範圍,桀桀的笑了起來,暗想:真不愧是殿下,又拐到一個得力住手,故國有望了!
烏魯西將卡修帶進自己的院子,關上門立刻換了副嘴臉:「嘿嘿嘿,你既然重新落到了我手裡,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大人想對我怎麼樣都可以。」卡修一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樣。讓某宅男頓時覺得自己又內傷了。
他走進屋,撲進銅面人懷裡,被對方輕輕撫摸了幾下才恢復元氣。
故意在卡修面前跟銅面人表現的很親密,實際上某宅男在不動聲色的觀察對方。只見卡修恭敬的低著頭,沒表現出不滿、氣憤或者黯然。烏魯西點了點頭,第一關算對方通過了。
「把我的黑水拿過來。」他對銅面人吩咐道。黑水是什麼東西,卡修自然清楚,他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咬牙低下頭沒吭聲,只是身體一系列的反應,被烏魯西全看在眼裡。
接過銅面人遞來的黑水,烏魯西問:「這次你沒掉包吧?」
銅面人搖搖頭,含笑看著對方,兩人對視的眼神中,流動著一種溫柔。
「卡修,你知道黑水是什麼吧?」某宅男用指甲挑開瓶塞,對卡修晃動著瓶裡的黑水道,「你把它喝了吧。」
「……是。」卡修顫抖的接過藥瓶,深吸了一口氣道,「能為夏爾曼大人效力,就算以後再也恢復不了意識,我也心甘情願。」
「說什麼呢?銅面人只要有一個就夠了。」某宅男趕忙為自己辯護,他可不想引起塞那沙什麼誤會,目前他們的夫夫生活很和諧!
「我是要知道你內心到底在想什麼。是真心認錯,甘願以後做我身邊的一條狗,直到贖清你的罪為止。還是用這個借口留在我身邊,想對我意圖不軌。」
「……直到贖清我的罪。」卡修眼中閃過期盼,「夏爾曼神官會有原諒我的一天嗎?」
「不會。」某宅男絕情道。
「那樣正好,我也沒打算再離開您身邊了。」卡修苦笑著將黑水一飲而盡,快得讓對方連接下來的話,都沒交代清楚。
某宅男本想說,如果卡修對他還抱有別樣想法,他不介意讓對方再死一次,這次絕不會有人來救了。
「算了……」他歎息,認真的看著對方問道,「卡修,你這輩子畢生的願望是什麼?」
「我的願望……是能追隨在夏爾曼大人身邊。」藥效已經發作了。
「沒有其他的嗎?」
「有……」卡修目光略微呆滯的說,「我愛慕夏爾曼大人。」
「……」烏魯西捏了捏太陽穴,果然還是要放棄掉嗎?因為料想到結果,他的語氣帶出了隨意:「那麼我現在給你個機會,去做你想做的事。」他的手指已經握住了腰間的短劍,洩出一絲殺機。
被黑水控制了神志,卡修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降臨,他朝金髮神官一步步走過去,停在了對方身邊:「夏爾曼大人,我終於……」
在他靠上去的同時,烏魯西鏘得一下拔出短劍,朝對方刺了過去。
只是目標突然消失,讓他刺了個空,烏魯西感覺腳背一熱,有個柔軟的東西貼上去,他低頭一看,卡修謙卑的跪在地上,輕吻他的腳面,一動不動。
「……」這個情節不是魯沙法被黑水控制時,對夕梨做的嗎?難道劇情還會傳染給身邊的人?某宅男目瞪口呆。
「這就是你想對我做的?」這種謙卑的愛慕……對方是將他當成了心中的神明。
某宅男突然有種飆淚的衝動,他所熟悉的卡修又回來了,甚至比以往更加的虔誠,讓他眼角發酸。
「塞那沙——」某宅男摀住臉,歉意的對銅面人詢問道,「你介意我身邊,多一隻忠犬嗎?」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卡修攻略進度100%
嗷嗷,賣萌打滾求收藏作者專欄~點裡面的就是包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