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了這份友誼,下面就是兩人細化條約的時間了。雖然結成了同盟,該談的問題卻一步都不能少,幸好他們有很充裕的時間可以慢慢討論。
在老者和馬帝瓦塞私下密謀的時候,烏魯西正趴在床上把玩著手裡的東西,那是根深棕色的長髮,某宅男把它放在燭光下,若有所思。
第二天早晨醒來以後,烏魯西命藥劑師給銅面人換藥,接著就將老者叫到身邊來:「西裡亞,我要感謝你昨天迅速召集人來助我脫險,不然我今天也許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能為殿下效力是我的榮幸,如果殿下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是老臣的罪孽了,臣實在惶恐。」老者道。
烏魯西微笑:「你有這份心令我感動,我是個賞罰分明的人,通過這次事件,我看出你有很強的組織能力和現場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我手裡有件事要交給有手段又值得信耐的人去做,你覺得你可以勝任嗎?」
「臣就是不二人選!」老者積極自薦。
「很好!」烏魯西讚許的點了點頭,「如果這次你辦得好,就留在我身邊當個管事的吧。」
老者激動的行禮道:「殿下有什麼吩咐儘管講,臣定當竭盡全力!」
當然這話是不會說出口的,只能在某宅男心裡想一想。繼承了這具身體,也連帶著接受了烏魯西的過去,真要翻臉不認人,會讓這幫子舊臣寒心的。而且不知道絕望的他們會做出什麼反撲,身為神官和後世經常收看國際新聞的宅男,深知神權之下信仰的可怕。萬一他們想不開,要跟他同歸於盡就虧大了,這個時代絕對沒有哪個組織會對這次襲擊事件負責的。(咦?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昨天那夥人……」烏魯西眼中閃過一道冷冽的寒光,「看樣子針對我策劃了很久,差點就讓他們得逞了。我要你追蹤他們!找到他們的落腳點!」
某宅男伸手抓住一團虛無的空氣,捏碎在手裡:「要是能殺了他們,就再好不過了。」
「殿下,這……」老者遲疑了,雖然那夥人現在就在他手裡捏著,但他昨晚才剛跟他們的主子結成盟友,轉手為了討好自己的主人,把他們轉手賣了,這樣不太好吧?
「怎麼?這很讓你為難嗎?」烏魯西勾起嘴角。
「沒有!」老者堅決否認道,「老臣,定當竭盡全力!」
「很好,那就去吧。」烏魯西在心裡默默吐槽這老頭除了顛來倒去說一句竭盡全力,就不能換點別的詞嗎?果然外文的詞彙量太少了,還是國語強大,連罵個髒話都能說上三天三夜不帶重複的,還能轉換多種口音。
某宅男吐槽完,拿出了一份名單交給對方:「這上面都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武藝出眾者,這段時間你去追查,不能缺少人手,他們就任你調遣了。」
沒給對方隨意指揮人員的權利,那樣做就跟他的意圖南轅北轍了。
老者雙手恭敬的接過名單,認真的將上面記錄的人名一個個看過去,嘴角幾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這上面的人名,的確都是實力靠前的護院,但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人。老者還注意到,這份名單上沒有銀面人的名字,他們被分開了,意味著連個共商對策的人都沒有。
一方面是剛拉攏過來的盟友,一方面是殿下的差遣,如果完成的好,就能獲得對方的信任,他好不容易才讓殿下鬆口的。
這兩者都來之不易,讓老者無法取捨,他甚至有點後悔為什麼這麼早就跟馬帝瓦塞攤牌了。
老者偷偷看了眼烏魯西的表情,金髮神官正一臉褒獎的看著他微笑。殿下他不會是察覺到了什麼吧?應該不會吧?老者爭取道:「殿下,老臣想帶上卡夫一起去追查。」
烏魯西搖了搖頭,微笑道:「我知道你捨不得他,但我這裡也需要留一部分高手保護我的安全,卡夫我看著很順眼,就讓他留下來陪我吧。」
「……」老者不知道,馬帝瓦塞被殿下覺得順眼留在身邊,他到底該高興還是痛哭流涕了。
見烏魯西都已經計劃好了,老者不再堅持,恭敬的行了個禮走出了屋子。他一走,某宅男就很沒形象的賴倒在床上,伸手去捏銅面人露在面具外面的睫毛,無聊到去騷擾對方。
這次老者見銅面人躺在床上養傷,開口閉口老臣、殿下的叫,沒有把他當外人。不知怎麼的,明知道銅面人不會有任何對他不滿的情緒,烏魯西還是在騷擾了對方一陣後說:「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他叫我殿下。」
「未來的管事」出門去追查了,帶走了名單上的人。護院的人手一下子抽離了一半,原來的巡查班次被打亂了。
好在外面有王太后的私人軍隊把守,烏魯西不怕有人敢從外面闖進來襲擊他。將剩下的護院重新安排,分成幾組只在宅子內巡邏,這樣安排也不覺得人手不夠用。
烏魯西將銀面人安排在自己的院外就近守護,並不是說某宅男信得過他,而是對方恰恰是他懷疑的對象。
隨著火季節臨近,天氣越來越熱,烏魯西在自己的寢室裡吃著多汁的水果,喝著清泉,看窗外陽光照射下的影子角度,算了算時間才起身打開了院門。
端著一碗清澈的泉水,走到了銀面人面前,烏魯西朝他輕輕一笑道:「卡夫,辛苦了,來喝一碗水吧。」
那溫柔治癒的聲音,令馬帝瓦塞心頭一蕩,在他的真實身份面前,對方從不會表現出這一面,他曾經嫉妒也渴望過,烏魯西能在他面前也露出這樣的笑容。
穩穩的接過陶碗,清澈涼爽的泉水順著咽喉進了胃,不但滋潤了乾燥的嘴唇和喉嚨,也帶來了全身的清涼。馬帝瓦塞喝完將碗遞回給對方,烏魯西見他全喝完了,笑容擴大了。
只是這笑容和剛才不同,透著狠戾妖嬈:「現在,告訴我你的名字。」
黑太子瞬間感到渾身一冷,心中猛地升起了怒火:「卡夫。」他說道,剛才對他溫柔而視的金髮神官,居然連他的名字都沒記住。不對!剛才對方明明有喚他「卡夫」。
不對勁!馬帝瓦塞頓時警覺起來,對方難道已經懷疑他的身份了?但這種詢問有任何意義嗎?
「只是卡夫嗎?」烏魯西失望道。
馬帝瓦塞點了點頭,他扮演的是一個嗓子被煙熏傷的角色,能不說話盡量不說話。
烏魯西見他點頭更加失望了,他本以為對方是馬帝瓦塞,但在喝下他混了一整瓶黑水的清泉後,對方還只是卡夫,那麼這個男人,就真只是卡夫了。
僅憑一根不知道什麼時候粘在他衣服上的頭髮就判定,果然是他太多疑了。為了單獨審問對方,他還特意支開了老者。
某宅男並不知道,為了不受控制,他身邊的銅面人,已經將他儲存的全部黑水,統統掉包了。
某宅男混亂猜測,也許馬帝瓦塞有個叫卡夫的小名,只是他不知道而已。當然這種幾率很低,但他還是決定試一試,繼續問對方道:「卡夫,你以前住在哪?你還記得家鄉是什麼樣子嗎?」
馬帝瓦塞愣了一下,難道真只是閒聊?
他記得初來時,對方將他誤認為是老傢伙的屬下,那麼他就好好扮演下去吧。
「我住在紅河岸邊……但那不是家鄉……我的家鄉……美麗……金髮……殿下。」用像兩塊粗樹皮摩擦在一起的嘶啞聲音,陸陸續續敘述,昨天那老傢伙談到故國時,觸景傷情跟他說了一堆,現在都用上了。
只是金髮神官聽完神情有些暗淡:「知道了,不用說了。」他道。這個人果然不是馬帝瓦塞,某宅男感到失望。
拿起空碗默默離開,被黑水控制的人會遵從命令,直到藥力消褪,所以他走時不忘命對方停下來,免得那粗啞的嗓音繼續折磨他的耳朵,繼而影響到他在裡面休息。
馬帝瓦塞看著對方消失在院門後的聲音,腦海裡響起了昨晚老者的話:「自那以後殿下就再也沒笑過……殿下心裡的痛苦,不想讓人知道。」
同樣背井離鄉的米坦尼前皇太子瞬間悟了,他突然有些心疼對方。
烏魯西,這是在思念故土了。這份心願,他會為他達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