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烏魯西瞇起眼睛看向對方,被陽光反射一時間竟然無法直視。
對方雖然□著上半身,和其他普通埃及兵的裝束沒什麼不同,脖子上卻戴著一圈串聯寶石的黃金項飾,一看就很值錢。
如果不是有錢人,就是貴族出生——某宅男飛快給這個英俊的男人貼上標籤。他聽到埃及軍隊裡陸陸續續有人叫對方「隊長」,人數還不少。
只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就能帶領一支隊伍,這其中如果沒有什麼貓膩的話,某宅男打死也不相信。
不過除非這男人帶來了阿肯娜媚王妃的最新指示,或者能接替赫雷姆貝特將軍成為新的埃及談判代表,不然就算他長得再出彩,也不會有人聽。
在短暫的休止後,兩軍又開始蠢蠢欲動,不過就在這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伴隨著馬蹄聲從遠處而來:「等等……不可以開戰!那不是埃及做的!」
多麼熟悉的聲音呀!烏魯西的手,差點忍不住就握在了短劍上。日本妞的聲音到死他都不會忘記的,在他最不想聽到的時候,對方就出現了,真是陰魂不散啊。
他就知道對方開了女主光環沒那麼容易掛掉,不過看到對方一身血衣策馬奔開,背後還插著根箭。那箭羽隨著對方身體的擺動,在背上有節奏的上下晃動。除了滿臉黑線,某宅男已經找不出比這更合適的表情了。
「夕梨!」倒是凱魯王子一臉的震驚和驚喜,在日本妞騎到他面前一歪身體,體力不支從馬上倒下來的時候,穩穩接住對方,「夕梨你……我馬上處理你的傷口。」
在眾目睽睽之下,凱魯當著兩國大軍的面,將女孩抱在懷裡視如珍寶,這舉動真是感人肺腑,可惜除了赫帝族三姐妹,在場的女性只有早就捨棄愛情的娜姬雅王妃,根本引不起共鳴,只會顯得不合時宜。
加上日本妞奔來特意相告的那句話,形勢就更加玩味起來。烏魯西下意識的去注視伊爾·邦尼,年輕書記官雙手交疊在袖子中,面無表情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在一群為凱魯王子重獲摯愛而歡騰的下屬中,額外顯眼。
也許是察覺到被人窺視,伊爾·邦尼的臉突然朝烏魯西轉去,某宅男掩飾性的扭過頭,在發覺到娜姬雅王妃流露出的緊張,和蘇皮盧利烏馬斯一世臉上的不悅後,一下子驚醒過來。
這都到了什麼時候,他怎麼還走神?難道是因為自己提前做好了應對準備,所以才有空想其他事情嗎?
烏魯西隱在黑斗篷下的手,再次握住了短劍——這是一把鋒利的鐵劍。當初他一共製造了三把,送給修達一把,被黑太子搶走了一把,剩下一把本來是打算送給王妃的。
不過因為當時沒找到符合王妃身份的華麗劍鞘,這把鐵劍沒有送出去。於是在失去防身武器後,某宅男果斷拿來自己用,就當沒送人這回事,畢竟自己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在被凱魯王子小心呵護中,夕梨也沒忘記正事,她忍住傷口的疼痛,直指向人群中這次事件的證人:「是他,是這個男人殺了塞那沙王子!」
全場一片肅靜。
那護衛兵驚慌的叫道:「你胡說!」之後求助似的看向王妃。
娜姬雅王妃騰得從座位上站起:「凱魯王子的側室看到幻覺了嗎?這也難怪,受到這麼重的傷,再加上沙漠中的酷熱,你還是快點下去休息比較好吧?」
之後她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對跪倒在地的護衛兵說道:「好了,你快退下。」
蘇皮盧利烏馬斯一世從座位上緩緩起身,發話了:「塞那沙是被埃及兵殺死的,證人就在這。」
夕梨靠在凱魯懷裡反駁道:「不是!殺死塞那沙王子的就是這個男人,不是埃及兵!」
護衛兵慌忙為自己辯解:「不關我的事!夕梨小姐一定是因為受傷而神志不清了!」
「沒錯!」王妃厲聲對夕梨呵斥道:「不適應沙漠還大搖大擺的跟過去,所以才會產生幻覺,還不快點退下!」
「才不是幻覺!」夕梨從凱魯懷裡,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指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說:「你們看這個,這是塞那沙王子的血!王子就在我面前死去,王子是被這個男人用槍刺穿身體而死!」
娜姬雅王妃憤恨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這時候埃及代表赫雷姆貝特將軍插話了:「各位,我們想聽一聽這位夕梨小姐怎麼說,我們已經申明好幾次了,我們沒有暗殺王子!」
蘇皮盧利烏馬斯一世皺起了眉:「戰爭女神跟那個士兵,到底誰說的話才是真的?」不過熟悉他的人可以發現,他已經動怒了,只不過強壓著怒火。
護衛兵跪在地上,可憐巴巴地說,「是埃及……是埃及兵干的!我拚命地逃,好不容易才回到哈圖薩斯……」
「說謊!」夕梨打斷了對方,「你們將王子塞那沙一行人全部殺害了!你還把你的四位同夥也殺掉了!」
王妃看著對方,高傲的仰著頭,眼中透出不屑:「沒有證據就隨便誣賴別人是犯人,真是可怕的女孩。如果這不是你的幻想,就拿出證據來!如果拿不出還繼續擾亂現場,就算你是戰爭女神,我也會把你關進大牢!」
現場因為日本妞的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西台從形勢一片大好,變成了被動的一方。不過身在局中的人,還顧不上觀察這些。
凱魯王子抱住日本妞安撫道:「夕梨,算了!去療傷吧。」
烏魯西悄悄轉過頭去觀察西台王,當發現對方的眉宇鬆開了一些,輕輕勾起嘴角,果然他沒有猜錯對方的心思。只要沒有證據,西台還可以繼續用本國王子被暗殺的理由,跟埃及打起來。不過如果日本妞繼續干擾這件事的進程,凱魯又順著對方的話,西台王心中肯定會對凱魯的印象分驟降。
現在他倒不希望這件事就此結束了,和埃及打仗並不是他跟王妃當前的主要目的,王位之爭才是最重要的!
也許會折騰是瑪麗蘇光環的必然定律,日本妞再次一鳴驚人,她直接從凱魯王子的懷裡跳出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慢著,我有證據!」
「適可而止吧,如果你繼續說謊的話,我真要把你打入大牢。」王妃眼中充滿了憐憫。
她特意在「適可而止」這個詞上加了重音,還特意瞥了眼西台王。可惜日本妞沒接收危險信號,接下來的話,更加刺痛了蘇皮盧利烏馬斯一世的敏感神經。
「我沒有說謊!我有證據證明他就是犯人!」夕梨背過身,將背後中箭的地方對向眾人,「調查這支箭,只要拿出這支箭調查一下的話,應該就能知道是誰射的!」
「……」這個省略號已經足以表現眾人或是複雜、糾結,或是驚恐、喜悅的心情了。
某宅男不得不佩服女孩,從塞那沙被他救回已經過去十天了,對方的箭到現在還沒拔掉,難道就是為了證明這件事?
到底是她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跟她一起來的埃及男人教她的?烏魯西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埃及人,發現對方此刻妖異的雙瞳中,也傳遞出讚歎。
同伊爾·邦尼一樣,不,也許是身為軍人的直覺更加敏銳,烏魯西的目光才投過去,對方就立刻回應過來,跟他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在陽光下,那張英俊非凡的臉,再看時更顯得英氣逼人。還有那矯健的體形、身高以及腹肌……某宅男心裡羨慕嫉妒恨,匆匆掃視了一圈對方之後,他感概為什麼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
一縷金髮飄出斗篷,擋住了烏魯西的視線,他伸手將長髮重新捋了進去,潔白的指尖,在一閃而逝中收回了黑斗篷。
當他重新看向對方時,那個英俊的埃及男人,收起審視的目光,衝他微微一笑,然後……翹起嘴巴,做了個親吻的輕浮動作。
「……&¥%¥」烏魯西瞪大了眼睛,這傢伙……這傢伙!該不會把他當女人了吧?某宅男瞬間石化。
在怒瞪對方時,夕梨還在發表對某些人來說是致命的言論:「——西台跟埃及箭頭形狀不一樣,所以只要調查這支箭,真相就大白了。還有……我聽說箭頭綁的方式,各國也都不一樣,只要看線頭的綁法,應該就能查出這是誰的箭。凱魯王子!請當場拔出這支箭,讓大家當場看看,這到底是誰的箭!」
傷口經過數天已經癒合,如果不動手術將傷口切開的話,根本拔不出來。所以凱魯並沒有照對方的話做,不過經不起祈求,在夕梨的堅持下,他吩咐侍從用火將短劍先烤一烤,消毒過後再拿來,最後忍痛當場在夕梨背後動了刀子。
省略若干兩人的互動,因為這個,烏魯西的注意力又被拉回了日本妞身上。凱魯取出帶血的箭,高舉起來:「國王陛下請看,這的確是我國的箭!只要把血跡洗掉,確認上面的線,就能明白誰是箭的主人了!」
娜姬雅王妃不屑的笑了笑,剛想照著之前跟烏魯西商議的答覆,將這全部推倒埃及人的偽裝上,凱魯旗下的兩名親兵突然從列隊中走出來,朝護衛兵的方向走去。
對方「哇」得大叫一聲,立刻如驚弓之鳥,朝相反的方向跑了。這個變故令所有人措手不及,最先反應過來的凱魯立馬指揮道:「抓住那個男人,不要讓他逃跑!」兩名親兵立刻朝對方追了過去。
先前指示這兩個親兵出列的書記官,將雙手交疊進袖子裡,安然躲在人群中。不過這個幕後功臣,此刻的心情並不如表面上平靜,他看向凱魯王子的眼神,斂藏著一點點憂心,以及……黯然。
「不,我也不是故意要這麼做!」護衛兵朝王妃跑去,急得滿頭是汗,「是有人指使我……」
烏魯西在對方經過身邊時,突然動了。
黑色斗篷掀起瞬間,盪開的衣擺如同一朵妖嬈盛開的黑色花。長及小腿的金髮在空氣中飛舞,猶如漫天金蛇,美得令人心醉。
之後……在一道鋒利的劍光後,護衛兵倒在地上,血濺當場。
所有人都為這一刻而停滯了,足足幾秒鐘後,西台王才問道:「烏魯西,你幹什麼?他可是殺害塞那沙的犯人啊,只要調查他,就可以知道幕後指使者是誰了!」
不過語氣只有惋惜,卻沒有指責。某宅男強忍著反胃,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受驚摸樣,顫抖著身體說:「因為他朝我這邊跑過來,我一時間太害怕才拔出劍來,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日本妞看到這一幕,終於支撐不住暈倒了,立刻被凱魯叫人抬走。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兩國間的談判暫停。在夕梨被抬下去後,蘇皮盧利烏馬斯一世和王妃也一起離場了,留下凱魯為今天的事善後:
「赫雷姆貝特將軍,很抱歉懷疑貴國,後續事宜可疑擇日再談嗎?」
「可以,我期待您能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
之後凱魯走到了擁有異色雙瞳的埃及男人面前,禮貌的說:「將夕梨帶來的人是你吧?我在此向你致謝。我是凱魯·姆魯西利,那你的名字呢?」
「拉姆瑟斯,我叫做烏瑟爾·拉姆瑟斯。」英俊的埃及男人說道,「我來這裡之前,擔任埃及軍尼羅河三角洲方面的守備隊長,不過以後不知道會被調到哪裡。」
雖是單膝跪地的行禮方式,這個埃及男人卻讓凱魯感覺到不輸於自己的氣勢,對方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也很像他,這是——同類的氣場。
「拉姆瑟斯嗎?我會記住你的。」說完這句,凱魯轉身離開。
拉姆瑟斯漫不經心的撣了撣身上的灰,從地上爬了起來,瞥了眼湊過來的赫雷姆貝特將軍說道:「凱魯·姆魯西利,他果然如同傳聞般具有看女人的眼光。」
「咦?你說什麼。」
(夕梨那女人是帝王之女。她不是那種被關在寢室內的女人,具有一股像帝王般的見識與氣魄。可惜——用錯了地方。)
對於凱魯王子的女人,拉姆瑟斯笑了笑總結道:
「我還沒見過這麼正直的傻妞。」
而在另一端,蘇皮盧利烏馬斯一世和王妃獨處時,年邁的王者終於吐露了他的不快:
「我對凱魯……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