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著程迭戈的手臂走在走廊上,悄悄的側臉抬頭去觀察他,這個男人今晚所呈現出來的溫柔讓諾丁山心裡慌張著,似乎是感覺到了來自於她對他的觀察,臉往著她這邊,微微低下頭,他淺淺笑開。
「不用擔心,我保證把你打扮得這麼漂亮絕對不會是要把你賣給德國人。」他和她說著,口氣溫柔得就像是在逗著自家的小狗兒。
想笑,想笑的原因是因為聽到了來自於他口中的漂亮,現在的她看在他眼裡真的很漂亮嗎?可笑意卻彷彿被堵在了胸腔上,笑不出來。
諾丁山成長於患失患得的環境,察言觀色這種技術於她來說是無師自通,她總是能輕易的接收到來自於外界的訊息,從那些至親至愛的人身上。
不再去看他了,手挽著他的手背,另外的手微微扯著裙擺,留下了小小的一截裙擺擦著走廊的地毯,這樣的姿態最能凸顯出女性的優美和典雅了,今晚她可是他的女伴。
諾丁山大約知道了今晚屬於程迭戈對她所釋放出來的溫柔是為那般了,小時候蘇珊娜每次要出遠門時都會對她好言好語,臨近離別的人們的心總是溫柔的。
今晚,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諾丁山比誰都明白讓她離開北京城對於程迭戈來說輕而易舉。
酒店從一到八層為娛樂場所,俱樂部,遊戲競技室,會所派對二十四小時對外開放,八樓主要為承包商務類派對為主,八樓的走廊上隨處可見身著禮服的男女,諾丁山跟著程迭戈進入了八樓最末端的房間。
侍者為他們打開了門。
派對現場被設計成為了一個類似於半球體的形狀,天花板全部採用紫藍色的玻璃,從玻璃流淌下來的燈光交叉著,讓人們宛如置身於水晶世界。
諾丁山坐在吧檯上,程迭戈和德國人投資商正在一起接受一名德國記者視頻連線,連線已經持續了數十分鐘,公關部帶來的女孩個個年輕貌美,那都是從一些模特公司、電影學院帶來的女孩,她們一一被帶到男人們面前,也不過是幾分鐘過去女孩子們就表現出了極強的交際能力,和她們的男伴相談甚歡,被帶到科恩面前的是一位留著長卷髮身材高挑的女孩。
坐在諾丁山身邊的是一位穿著深色西服年紀差不多在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拒絕了公關給他安排的女伴。
調酒師把諾丁山點的雞尾酒放在她面前,手一邊擱在了雞尾酒上一邊看著隔著一層水晶吊簾的程迭戈,沒有等她握牢酒杯一隻手很唐突的擱在她的手腕上。
很唐突的握住她的手正是坐在她身邊的男人,諾丁山用眼神警告那位一直盯著她手看男人。
「sorry,我沒有別的意思。」男人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對著諾丁山笑了笑,收回手目光再次落在她手腕上:「我只是被你手腕上的紋身所吸引。」
心裡一突,諾丁山迅速收回手,手腕上的紋身字樣貼著膝蓋。
「紋身很美,我能看看嗎?」男人表示出了對她手腕上的紋身很有興趣的樣子。
「不能。」諾丁山一口拒絕。
「我在大學時期到紋身店學了一點。」男人自說自話。
諾丁山的手心微微的沁出了細汗,目光下意識間再去找程迭戈。
程迭戈已經完成了視頻連線,工作人員正在撤下連線時巨幅酒店背景廣告,諾丁山匆匆忙忙離開座位朝著程迭戈走去,穿深色西裝的男人目光讓她覺得不安,讓諾丁山較為鬱悶的是她離開男人也跟著她離開,而且和她往著同一個方向,忍無可忍諾丁山站停了下來,低聲和他說著「先生,我已經有男伴了。」
男人也停下了腳步,衝著她笑。
諾丁山還想說什麼,水晶撞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在那撥聲音中諾丁山只能選擇安靜下來,程迭戈撥開若干遮擋在他頭上的水晶裝飾簾。
幾分鐘之後,諾丁山吶吶的站在程迭戈身邊看著他和穿深色西裝的男人擁抱告別,男人叫方凡,程迭戈的校友,這次到北京出差剛好住在程迭戈的酒店,幾個小時之後他將飛波士頓,他是來和程迭戈做簡短的告別。
方凡離開之前目光還特意在諾丁山的手腕逗留了片刻。
九點,派對正式開始,嗓音渾厚的女歌手給大家帶來了各個階段的經典名曲,最初,歌手精湛的歌藝的確吸引了現場不少人的注意力,但隨著夜色越深隨著現場燈光被調得越暗,男人們更多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緊緊挨著他們的女伴身上。
緩慢的音樂還在繼續著,男人們拉著女伴的手來到更為幽暗的所在,若干的男女在竊竊私語著,若干的男女已經開始了了肢體試探。
垂著頭諾丁山任憑著程迭戈把她帶到角落裡,燈光已經暗得不能再暗了,他們的身體被的仿水晶圓柱所遮擋著,諾丁山背貼在圓柱上,程迭戈的身體貼著她,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時間一點點的在流逝著,距離不遠處所在傳來了男女交纏在一起的喘息聲。
貼著她身體的人彷彿受到了喘息聲的影響氣息灼了一點,緩緩的諾丁山伸手,攤開手掌手掌心貼在他禮服領口上,片刻,擱在她腰間的手開始移動著,一點點的移動到她的後背上,沿著後腰凹下去的那一點順著薄得可憐的禮服,手指極緩慢的往上著。
諾丁山今晚穿的禮服是無袖高領設計,胸衣設計更是僅僅用一條細帶串聯著,當手指找到了隔著禮服呈現出來的細帶時就再也沒有離開,臉貼在他胸腔上側過頭,透過這個看起來就像漂浮在空中的球型建築去看外面的夜色。
一旦天亮了,這個男人就會把她送離這座城市嗎?
女歌手表演完了所有曲目,退場,派對現場的燈光也被調回到了原來的模樣,諾丁山跟在程迭戈身後越過圓形柱子,男人們女人們也彷彿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站在燈光亮堂的所在,男人們一副被歌聲所陶醉的模樣,而女人們忙著到洗手間去補妝。
派對進入了遊戲環節,場地也轉移到了環狀半開放式的包廂裡,包廂中間放著水晶圓桌,沙發連著包廂牆展開著,女孩們緊緊挨著她們的男伴坐著,諾丁山坐在程迭戈身邊。
拿捏好時機派對公關引導著進入了第一輪遊戲,遊戲規則一聽就知道這是一款針對男人喜好產生的遊戲。
服務生拿來了特製的冰條,冰條長度差不多在五公分左右,冰條將在參加遊戲者之中傳接直到冰條如數化開,最終冰條終結於誰的身上那麼輸家將產生,這位輸家將用女伴的名義捐出一萬人民幣給酒店成立的慈善機構,一萬人民幣必須由男士們來買單。
最後輸家還得必須接受接紅酒的懲罰,所謂接紅酒懲罰就是由他的女伴把單位為四毫升的紅酒含在嘴裡,然後用嘴渡給自己的男伴,在這期間要是有一滴的紅酒滴落在早已經準備好的白色餐巾上的話,需要另行交納五萬人民幣的慈善基金。
之所以說這是一款針對男人喜好產生的遊戲在於冰條都是通過嘴對嘴傳接,隨著冰條的逐漸融化男人能討到的便宜多的是。
諾丁山和程迭戈坐在沙發倒數第二個位置,他們之間保持著小小間隔的距離,他們的座姿看起來最為中規中矩的,但在剛剛落座時程迭戈的手就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此時此刻,她的手掌被程迭戈包裹在了他手掌裡,目光順著手往上來到他臉上,這個男人所表現出來的狀態就像是在聽老師講課心無旁騖的好學生。
結束了遊戲規則的講解之後,派對公關充當起了裁判的任務,計時開始,冰條由左邊沙發那位穿著黑色禮服的女孩開始接起,最初,大家是漫不經心的,但隨著派對公關的造勢還有逐漸加大計時器的聲音所營造出來的緊張氣氛,男人們的好勝心被調動了起來,誰也不願意當那個被當眾觀賞的倒霉蛋。
五公分的冰條在二十多人中傳遞中越來越瘦,越來越短,第三次諾丁山從挨著她坐的女孩口中接過冰條時已經只剩下可憐兮兮的一節了,接過冰條諾丁山在心裡猜測著下一對接冰條的人肯定是倒霉蛋。
含著冰條諾丁山的臉朝著程迭戈靠近,配合著她的動作程迭戈臉朝著她靠近,冰條已經短得不能再短了,先觸到的是鼻尖,鼻尖觸到一起時他一頓,嘴含著冰條話說不了諾丁山只能用眼神警告:程迭戈,快接,冰條要沒有了。
他半垂下了眼簾,側臉,含住她的嘴唇,諾丁山在心裡鬆了一口氣,程迭戈接到冰條了,可是……
下一秒,諾丁山感覺到了一件事情。
冰條沒有了!
程迭戈的唇還貼在她唇上。
眨眼的功夫,諾丁山明白了。
程迭戈是怎麼把冰條變沒有的。
閉上眼睛,承受著。
那一個瞬間,世界靜悄悄的。
微風刮過麥尖的聲浪是唯一聲響,雨林裡晨露從樹葉滑落是唯一聲響,河岸上青草滋長是唯一聲響,夜裡種子的牙悄悄撥開泥頭是唯一的聲響。
天高風淡,雲卷雲舒。
她想,來北京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呢,也許她無法在北京繼續再留下去。
睜開眼睛,諾丁山輕輕推了推程迭戈。
「我想代表慈善機構的同行謝謝程先生。」派對公關適時的走出來。
接過服務生手中的紅酒杯,諾丁山環顧四周,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男人們大多都是帶有看好戲的心情,女人們眼裡則多了若有若無的嫉妒成分,因為她們更能討男人們的歡心,而她整晚表現出來的就像是一根木頭一樣。
程迭戈這是存心的吧?存心讓她變成了眼中釘,他這是在報復她呢。
四毫升的紅酒含在口中,嗯,就讓女孩們更嫉妒一點吧,撩起了裙擺諾丁山側坐在程迭戈腿上,把別在自己領口上的白色餐巾拉出了一角搭在了他衣領上,在做這個動作時他垂下眼睛看她。
手搭在他肩膀上,側臉,在唇還沒有貼上他的唇前,諾丁山做了和程迭戈之前做的一模一樣的事情,把四毫升的紅酒如數吞下,當然,她會做到讓裁判一點都看不出來的。
唇貼上了他的唇,舌尖在他唇上輕輕一舔,滲透了進去嘗試著打開他的牙齒,舌尖剛剛觸及就被他的牙齒咬住,那力道極輕,就那麼輕輕的刮擦著,幾下之後讓她的舌尖魚兒般的溜了進去,這一次她沒有讓他先佔上風,舌尖輕輕的逗弄他一下迅速逃開,在他追逐她時她迅速反捲住他,邀請著他共同品嚐紅酒的津甜。
怕遇到類似於較為狡猾的犯人,為了尊重遊戲規則會有酒店專門人員來做酒精測試,需要多久的唇齒交纏才能瞞過那位測試人員呢。
終究她還是敵不過他啊,幾輪過後,她就那樣可憐兮兮的處於挨打的份,任憑著他長驅直入,癱軟在了他身上,也不知道怎麼的從低頭親吻他變成昂著頭承受著他,她唯一能做的彷彿就只剩下在他想的時候用唇瓣去吮住他。
會不會窒息而死呢?在她以為自己將窒息而死時他放開了她。
手按在心上的位置,遏制住那處所在的叫囂,頭擱在他肩上趁著他在解開繫在兩個人之間的餐巾時,她問了他這個晚上一直讓她的心發疼發痛的問題: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讓我離開北京?
「嗯。」他淡淡應答著。
「如果說我不離開呢?」她問。
「明天八點的班機,票已經給你買好了,目的地是夏威夷,那裡空氣好環境也不錯,我在那裡給你購置了幾處房產,你可以把那些房產出租,我還給你開了一個銀行戶口,銀行戶口放了一點錢,就當是應急基金。」他答。
程迭戈把餐巾交給了服務生,諾丁山從程迭戈身上離開,低頭說了一句「我到洗手間去一趟。」
幾乎離開包廂諾丁山的腿就開始發軟,洗手間在哪裡呢?嗯,對了,洗手間就緊挨著派對現場,身體剛剛越過派對房間門就和匆匆而來的人撞在一起,諾丁山低頭就看到了對方白色的高跟鞋。
「對不起,女士。」諾丁山低著頭和白色高跟鞋的主人說。
諾丁山現在有點懶,她懶得抬起頭去看被她撞到的人,其實,錯的人是對方,她一直按照她的路線走,是對方急匆匆的撞上她的,一看架勢就是那種冒失鬼,該說對不起的人是對方,不過她現在沒有興趣和對方討論這些,低著頭諾丁山往著右邊走去。
被她撞到的是一位穿著一襲香檳色禮服一直低著頭的女人,朱莉安剛剛想說對不起時對方就比她先說了。
對不起,女士?朱莉安摸了摸自己的臉,這還是她第一次被尊稱為女士,在朱莉安的想像中女士是那種一絲不苟的女人,這好像和她搭不上邊吧?不過管她呢,在朱莉想把那句被搶先說去「對不起」說出來時,發現對方身體已經擦過她往著右邊走去,她只留給朱莉安一個背影。
目光往右,那女人身體不舒服嗎?怎麼看都像下一秒就會倒下的樣子?
聳了聳肩朱莉安往前跨一步,朱莉安和同事的聚會很巧的被安排在了程迭戈的酒店裡,他們在五樓,十幾分鐘朱莉安無意間知道了程迭戈在八樓,於是她就讓服務生帶著她來到這裡。
上了三個台階就到了半開放式的包廂,包廂牆差不多一米高,拉開了包廂門,第一眼朱莉安就找到了程迭戈,目光迅速落在程迭戈身邊的位置上,看到那個位置沒有任何人在時她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再之後,朱莉安覺得她的突然出現彷彿讓派對現場瞬間陷入了冷場,他們都在看著她,目光顯得奇怪。
諾丁山推開了洗手間的門。
包擱在流理台上,諾丁山想給張妙麗打一個電話,她要告訴張妙麗她發大財了,她在夏威夷有了房產,很小的時候諾丁山就夢想著過那樣的生活,在海邊有房子,房子拿來出租,她不用工作每天悠閒的在海灘散步。
多好啊!她好像快要美夢成真了。
可諾丁山在包裡沒有找到自己手機,她怎麼找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