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臉隔著約九英吋的距離,昔日的心上人用充滿著藐視的目光看著她,從他口中說出的「親愛的辛德瑞拉小姐」更是充滿了嘲諷。
諾丁山想,或許她真的應該把那杯咖啡往著程迭戈臉上潑去,可!從程迭戈口中說出來的都是實話。
是的,她在和程迭戈分手之後很快就和一個叫做科恩的德國男人保持曖昧關係,那個德國男人手頭寬裕,而且來自於德國有名的政治世家,那是一個不錯的人選,科恩很直接的和她表明他愛她可他不會娶她,然後,她答應當他的情人前提就是他必須幫助克萊兒,那個男人在知道了克萊兒的事情之後說給他一個禮拜考慮。
然後,諾丁山在科恩說一個禮拜考慮時間裡帶著克萊兒來到了蘇格蘭。
蘇格蘭民謠節上,忽然出現了一位叫做阿駿的莽撞青年,他把他對於她的愛意不僅赤.裸裸的表達在眼底下也同時表達在行動上,對於那位叫做阿駿的青年追求諾丁山選擇熟視無睹,那時在她眼裡那只是一位大約只顧得了三餐的藝術家,然後這位穿著在街上隨處可見t恤的青年一路從蘇格蘭追到德國。
終於諾丁山煩了,她和他說只要他能幫助克萊兒她會考慮他的追求。
三天!那位叫做阿駿的青年只用了三天時間就讓諾丁山美夢成真:克萊兒真的住進了葉光中說的那家德國醫研中心。
在克萊兒住進德國醫研中心當天諾丁山和那位叫做阿駿的青年開始了第一次約會,他們去了自助餐廳,在幫助克萊兒這件事情上他只是輕描淡寫告訴她他就給外公打了一通電話,而正好他的手頭上有一筆閒錢。
彼時間,諾丁山只知道那個忽然冒出來青年叫做「阿駿」,性格隨和,是一位很有前途的音樂家,他作的曲子很受歡迎,他一場演出可以得到數十萬乃至幾十萬歐元的酬勞,關於他取得的成就掛在他嘴邊的通常是「我只是比普通人的運氣好一點。」這樣的話。
這話被諾丁山理解為這是一位有才氣又得到命運眷顧的年輕人,因為克萊兒已經成功住進了那家德國醫院,她也懶得去管那些。
就像此時此刻程迭戈所講的那樣,十一月,諾丁山在一陣惺惺作態之下接受了榮駿,當天,她辭掉了工作成為榮駿的私人助理,這一天,諾丁山允許榮駿親吻她的嘴唇。
那個吻就像是被下了咒語,讓諾丁山的心陷入了冬眠期,她懶懶的跟在他身邊,懶懶的叫著他「阿駿」,懶懶的在他想親吻她時接受他的吻,懶懶的看著春天來臨,也懶懶的在春末見了「阿駿」的媽媽,那時的她懶得去想那位出現在她面前雍容華貴的女人怎麼看起來有點面熟的模樣,她只知道夏天來臨時她的體重增加了四磅。
屬於諾丁山漫長的冬眠期在再一年初春來臨時驟然醒來,那張差不多要淡出她記憶裡的臉在初初春明媚春光下,靜靜的被鑲在漫天的紅葉中,即使呈現在照片裡的程迭戈眉目青澀,可諾丁山還是第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
楓林,少年程迭戈和少年榮駿並排站在一起,左邊的榮駿笑容明亮,右邊的程迭戈站在靠近楓葉所在,鋪天蓋地的楓宛如燃燒的丹霞蔓延於他的眉梢眼底,讓人每一個看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屏住氣息。
諾丁山就那樣拿著照片在那裡發呆著,發呆著……心裡想著程迭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會和「阿駿」在一起……為什麼?
一隻手從她手裡拿走了照片,照片被重新夾在厚重的五線譜中,一雙手捧住她的臉,吻就落在她的唇上,她乖巧的閉上眼睛,腦子裡慌張成一片。
綿長細緻的吻之後,他和她說「剛剛讓你看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男孩叫做程迭戈,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那種即使幾年沒有見面依然可以聊上一整夜的朋友,你可不能看上他。」
然後,在那個瞬間,好像屬於諾丁山所有的觸覺都回歸了:她好幾次聽到有人恭恭敬敬的把她男友稱為「榮先生」,那個數月前出現在她面前的婦人在某個時候曾經被當做一份資料呈現在她面前,榮林佩蘭,她……
她曾經住過那位婦人買的房子,她曾經……在那個房子裡和另外一個男人……
而她的男友全名就叫做榮駿。
那一個瞬間橫在諾丁山面前的有兩條路:說還是不說!
那個階段,克萊兒剛剛完成了第一階段治療期,克萊兒總是泛白的指甲顏色有了一點血氣,醫生在說著這個特點是是眉開眼笑的,眉開眼笑的克萊兒也安靜的看著她,克萊兒有了一點血色的指甲讓希望變得海洋般浩大。
然後,諾丁山選擇了隱瞞,她心裡和自己說著,總有一天會說出來的,這個念頭藏在她心裡日復一日。
現在,變成了程迭戈口中的「和自己男友的朋友上床確實是一件較為尷尬的事情。」
本應該朝著程迭戈潑去的咖啡變成了口中的那句「程迭戈你什麼都不知道。」那話說出來之後諾丁山才發現自己的口氣是可憐兮兮的。
於是,輕蔑的藐視表情變成了厭惡。
「又,又來了!」他單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直直朝著她逼過來:「你剛剛的那種類似於我們是成年人的那種底氣呢?是不是被揭穿之後又想故技重施。」
瞇起眼睛他看著她:「諾丁山,比起兩年前我覺得你在這方面進步了不少,聽說,你現在的身份是阿駿的助理,我怎麼覺得這聽起來很耳熟,你呢?也覺得耳熟嗎?」
那一刻的程迭戈就像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檢控官,一方靜默,一方等待。
終於,諾丁山逼自己說出了這一句:「程迭戈,你沒有任何立場和我說這些話。」
他對於她的質問置之不理,屬於他眼眸底下有著簇簇火焰:「我知道在心理學上有一種病症,這種病症有個統稱叫做『征服欲』,征服欲其中一種也顯示在女人對於男人的征服上,根據數據調查,患有征服欲的女人百分之六十具備以下條件:有幾分姿色,有點小聰明,在社會生活中存在感不強,這類女人會通過征服男人來達到心理層面上的快.感度,以此來向周圍的人證明自己。」
「有幾分姿色、有點小聰明、在社會生活上存在感不強、諾丁山,你以上的三個特徵你都具備了!」
諾丁山握住咖啡的手硬生生拔起,身體也跟隨著手中的動作站了起來,但迅速的被一股力量壓住,程迭戈也從他座位上站起來,他盯著她。
「剛剛那些話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不要隨便愚弄人,更不要把你的那些小聰明用在阿駿身上。」
一秒、兩秒、三秒!然後,諾丁山微笑,這次是她主動朝著程迭戈靠近,挑著眉頭:「你剛剛那些話以及你的表現讓我產生一種錯覺,你依然對我們的分手耿耿於懷,程先生,我都放下了可你好像還沒有放下,他們說往事就像騎在人們肩膀上的那隻猴子,沉浸於往事的人會讓那隻猴子一直騎在肩膀上,會不知不覺的聽從那隻猴子的驅使時不時的回望一下,這樣一來人們就會因為不時的回望延遲了前行的步伐。」
「如果程先生的肩膀上也有那隻猴子存在的話,那麼,讓那隻猴子離開從你肩膀離開吧,這是忠告。」
一秒、兩秒、三秒!然後,他半垂下眼簾,再之後,屬於諾丁山所熟悉的淡淡的,溫和的情感回到了程迭戈眼眸底下,就那麼的他看了她一眼,手放開她的手,再之後,他彷彿陷阱了屬於他的世界裡。
再之後,目光重新聚焦到她臉上,說。
「也許吧,諾丁山,你那時提出的分手讓我措手不及,人們對於一些比較忽然的東西總是比較很難適應,如果剛剛說我還有點介懷的話,那麼從下一刻起我想我會很乾淨的處理掉。」
「那樣最好。」揚起的嘴角還凝結在她嘴邊,微笑還在,只是她的聲音變得淡然,也許是木然。
「嗯。」程迭戈應答著,手去拿擱在另外一張椅子的外套,外套規規矩矩的擱在他手腕上,他調整站姿。
這是屬於閣樓式的建築,屋頂比較低,他站在那裡,高大挺拔,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氣和她說:「就按照你說的那樣去做,你找一個適當的機會把我們的事情告訴阿駿,在公共場所上我也會配合你。」
「謝謝。」諾丁山開口。
程迭戈點了點頭,把餐椅往後挪動了一點,側過身體,頓了頓他側過臉來:「諾……諾丁山。」
諾丁山垂下眼睛。
「剛剛我說的那些話,乃至我的行為就當做是你忽然和提出分手又再一次忽然出現在我面前,讓我措手不及所帶來的不適感所引發的後遺症吧。」
「好。」
「至於為什麼你的那些事情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只是那個時候我所不知道阿駿口中那個女孩名字叫做諾丁山。」
諾丁山安靜著。
「那我先走了。」
「好,再見。」
諾丁山低頭看著咖啡,聽著那串腳步聲踩在木質的地板上,聽著腳步聲遠去,消失,然後坐回座位上,低頭,攪拌著咖啡,咖啡已經冰涼成一片。
下了樓梯,銜接著樓梯到餐廳櫃檯的門有點低,站在櫃檯上的女人和他做出如是提醒:「先生,你最好把頭低下去比較好。」
說了一句「謝謝」之後程迭戈稍微彎下腰,身體越過那道門又聽到來自於那人女人的話:「很少亞洲人身材像你這麼高。」
這次,程迭戈沒有再理會,走了幾步又折回了櫃檯。
結賬時程迭戈看到了咖啡次數維持在五時皺了皺眉。
「她早上就來。」那個女人又和他說。
「除了咖啡什麼都沒喝?」
「是的。」
程迭戈從皮夾裡拿出了十英鎊放在櫃檯上:「給她送去點吃的,就說是贈品,樓上的那位女客人不會放過任何貪小便宜的機會。」
走出酒館,朝著他的車走去,他的車就停在對面,打開車門,這裡位置太小,倒車可真不容易,倒車時他就那麼一側身,目光無意間落在那間綠黃兩色酒館的二層樓窗戶上,下午四點左右的日光歪歪斜斜落在窗戶玻璃上,激起若干反光,反光讓印在窗戶上的人影模糊不堪。
車子拐過那個彎道,黃綠兩色的酒館和那個投射在窗戶上的人影消失不見,面前是筆直的公路,程迭戈加快行車速度,即使車窗外的景物因為車子速度快得快要分不清了,可他仍然覺得不夠快,於是,程迭戈打開音樂,當車廂被震耳欲聾的金屬音樂塞得滿滿時,他才覺得稍微好了一些。
然後,程迭戈想起了一件事情:闊別少年時代之後他好像再也沒有聽這一類的音樂了,他的導師嚴禁他聽這一類音樂,他說那是一種會對荷爾蒙產生影響的負面東西。
四點半,諾丁山離開酒館,沿著來時的路找到載著她來到這裡的那趟列車,選了靠窗的座位坐下,在列車轟隆隆聲音中閉上眼睛,她想,雖然和程迭戈的見面沒有什麼愉快可言,可她的目的達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要和總裁大人一樣內傷-_-#泥萌居然木有發現巒哥哥連續兩天當了安靜的美男子,而且!也不假惺惺的嚎幾句!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