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最後一個週末,屬於諾丁山和程迭戈的普通戀人們都會做的的吵架、牽手、約會、擁吻、愛.撫、上床都壓縮在了這個週末,一切一切的開端來自於程迭戈的那聲極為不耐煩的「你煩不煩」開始。
週六,諾丁山和往常一樣中午就來到了程迭戈的住處,這一天的程迭戈尤為沉默,從中午到晚上他們就僅僅有十幾句話交流,從這裡搭乘到她住的第七區公車只運行到晚上十二點,諾丁山一般都會選擇在十一點五十分左右離開,和往常一樣她和程迭戈說我要走了。
「路上小心一點。」程迭戈說著千遍一律的話,這次他更是連頭也沒有抬,他正在專注於設計圖的處理。
走了幾步諾丁山忍不住回頭,程迭戈今天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不好,於是回走到他背後,小聲說出:「早點休息。」
「嗯。」
分明,沒有把她說的話放在心裡,甚至於諾丁山猜想著他壓根不知道她剛剛說了些什麼,心裡在歎氣,諾丁山加重聲音:「程迭戈,我剛剛和你說的話你有沒有聽進去。」
回應她的是他手一推,諾丁山剛剛放在他桌子上的水應聲而倒,極為不耐的那句「你煩不煩」和水倒下同步。
即使程迭戈說的那句「你煩不煩」聲音不大,可諾丁山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的,聽清楚又能怎麼樣呢?要和他吵嗎?就像是普通戀人間的吵架嗎?不不!她做不來,因為諾丁山不知道屬於一對普通戀人互動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單方面的撒潑只是一場獨角戲而已。
甚至於連諾丁山自己也忘了其實她是程迭口中的「女朋友」,那句「程先生對不起」更是那般自然的從她口中溜出來,因為貫穿於諾丁山生活裡的那句「顧客永遠是上帝」好像變成了一種烙印。
程迭戈曾經也是她很多的上帝之一。
諾丁山離開程迭戈的家,她趕不上最後一班車,最終是程迭戈硬是把她拉上車,回家的路上,諾丁山一直沉默著,程迭戈也沒有說話。
車子停在大門口,程迭戈反鎖了車門。()
「剛剛在送你回家的路上,我仔細想了一下,才發現我最近和你說得最多的是對不起,『對不起』和『謝謝』,我總是沒完沒了的說這兩句,這一定讓你感到厭倦,今晚,我不和你說對不起和謝謝。」頓了頓,他放柔了聲音輕輕喚了一聲「諾諾。」
與此同時他的手想來握她的手,她避開。
「在能力和閱歷兩者之間人們通常會去自動站在閱歷這一邊,因為後者更具有經驗,經驗代表的就是穩定性,源於這樣的原理當一位二十五歲的人和一位五十歲的人站在同一個對等線上時,人們會傾向於去選擇站在五十歲的這一方,和我一起工作有很多很多都是五十歲以上的,可他們的工資都沒有我高,這些自然而然的就會帶出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諾諾是一個聰明的女孩,你一定明白我剛剛想和你表達的是什麼,想要得到那些人的認可我唯一能做到的是拿出實際行動讓他們閉嘴,讓他們閉嘴我就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的精力,精力就會帶來壓力。」
這個混蛋,饒了那麼大一圈,一番話即做到了不著痕跡的誇獎她又成功的博取到了同情票,也把他的亂發脾氣變得合理化。
她可不是聖母瑪利亞。
「程迭戈,放我下去。」諾丁山打斷了程迭戈的話。
程迭戈再繞下去她非心軟不可。
「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他淺淺的笑開說著一廂情願的話:「肯和我說話就代表不生氣了。」
諾丁山張開的嘴迅速合上。
他繼續執著去握她的手,這次他沒有讓她的手逃脫:「我答應你,會注意休息,以後十二點就拉燈睡覺你覺得怎麼樣?」
「……」
「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
諾丁山和程迭戈的第一次正式約會是在次日週日,就像昨晚程迭戈說的那樣他在諾丁山下班時間準時出現,在她的幾位同事面前他用極其自然的姿態攬住她肩膀。
沒有給諾丁山任何拒絕機會程迭戈搬出克萊兒:「來之前我已經打電話和克萊兒申請了。」
配合程迭戈的話諾丁山手機響起,是克萊兒的電話。
一接通電話諾丁山就聽到克萊兒無比興奮的聲音,她樂不可支的和諾丁山分享了她第一次當接線員的樂趣。
克萊兒所在的醫護中心有了一條可以把整個歐洲早衰症患者串聯在一起的熱線,醫護中心裡每一個孩子輪流當接線員,在電話中,孩子們分享心情為彼此加油打氣,這條熱線的產生都是因為程迭戈的幫忙,作為醫護中心的一員憑藉著和程迭戈的關係克萊兒被推薦成為第一號接線生,這種榮譽感對於一個心智僅有十歲出頭的孩子可想而知。
克萊兒喋喋不休的說了差不多三十分鐘時間,在這三十分鐘里程迭戈自始至終站在那裡安靜的看著她。
終於,克萊兒講完了,諾丁山掛斷了電話。從程迭戈出現在餐廳時第一次正式去看他。
在她的注目下,程迭戈不自然的攤了一下手,之後習慣性去揉頭髮:「熱線電話的事情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我最近的表現不盡人意,所以,只能把這件事情搬出來了,希望能提高一點你對我的好感指數。」
他過來拉住她的手:「諾諾,熱線電話從看完克萊兒回來就開始策劃了,我想告訴你的是關於我們的關係我是充滿誠意的,我只是太忙,我也偶爾會控制不好我的脾氣。諾諾,我從不對陌生人發脾氣。」
諾丁山覺得她一定瘋了,她居然在內心裡因為程迭戈的那句「諾諾,我從不對陌生人發脾氣。」而覺得高興。
而且!這高興中還附帶著一種極為甜膩的心情。
他看著她,走廊的盡頭有燈光烘托出來的折射光線,光線暖暖的懶洋洋,他的眼睛在笑,嘴角也在笑著。
此時此刻,這笑容只屬於她一個人。
諾丁山極力想提醒自己要繼續板著了臉不要受到程迭戈的蠱惑,什麼?不要煩我?什麼?這個混蛋知不知道他每次從他皮夾拿錢的動作讓她心裡有多麼的難堪!
不不,是難過。
當他讓她無論用什麼辦法也要幫他弄到他所想要的資料時她費了很大功夫才拿到的資料他連一句謝謝都沒有,連看她一眼也沒有。如果他當時看她一眼的話,就會發現她的頭髮都粘滿了油漆,為了他要的資料她可是答應人家每天抽出時間幫忙塗牆。
他總是讓她搬運很多很重的東西到閣樓上去也讓她心裡難過,她花了很多心思去打理他的晚餐換了很多花樣,可他永遠把為他精心準備的晚餐當成了番茄湯炒蛋飯,她放在窗台前的三葉草他總是沒有發現,她總是在深夜十二點時獨自站在街頭等車,這些這些都讓她心裡很難過。
可很多很多的難過加起來也抵不過這一瞬間。
他在對著她笑。
那笑容,是真心實意的,她知道。
於是,諾丁山垂下了眼睛說:「現在我們去哪裡。」
諾丁山和程迭戈一起去看了在這裡很受歡迎的舞台煙火特效秀,加勒比海的後裔們延續了他們祖先對於大海的熱愛,他們把熱愛搬到了舞台上,這裡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漁民們大戰海怪的表演,他們用燈光特效在舞台上模擬了大海、海怪和漁民。
舞台煙火秀還有一個有趣之處就是在座位分配上,拿情侶套票的都被安排在前排座位上,之後工作人員會發給男方一支雨傘,為什麼發雨傘工作人員只會告訴女方而男方無權知道,他只需要把雨傘保管到表演結束還回去就行了。
因為週末看煙火秀人特別多,前排的情侶座座無虛席,諾丁山和程迭戈坐在最中央位置上,表演過半,諾丁山想這裡坐在前排的女孩子們也許都和她的心情一樣,緊張,興奮,害怕,期待,她們的男友們會不會在那一瞬間讓她們得到羨慕的目光還是成為一個笑柄呢?
表演來到了最重要環節,漁民們為了引出海怪製造出了巨大的噪音,他們在船頭上點亮了火把,無數火把把海面照射得燈火通明,惟妙惟肖的燈火特效讓看的人屏住呼吸,在觀眾們的心跳中海面上滾起了巨大的浪花,海怪騰空而起從它的鼻腔裡噴出了巨大的水柱,水柱狂瀉而下,逼真的視覺使得那些狂瀉而下的水柱呈現出了無處不在的模樣,然後……
然後,諾丁山成為了這個可以容納五千人的劇場一個不大不小的笑柄。
所有坐在前排上的女孩子就只有她被水怪噴出來的水柱淋成了落湯雞,程迭戈手中的雨傘是被打開了,只不過她被他遺忘了。
在水柱灑落時前排的那排大燈也一一被打開,誰是落湯雞誰不是落湯雞昭然若揭,然後,諾丁山聽到了哄笑聲,因為程迭戈那張漂亮臉蛋女孩們笑聲更是肆無忌憚:別那麼委屈,你男友比各路男星們都帥,你被水淋濕是一種榮耀。
諾丁山側臉去身上乾乾淨淨的程迭戈,這位比起各路明星都還要帥的男人一臉無辜,分明他還搞不清楚大家都在笑些什麼的樣子!
諾丁山無比沮喪的走在路上,被水淋濕的衣服濕漉漉貼在她身上,她的頭髮也濕漉漉的,表演還沒有結束她就離開劇院程迭戈也跟在她後面離開,離開劇院之後程迭戈好幾次都企圖來拉她的手都被她狠狠甩開,之後他就一直和她保持幾步左右的距離跟隨在她身後,她走快他就跟得快,她慢他腳步也慢下來。
聽聽,這個混蛋都說了些什麼:「下個禮拜我們再來,下次我一定不會讓一滴水落在你的身上。」
哈!哈哈!
這個混蛋還在繼續狡辯:「諾諾,你不覺得這樣不公平嗎?那些人在把雨傘交給我時應該提前提示。」
諾丁山停下腳步,程迭戈的話又讓她覺得難過了。
是因為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走進他的心裡吧?所以,他才會在那個瞬間憑著本能自然而然的選擇保護他自己。
發到戀人手上的雨傘真諦就在這裡,遺憾的是程迭戈交上的答卷是一張空白卷。
她站停,他也跟著她站停,他們在街頭對望著。
幾秒之後,程迭戈沒有再繼續裝下去了,他開口。
「對不起,諾諾。」
對不起是吧!
前面有灑水車,諾丁山指著那輛灑水車:「程迭戈,如果你覺得心裡過意不去的話,就去那裡溜一圈再過來,記住了,我要看到你比我還要狼狽。」
ps:作者有話說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