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我四年的地府代理人生涯中從沒有遇見過如此詭異的妖風,也完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法來應對這般的危機,但我還是義無反顧硬著頭皮往風眼裡直衝,無他,第一,我蠢,第二,我不怕死,第三,最重要的,男神就在我身後看著我指望著我,此時此刻,我又麼可以在他眼皮底下掉鏈子?
可惜的是雖然我真心很想在小白警官面前展現出最好最帥氣的一面,可當那凜冽凌厲裹挾著巨大的力量無處不在的風如同裹著幾千幾萬把刀子一樣朝我整個人席捲過來時,頓時扛不住的我也只能把自己盡量團成了一個球,滾在地上,以此抵禦那無可抵抗的風。
沒想到我這情急之下的狼狽一滾,居然歪打正著,原來貼著地面的角度所承受到的風力居然是最小的,我一陣翻滾之後,竟然就這麼很容易地就滾到了小紅的腳下。
小紅一直都在用紅手絹對抗妖風,雖然姿態優美瀟灑,可離得近了,我也能聽到她喘著的粗氣,想來也是漸漸力不從心,不過以一個人一條手絹居然對抗了一群妖精化成的妖風還能堅持這麼久,不管怎麼說,小紅還是非常值得欽佩的。
此刻看到我滾了過來,小紅看起來也是感動壞了,汗水淋淋地大叫一聲「你咋才來呀」,手中的紅手絹便是一陣急速舞動,居然就這麼硬生生在我們的身周暫時隔絕出一個屏蔽了妖風的小小的空間來。
我感覺自己對她的欽佩度又刷到了一個新高,趕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大叫說:「孟政委,風緊,我們是不是扯乎?」
小紅咬牙切齒地狠狠說:「扯?絕不!老虎不發威,這群妖怪還真要當我是hellokitty!老闆你來得正好,給我在這裡拉一下仇恨,我這就去把那個在背後搞鬼的小妖精和她乾爹一起揪出來當球踢!」
啊?什麼意思?我正想發問呢,誰知還沒張口,卻忽然覺得自己身子一輕,兩腳離地,整個人便如同一片羽毛般在半空中飄蕩起伏。
而我沒有問出口的話語,已經被狂風吹散,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來。這性急的小紅,竟然連聲招呼都沒打,便收了那屏蔽颶風的法術,丟下毫無準備的我,自己跑得連影子都不見。
而我,自然是不可能在十幾二十級的大風裡屹立不倒從容迎戰的,這狂風捲來,我便隨風飛起,風將我拋高,我便拋高,風將我摔落,我便狗啃泥落地,風讓我搖頭晃腦抖如篩糠,我便像是裝了馬達一樣高速搖動。
不過我「打不死的小白」之名,確實是貨真價實久經考驗,那妖風雖然極端詭異極端厲害,完全配得上那「最炫妖精風」的名頭,搞得我隨風擺弄跌宕起伏毫無還手之力,可面對我這摔不死抖不散的身子骨,其實也只能佔個場面上好看的優勢,要說真正對我產生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卻也沒有。所以好一番無法形容的狂風吹過之後,我也能感覺到風力有了開始衰弱的跡象,畢竟——妖精們的法力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相反,刮出這麼大的風,她們反而是要耗費許多法力呢。
看來我的兩位隊友對我的認識還真是蠻清醒徹底的,這兩個,一個讓我衝進來擋刀,一個讓我留在風眼里拉仇恨,果然是對我物盡其用……呃,不對,我不是物品啊,那這話應該怎麼說呢?
我還在這裡胡思亂想瞎琢磨呢,冷不丁呼嘯的狂風裡陡然冒出一個高亢的聲音,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地拉長了調子唱著「啊~~~咿~~~~」,那聲音亢奮而狂熱,樂韻中充滿了謎之魔力,只平地而出的一聲開場,便就讓我汗毛倒立,整個人都不好起來。
是的,我整個人都不好了,我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正在急速地崩潰,狂風中的我就像一片無助的葉子一樣各種抖動,而這種在風眼中的抖動,其作用力可是來自各股妖風的裹挾與撕扯!我的血肉之軀並不經撕,但因為仗著自愈能力,撕扯什麼的,並不會對我造成真正的傷害,我也才能扛到現在。可是這女人的歌聲一入耳,立刻影響到了我與生俱來的自愈能力,癒合肢體的力量竟然被這可怕的歌聲影響得無法全力發揮。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嚇得哇哇大叫,也不管那風將我的聲音切割成了如何凌亂的碎片,用上了吃奶的力氣大喊:「小白警官,你不是說要想辦法麼?你倒是想出什麼法子沒有啊?你再不拿出點手段來,我這兒眼看就要掛了!」
然後我又喊小紅:「孟政委,快來救駕!那娘們兒的歌聲會壓制我的自愈能力,救命啊!」
沒有人回答我,也沒有人衝過來救我。妖風撕扯著我,我感到自己身體破碎了,我僅有的一點自愈力勉強地拼合著殘軀,這一次拼合,簡直耗盡了我的生命力。
再沒有人幫我的話,我,打不死的小白,看來是要死了……我傷心地閉上眼睛,無力地在心中吐槽:「在這麼難聽的歌聲裡死去,世上還有比我更悲催的人麼?」
就在此時,小白警官的吼聲竟然奇跡般地穿過了風聲,在我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直達我的心底,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他說:「唱歌啊!」
唱歌?我模糊的意識裡慢慢滲透進這兩個字,兩秒之後,我的眼睛猛然睜開,口中也猛然嚎出了一句:「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裡~」
這一嗓子唱得荒腔走板毫無節奏,但不知為啥,吼完之後,我的心裡竟然一陣舒服,因為那可怕的魔音而造成的壓抑感竟然減弱很多,而我的已經支離破碎的身體,也在不知不覺中重新拼湊癒合起來了。
啊,不愧是我的男神啊,一句話就把我從死亡的深淵里拉了回來!我興奮不已,又開口顛三倒四地哼起了各種雜七雜八的流行小曲。
我唱得起勁,小白警官卻好像不太滿意,大聲問我:「你就不能好好地唱一首完整的歌曲麼?」
好好地唱首完整的歌曲?我很為難,我這平時沉迷於網游的奼女,聽得最多的不過是遊戲主題曲,又上哪兒學會整首的歌呢?
小白警官見我沉默,連忙大喊:「歌不能停!」又給我出主意:「別的歌不會,國歌你總會吧!」
國歌?我撓頭了,我沒上過學也沒參過軍,這不是更難為我了麼?
不過,經他提醒,我靈光一閃,倒也有了主意,急忙大聲唱到:「誰不說咱地府美啊地府最美,誰不說咱閻君帥啊閻君最帥,誰不說咱孟婆親啊孟婆最親……」
小白警官好像吃了一驚,過了一下才吼道:「天啊,你這唱得是什麼鬼?」
我完整唱完一曲後,才喘著氣回答:「地府裡的歌謠,聽說是一個資深馬屁鬼編的,好多新鬼一進地府就學唱這個,聽說學會了混地府容易點。」
小白警官聽完,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呵呵兩聲,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一通唱,倒真是讓我在風眼中又撐了好一陣,我這才忽然想起小白警官方才明明是躲在風暴邊緣的假山石後頭的,怎麼這會兒聽著說話的聲音,倒像是在我附近沒多遠的地方?
而且,他又是怎麼知道我自己唱歌就能把那把可怕的魔音壓制給輕而易舉地化解呢?
這麼一想,我雖然仍然跟片輕飄飄的羽毛一樣在風中飄蕩,但眼睛卻緊張地觀察起周圍的情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