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小聲吐槽小白警官的同事們,那始作俑者孟小紅便一臉得色,只是擺手,搖著手裡的紅手絹,自誇自讚說:「擱平時他們當然也不這樣沒腦子,這不遇到我了麼?呵呵,剛才小白顧問對我說了,儘管忽悠嘛,他都這麼要求了,我這忽悠的尺度和力度,能不大麼……」
好吧,反正這些警隊精英就算蠢死了,也跟我沒什麼關係,我便也不去操心這夥人。只是繼續擔心地去看小白警官。
和他的同事們比起來,小白警官所受的傷其實真的是輕極了,不過因為被狂打了臉,所以從賣相上看,卻反而是他的模樣最為淒慘。
他的同事們在接受了地震的說法之後,倒也沒有對傻呆呆坐在一旁比他們看起來受傷更重的小白警官有什麼疑心,只是或坐或躺地等著救護車過來拉走他們進行治療。
間或也有人看到昏迷的李副隊長,看到這傢伙雖然身上連一條破口子都沒有,卻直到現在都沒清醒,便都焦急起來,什麼腦震盪啊,心梗啊,爆血管啊,各種推測不一而足。因為不明白究竟在這位黑臉漢子身上發生了什麼,所以倒也沒人敢貿然上去採取什麼救護措施——說實話,他們也確實被揍得基本上喪失救人的能力了。
我瞇著眼睛偷偷樂,心想,他們現在也只有等待救援苟延殘喘的力氣了。
恨魔被抓,我心頭一陣輕鬆,何況霸著小白警官臥室藏起我小龍女的李副隊長已經倒下,意味著我抱回小龍女也沒有阻礙了,便不由得開心地哼唱起小曲兒。
小白警官卻憂心忡忡地看我,把我又往角落裡拖了拖,小聲地問我:「地府裡,掌管魂魄的,有幾個老鍾啊?」
我納悶地看他,奇怪這時候他怎麼想起問這個奇怪的問題,不過還是如實地立即回答道:「就一個啦,你也見過的撲克臉老鍾嘛。()」
小白警官就不說話了,又停了一下,才說:「要不,咱們先回家吧。這兒太亂,好多事情,不方便說。」
他說完就想走,我卻一把抓住他,指著他的臉,關切地說:「可是你臉上的傷口,還是需要去醫院處理的啊。救護車就快到了,你就是去完醫院再回家喂小龍女也來得及嘛,它晚點吃飯也餓不死啊。」
我這般大逆不道地將貓主子的吃飯問題大膽地放到了小白警官療傷之後,本以為小白警官至少要感動一下,說上幾句感激的好話,卻沒想到,小白警官竟然急了,朝我焦躁地說:「不行!必須現在趕回去!」
他說完,竟然不管我如何反應,直接一把抓著我,就往外跑。
小紅看到我們急匆匆出去,便趕緊追上來問這是要去哪兒,小白警官頭都不回,只讓小紅留下繼續忽悠來救人的救護車上的醫務人員,便帶著我跑到大樓外頭,找到他自己那輛縮地車,發動起來,一秒鐘就到了他家樓下。
我們火燒屁股一般衝進他家,我依舊是一頭霧水,看著與我離開時候沒有什麼分別的屋子,跟著小白警官走進臥室。
小龍女還在睡覺,圓圓的肚皮一上一下,並沒有象通常在家那樣,因為沒按時吃到飯就滿屋子搞破壞發脾氣。我走過去輕輕把它抱起來,正要趁它安靜不鬧騰的機會把它塞進貓包,小白警官卻過來一把將它從我懷裡奪去,又重新放回床上,然後用手指拎起它的眼皮,觀察起來。
這時候我才感到了不對勁,小龍女是誰?傲嬌到連玉帝的子彈都敢用爪子去接的喵星人,平日裡連被摸一下頭都要憤怒地呲牙,怎麼可能就這麼任由小白警官拎起它的眼皮隨意擺弄?
這其中,必有蹊蹺!我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小聲問小白警官:「小龍女怎麼了?」
小白警官已經放開小龍女,本想習慣性地去摸下巴,但一下碰到傷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有一個猜想,我覺得小龍女的魂,可能已經被老鍾給拘走了。」
老鍾?拘走小龍女的魂?
我大力搖頭,表示不相信,說:「怎麼可能?閻君大人親口告訴過我,小龍女的名字已經被他從生死簿上劃掉了,它根本就不會死,老鍾又怎麼可能來拘它的魂?」
小白警官沉默了一下,方才說:「那只是通常的情況下,老鍾不會來拘它的魂。可如果它擅自和一個凡人換魂了呢?我雖然不是地府的正式工,但根據我的瞭解,我還是能看出來小龍女所幹的這個事情,是違反了地府的規矩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乎乎地問:「換魂?小龍女?和誰?你開玩笑吧?它還有那本事?」
小白警官卻說得認真:「它和李副隊長換了魂,你難道直到現在還沒看出來麼?」
李副隊長啊……我想起那個奇葩的黑臉男人,這才恍然大悟,這本事大得出奇的男人,果然不是個凡人。
知道謎底之後,再回頭去看發生過的那些離奇的事情,我頓時覺得,自己直到現在還沒看出端倪,要靠小白警官點醒,實在是反應太遲鈍了。
是啦是啦,財魔第一次來找我的麻煩,就是小龍女一巴掌把我從金融風暴的迷局裡打醒,而這一次,也是它佔據了李副隊長的身體破除財魔的結界和金融風暴的啊。這麼明顯的聯繫,我怎麼就從來不把它們整合在一起呢?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李副隊長不肯把小龍女給我帶回去的時候,會對我吼說小龍女自己不願意跟我回去了。
我越想越是覺得蛛絲馬跡多得就像我腦袋上的頭髮一樣,而我居然這麼後知後覺視若無睹,也實在是蠢得嚇人。
因為羞愧,我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一拍大腿,大罵了一句:「這臭貓,還老對我炫耀什麼八塊腹肌,就憑它自己那圓滾滾的肚子,也好意思得瑟?」
小白警官輕輕咳了下,提醒我:「白翎,現在的重點不是它有沒有八塊腹肌,而是它的魂魄有沒有危險。它既然在昏迷前對你提到了老鐘,我們是不是應該想辦法找到他,然後讓他把小龍女和李副隊長的魂魄都放回來,讓他們各自甦醒?」
對哦,我崇拜地看一眼小白警官,雖然此時的他實在和帥哥沾不上邊,但在我心裡,卻還是一如既往地佔據著三界頭號男神的交椅。
我於是站起來,擼起袖子,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咱們回店裡去,就算孟婆不在,但那條奸狗一定知道老鍾在哪兒,讓他幫我們把老鍾給揪出來!」
小白警官一邊表示同意,一邊把其實是因為失魂而昏迷的小龍女抱著,也不裝進貓包了,就這麼直接送進我懷裡,便開車帶我們回了阿婆路。
昨天請假休息的許麗麗已經重新回來工作,我們回去的時候,她正在認真擦著櫃檯,看我們進來,一臉驚恐,指著小白警官的臉就聲調陡然拉高地驚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隨口拿了小紅的超級借口搪塞:「沒事兒,地震了,小白警官摔了一跤。」
許麗麗的臉色便古怪起來,我注意到她的右手偷偷擰了自己大腿一把,嘴角痛得一抽,眼睛裡就流露出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又是迷惘又是惆悵又是悲傷的。不過我來不及管這些了,只問她天天在哪裡,怎麼沒看見他?許麗麗這才定了定神,告訴我天天去買菜了,又對我說:「老闆,剛才來了個臉色特別陰沉的男人,在樓上等你。你……不會是欠他錢了吧?」
一個看上去就像我欠了他一大筆錢的男人在樓上等我?一聽她這麼說,我連來人的年齡身高外貌都不用打聽,便興奮地向小白警官斷定說:「哈,看來天天不在也不怕啦,這傢伙居然自己送上門來啦!」
小白警官倒沒我這麼樂觀,他反而不安地說:「這……是上門興師問罪的節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