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警官坐在電腦前揉著眉心一陣發愁時,那新入職不久的代理人喪葬用品店店員許麗麗也是好一陣惆悵。()(本書黑嚴谷;
這與往日一般無二的上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此刻她的腦中只有一片難以拼湊的模糊記憶——這店堂裡空蕩蕩的,連小龍女都不見影子,可她卻好像並不驚訝,可自己是什麼時候,是通過什麼途徑,知道了老闆與店長昨晚已經帶著小龍女貓咪出門度假的事情呢?
而那廚房裡一桌子豐盛的早餐,又是誰安排的呢?那往常每天早上會與她有說有笑互道早安的陽光少年天天,他又是去哪兒了?隨同老闆一起度假了麼?可是為什麼她偏偏很清楚地知道,他沒有去。
昨天老闆叫自己去隔壁飯館找人,自己也是一愣神的功夫又回店裡了,中間發生了什麼,腦中毫無印象。這麼看來,也許自己是因為人生的諸般變故與沉重打擊而精神崩潰、提前衰老了?
她這麼想著,眼睛無意識地望著貨架上一排排的骨灰盒,看著所有人人生的最後歸宿,心中便升起了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的悲涼感覺。
不過留給她的自怨自艾時間並沒有很久,彷彿感受到了她濃得化不開的傷感,寂靜的空間裡忽然就響起了一聲溫柔的「請節哀」!
許麗麗怔了一下,苦笑著喃喃說:「節哀?怎麼節?我的人生,只剩下了一個哀字,如果節哀,我還能剩下些什麼?」她這般一問,不由得越發傷感起來,眼眶本就紅紅的,這話出口之後更是忍不住落下了兩行清淚。
也許她的問題太難以回答,等待良久,對方始終沒有回應。許麗麗更是傷感,淚如泉湧。不過片刻之後,她還是幡然醒悟,那一聲「請節哀」是如此耳熟,應該是小紅店長安排在店門口的自動感應裝置發出的聲音吧,尋常的店家迎客,說「歡迎觀臨」,而這喪葬用品店,卻說的是「請節哀」。
一旦反應過來,許麗麗頓時想起了自己的責任來,趕緊收拾起悲傷的情緒,站起身來,朝門口看去。
早有一個一身朝氣、神采奕奕的男人站在貨架中間,正在細看陳列著的那些喪葬用品。感覺到許麗麗終於回過神來注視著自己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頓時笑得瞇起,熱情地朝她打招呼:「hi,你就是小白新請的那個店員吧,你叫麗麗是嗎?」
居然能一下子就叫出自己的名字,一定是小白老闆的熟人,何況雖說與對方素未謀面,但心中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覺,許麗麗當下也是露齒一笑,回應著對方的熱情招呼,禮貌地說:「嗯,是的,我叫許麗麗。您是……」
來人雖然看起來很熱情,卻並沒有對許麗麗報出自己的大名,只是問她:「你知道小白小紅她們去哪裡了麼?」
許麗麗搖頭,表示不知道。
來人微笑,又問:「那天天呢?你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麼?」
許麗麗又是一陣搖頭,來人便問她:「呵呵,店裡面的人忽然都走光了,就剩你一個,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麼?」
許麗麗正搖頭呢,又趕緊點頭,表示自己確實感覺古怪。然後就用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他,眼神中有一絲期待,彷彿在說,你快告訴我,她們去哪兒了。
那好看的男人與她對視,眼神坦白,哈哈一笑,說道:「她們都出遠門了,恐怕這兩天都回不來,所以呢——」那男人一攤手,笑得人畜無害:「國不可一日無君,店不可一日無主。哥受點兒累,專程來此,暫且幫小白看著這場子。」
許麗麗狐疑地看著這男人,看場子?為什麼這人說話的口吻那麼象電視電影裡的黑社會老大?小白老闆雖然平時網癮深重看著頗不靠譜,但可沒有什麼江湖習氣,也不像是個會結交江湖大佬的樣子。
這平白無故跑來自我介紹說是小白老闆朋友的,好看到不可思議的男人,到底該相信麼?萬一他是個壞人,這番話都是騙她的鬼話,只是為了圖謀店裡的營業額,那等小白老闆回來,她可怎麼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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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許麗麗,警惕性倒也很高,心中疑惑著,倒也不像先前那般陷入悲傷時腦子發木了,心眼一動就去掏手機。那好看的桃花眼男人倒也並不阻止她,笑一笑,站在那裡任由她把老闆店長的手機挨個兒撥,可惜,對方都是已關機。她不死心,又去撥打天天的手機,而天天的手機,卻是不在服務區。
找不到人也無法求證,許麗麗正皺眉,不知道如何處理眼前這桃花眼男人,忽然間手機就響了,原來是小白警官來了電話。
小白警官剛接到通知,馬上就要出去辦案,沒辦法在繼續在電腦前監視,不過好歹在出發前看到了自己計劃中要釣出的大魚已經上鉤,也算篤定。
雖然沒親眼見過閻君大人,但是小白店裡那些冥幣上閻君大人的英俊奶油小生樣貌,他還是看得熟稔,所以一見到電腦監視畫面裡出現了這張俏臉,他也是密切關注。
聽到閻君大人對許麗麗的這番說辭,他想了想,也願意配合著閻君對這個應該置身事外不受牽連的普通人說個小謊,於是在電話裡告訴許麗麗,說小白老闆她們昨晚出門走得急,原本拜託了他傳話,結果他這裡也是一攤子事情,剛抽出一分鐘的空來,便連忙打電話來通知她,小白老闆她們出門時,店裡一切事務就要許麗麗來操持,而關鍵大事,則會有一位長相俊朗的男人來替她做主。
小白警官與自家老闆關係之密切,幾乎每晚都能在餐桌上見到他的許麗麗當然有所體會。所以聽到他這通說法,許麗麗頓時什麼顧慮都沒有了,在電話里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般輕鬆地報告:「哦,你說的那個幫拿主意的人已經來了,就在我對面呢。」
小白警官不禁無聲地笑了笑,心想這還用你說,我這兒正看著直播呢。目的達到,他也不再多言,只說自己手上還有一堆事情,正要出門辦案呢,便匆匆忙忙將電話掛斷。
那一直面帶微笑看著許麗麗講電話的閻君大人,在小白警官與許麗麗說完再見掛斷電話時,忽然抬起了頭,朝著小紅昨晚臨走前在店堂天花板上安裝的攝像頭狀若不經意地望了一眼。
他的目光如電,眼神銳利,那眼神中蘊含的王霸之氣,竟然就這麼通過攝像頭,通過電腦畫面,傳遞到小白警官心中。
毫無戒備註視電腦屏幕的小白警官,身子在這一瞬間,便不受控制得劇烈顫抖起來,他四肢抽搐,眼神渙散,臉部的肌肉如同波濤洶湧的江面般一陣陣起伏,再也無法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作他的偷窺狂人,噗通一聲就滑落癱軟在地上,活脫脫就是不小心按到電門的樣子。
與他對面而坐的同事聽到動靜不對,急忙上前查看,第一反應便是這傢伙觸電了,便用對付觸電者的方法用絕緣的木棍挑開了他的老舊手機,嘴裡還大叫:「早叫你別那麼雞賊,八百年前的舊手機該扔還得扔,你看看,這不,居然被手機給電到了!」
同事們聞聲上前,也是嘖嘖驚歎,於是好一陣手忙腳亂,對小白警官展開了急救。早有仰慕小白警官已久的女警撲過去,機智地以幫他作心肺復甦的名義,按著小白警官結實的胸膛一陣亂摸。還有那更機智(sei)的,見小白警官雙目緊閉呼吸急促臉色發青,當下便嘟著嘴俯身向下,就要給他進行人工呼吸。
於是那按壓胸膛的女警不樂意了,仗著自己卡位精確,以身擋住小白警官的俊臉,攔著說自己受過專業訓練,人工呼吸的手段一流,就不用別人過來瞎幫忙了。
而除她們之外,又有一群娘子軍聞訊殺到,齊心協力就把站在旁邊的一眾男同事七手八腳推出圈外,脂粉隊伍把渾身抽搐昏迷不醒的小白警官圍了個水洩不通。
就在警花們爭先恐後以急救之名對小白警官上下其手爭吵不休的時候,屋子裡忽然有人一聲威嚴呵斥:「都出去,給小白一點兒新鮮空氣!」
這聲音蘊含著莫名的威勢,在寬敞的辦公室里餘音繚繞,驚得那些色心大起猛吃豆腐的警花們一陣心虛,一溜煙飛散出去。
一個黑面大漢腳步沉著地走近小白警官,居高臨下看著昏迷的小白警官,一伸手,捏著他顏色灰敗的嘴唇,沉吟著,這所謂的人工呼吸,他是做,還是不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