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魔雖然被我給收了,我們的影子卻不會因此消失。我倍覺困惑,皺起眉頭問小紅:「那麼,可怕的影子結界,還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麼?」
孟小紅笑了:「血魔不存在了,可這世上少了殺戮麼?影魔不存在了,可這人心背後的陰暗可曾消失?這一切的一切,誰說了都不算,因為沒有人能夠左右人心啊親,人心坦蕩,心底不藏陰影,影子結界就沒有機會再生。但,人心會坦蕩麼?心底會沒有陰影麼?」
我深深歎息,孟政委的說教又開始了麼?如果照她說的那樣,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那飄忽的隨時躲在暗處吞沒人的,歸根結底不是什麼影魔也不是什麼影子結界,而是陰暗的人心?所以那些被影子結界吞噬的人類其實等於是被自己內心的陰暗吞噬了?那我是不是還可以把這理解為自殺啊?我越想越糊塗,覺得腦子都快不夠使了。
不過這又關我什麼事呢?
我就是一個地府代理人,人間的狗血與熱血,一概與我無關。
而這時,孟小紅又問我:「老闆,你知道為什麼聽說你收了影魔的時候,我那麼不可置信麼?」
我眼珠一轉,說到:「你不懂得欣賞我唄!」
孟小紅:「……」
我「嘿」一聲,正要繪聲繪色將當時我是怎麼把影魔揍得滿臉開花的情形給她和天天說一遍,孟小紅卻說:「你可知道,作為影子,理論上,影魔是可以分享到對手的力量和技能的,比如他和玉帝打,他就擁有玉帝的力量,和孟婆打,他就擁有孟婆的力量,所以那麼多大拿都對它頭痛,那是因為人總是無法戰勝自己的……」
那他不就無敵了?我不相信,但天天這奸狗卻在一旁猛點頭,說:「是啊是啊,這正是我疑惑不解的地方,影魔這傢伙,我家主人也曾經與它鬥過,不過卻也沒辦法弄翻它,搞得我家主人老鬱悶的說。」
我簡直驚呆了,知道影魔厲害,卻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如此厲害,但是連孟婆都沒辦法打敗的傢伙,怎麼就這麼容易被我打敗?我表示不解地攤手:「可是他被我打敗了,難道我忽然擁有了他無法分享到的力量了?」
小白警官一臉恍然大悟地指著我興奮地說:「啊哈,我知道了!這影魔他確實分享了你的力量,但可惜的是——你的力量就是沒有力量……你最大的優勢是你的自愈能力,可這個能力他卻無法得到,所以他敗了。」
我閉上眼睛,又睜開,不知道是該慶幸自己的廢柴還是應該覺得屈辱。盤算了一會兒,覺得好像……還是慶幸地翹起嘴角,比較有風度。於是我微笑著,盡量保持驕傲的姿態,高高揚起臉,矜持地說:「嗯,這件事情告訴你們,不要看不起廢柴,因為你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也會變成一根廢柴。」
天天又問:「如果影魔可以分享對手的能力,那為什麼小紅姐姐可以見它一次打一次?」
孟小紅吐了吐舌頭:「都說了它靠偷用屬於我的力量才成魔,哪有小偷見了本主不害怕的?他的本事在我面前根本沒辦法施展,見了我自然只有挨打的份兒。」
我這才恍然大悟,說:「原來如此,早知道這樣真該帶著你一起去看電影……」
孟小紅的臉色一變,大眼睛亮晶晶,閃亮著八卦之光,伸手指著我和小白警官,拉長了聲音說:「哦——你們去約會了——」
我不太懂前血魔孟小紅同學的腦部構造,在我看來異常驚險刺激的雙白大戰影魔,在她眼裡根本不值一提,而關於我與小白警官的約會細節,這好歹也是很有身份的前魔頭卻一個勁地抓著我不住追問。而那些問題,連蘋果日報的記者都會覺得無聊,比如這看電影的約會是誰先提出的,怎麼提出的,你們為什麼要挑那部電影,難道另一部愛情片不是更適合你倆,對了你們在黑漆漆的電影院裡進行到哪一步了呀,等等等等,讓人深感無語。小白警官很快就聽不下去,站起身來勉強維持著基本禮貌,與我們點頭作別,告辭而去。
我剛鬆一口氣,誰知那孟小紅一臉意猶未盡,看向我,又問道:「你們吃的爆米花,是大桶裝的,還是兩個小桶裝呀?」我orz……
那時候的我,是多麼羨慕小白警官,至少他還能以回家睡覺為借口躲避狗仔隊上身的孟小紅,而我,只能在鋪子有限的空間裡團團轉,怎麼轉也無法擺脫孟小紅喋喋不休的追問。
我只能拍醒許麗麗,讓這倒霉孩子繼續吃已經快要涼透的晚餐。然後躲著孟小紅回到樓上玩遊戲。沒多久孟小紅也上樓了,對我說她實在沒勇氣在天天要殺人的眼光裡繼續喝湯。
我微笑,躡手躡腳下樓看去,果然,廚房裡對坐的許麗麗與天天正融洽地交談著,場面溫馨。
雖然對奸狗天天的觀感不佳,但畢竟他每天也有認真給我們煮飯,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人家的二人世界,無聲笑了笑,回到了樓上。
漫長的一夜,就在孟小紅政委的各種逼供與我的反逼供中度過,天亮之後,這八婆終於滿意地放過我,將包括約會時間地點,約會前後我們的對白,等等細節一一從我嘴裡套出來後,她抱著小龍女橫臥到床上,呼呼大睡。
而我,難得的沒有去會見周公,而是盤坐在沙發裡,靜心沉思。
遲鈍如我,也終於產生了一絲懷疑,那些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魔頭們,那位平空插進阿婆路開飲食店的玉帝大人,到底是因為巧合而扎堆出現,還是因為別的緣故?
玉帝與我初見時鄭重其事所說的什麼為了人類和平而殺我的理由,到底是他在瞎扯還是真有其事?對孟婆癡心不改四十九萬年的他,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以追求愛情的癡漢姿態扎根在我的隔壁?
我,白翎,到底是誰?擁有稀有的自愈能力,卻沒有任何其它攻擊手段的我,為何會被地府boss閻君大人青眼相加,任命為地府代理人?在我身上,到底存在著什麼秘密,我的過去,究竟是一張乾淨簡單的白紙,還是一本高深莫測的秘籍,我手中的笛子,究竟和我有著怎樣的聯繫,為什麼連玉帝都能打敗的它,會選擇追隨在我的身邊?
真希望我能有小白警官那樣的腦子啊,越想越頭疼的我,帶著這難以滿足的願望,沉沉墜入夢鄉。
而清晨醒來時,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裝著影魔的骨灰盒,我要怎麼送去地府?
以往孟婆三天兩頭往我這裡跑,幾乎是我家的常駐人口,我最不用擔心的就是怎麼交任務這種事情。可現在,已經三十多天了,把天天狗狗往店裡一扔之後,這死老太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不但人沒有來,而且連一點音信也沒有通過。
財魔出現後,我也曾經央求孟小紅下去找她上來幫忙助拳,可是被小紅憤怒地拒絕了。因為怕傷我家實際上的話事人孟小紅政委的自尊,我也不敢再提。本來我還可以燃符喚她,可我實在是太懶,竟然忘記在大火燒光我的存貨後叫她補畫幾張召喚符。
現在我竟然陷入了一籌莫展的境地,我自己親自捧著骨灰盒回地府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只是一個可以生存在兩界的代理人,不曾擁有自由穿梭兩界的能力。
當初從地府直升入人界的電梯,我清楚地記得,那是需要輸入開啟密碼的。
這可怎麼辦呢?我陷入了比昨夜更惘然惆悵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