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痛而惋惜地望著小白警官,想到男神從此再也沒有辦法用智商笑傲江湖,簡直比我自己喪失自愈能力還要痛心。這一時間心情低落,人便呆立著將影魔給丟到了腦後,但那傢伙看我怔怔的不理人卻忍不住自己高叫起交換條件來:「放了他們可以,不過你們必須先放了我!」
什麼?聽到他的喊話我驚呆了,不敢置信地大聲問道:「我讀的書少你可不許騙我,你真的能把那些腦袋掉了的人給復活了?」
生死關頭,影魔連音量都放大了,簡直是用生命在喊叫,扯著嗓子回答道:「能!能!能!當然能!剛才忙著跟你們鬥法,我還沒來得及把剛殺的這些人魂魄裡的能量給吸收了,他們的三魂都是完整的,只要我把它們放還回身體裡,那些人立馬就能復活!」
看著影魔說話的樣子不像撒謊,我不由得大喜過望,原來小白警官的腦子並沒壞掉!不但沒有壞掉,而且看起來依舊聰明到沒朋友,又一次一猜即中!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真是太好了,我心情輕鬆愉快,看向醜陋影魔的眼神都親切許多。
不過一看到他那張血肉模糊的醜臉,我還是立刻轉入了嫌棄警惕狀態,轉念一想,表示質疑:「即使魂魄可以回體,那被割掉了的腦袋又怎麼長回去?你這種說法哄騙下不懂事的孩子還行,哄騙本地府代理人,就說不過去了哦。」
影魔看我依然不信,而骨灰盒雖然因為我暫停唸咒而沒有繼續把它吸入其中,但它一半的身體卻還是實打實地在盒中拔不出來,心裡驚慌,口中急得哇哇叫,趕緊說:「代理人大人您有所不知,我這影子結界的空間法則與人界並不相同。只要這些魂魄能回到身體裡,我放他們出結界後,他們在結界裡受到的任何創傷都會消失,毫無痕跡,而且醒來後什麼都不會記得,就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結界法則與人界不同?我聽得半信半疑,不確定地轉頭問正捧著腦袋給自己止血的小白警官:「他說的這些是真的麼?」
小白警官肯定地點頭:「應該是真的,早在你說大部分法術符咒在此處都無法生效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這個結界應該與你的幻境差不多,規則是由創造者自己制定的,並不能用常理推論。」
原來如此,那為什麼笛子君吸過我的血就能奏樂戰鬥,為什麼我召喚骨灰盒的咒語還是起了作用了呢?我將這問題甩給小白警官,他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就直接甩給我三個字:「不知道。」
我無語,然後聳肩將這個問題丟到腦後——連推理帝都不知道的事,我當然沒有必要繼續糾結。我回過神來便與那影魔談條件:「既然如此,你還不趕緊把那些人都復活了放出結界,我也有理由放你一條生路。」
影魔卻不幹了,老奸巨猾地說:「不行,你先將我放了,我再復活那些人。」
我呸他一臉:「你以為我二啊,放了你?你跑了怎麼辦?」
影魔很憤怒:「能跑我早就跑了!而且,我又怎麼知道你不會在我幫你復活這些人後接著收我?」
我比他更憤怒:「我白翎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麼?你怎麼能用這種眼光看我?!」
影魔嘿嘿冷笑:「我看你就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我大怒:「你信不信我不管那些死人,現在就把你收進骨灰盒裡?」
影魔翻了翻白眼,丟給我兩個字:「收呀。」
我吃癟,跺著腳叉腰,卻不敢真的這麼幹,只氣得說:「你……」
影魔厲聲道:「趕緊先放了我……」
我叉腰:「你先復活人……「
影魔:「你先放我……」
我:「你先復活人……」
我們就這麼你來我往糾結著,而一旁的小白警官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只捂著腦袋扶牆背對我們。
一直在空中無聊觀望的笛子君終於忍不住了,一個俯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噹一聲敲上影魔的腦袋。
咕咚,唾沫橫飛的影魔當即眼睛朝上一翻暈死過去,我和小白警官同時驚叫一聲,我正要責問笛子君,這一下把影魔弄昏了誰來復活那些死人,笛子卻帥帥地迅速飛起,輕輕盤旋於那把早就被它放倒的黑鐮刀之上。
輕柔的笛聲緩緩流淌,在這走廊中悠悠迴盪,如同母親溫柔的手撫過嬰兒的臉,如同情人低語的呢喃滋潤心田,如同乾涸的大地等來了大雨澆灌。
那黑鐮刀在顫抖,輕輕地,隨著韻律有節奏地抖動,忽然,有一道煙霧從鐮刀裡噴射出來,我吃了一驚,只見那團煙霧從濃厚一團漸漸拉長,隨著笛聲如長蛇游動,緩緩貼著地面,朝放映廳裡飄去,我目瞪口呆,說道:「我沒有看錯吧,那一團霧氣裡裹著的,竟然是……」
小白警官沉著的聲音在我身後作肯定:「你沒有看錯,那霧氣裡裹著的,是那些魂魄。」
我滿眼放光,抬頭去看笛子,豎起大拇指點讚:「哇塞,笛子君,你實在是太給力了!」
笛子微微搖擺兩下,一派高手風範,不悲不喜。樂聲繼續,亡魂們首尾相連,一個接著一個,從那黑鐮刀裡噴出,飄向自己的軀體。我托著自己的下巴,看著每一個亡魂與肉身合體後,那原本歪著的頭瞬間抬起的神奇景象,不由得嘖嘖稱奇。
也許因為依舊身處結界的緣故,那些人雖然恢復了生機,但一個一個都是茫然地睜著眼睛,一臉木然,看來都並沒有真正清醒過來。
過了好一陣,幾個放映廳裡的人都活了過來,黑鐮刀裡也終於不再冒出亡魂。笛子便停止了奏樂,倏然飛回我的手心。
我握住笛子,感到它出奇的燙手,也是,忙了這麼半天,救了這麼多人,想必它也是超負荷工作呢。說起來,都是我這個主人不夠給力,連談條件都談不攏,這才需要笛子君出馬。
想到這裡,我趕緊又念起咒語,趁著影魔還在昏迷,麻利地把它收進骨灰盒。這一次,小白警官沒有再說什麼,影魔也沒說什麼(廢話,他已經說不出什麼了),我幾遍咒語一念,骨灰盒就將收了一半的影魔徹底收進。
大功告成,一地的碎玻璃和畫框3d眼鏡都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燈光溫暖的走廊也回復了正常的整潔樣子,顯然這影子結界隨著影魔的徹底消失而宣告破滅。
我心滿意足,正想跟小白警官說些自吹自擂的話,忽然就聽到耳邊有一陣嫌惡的呼喝:「喂,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喪氣,捧著個骨灰盒來看電影啊?」
隨著這粗魯的呵斥聲,還有人在推我:「趕緊讓路啊,沒看見人家後頭都排隊了?堵著門口乾嘛呀?」
誒?什麼情況?我一邊回頭,一邊不滿地責問:「誰推我?幹嘛推我?你……」我呆了一下,瞪著身後。
一個臉上有痣的男人正橫眉立目沒好氣地看我,見我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看他,頓時不爽起來,舉起拳頭威嚇我說:「看什麼看?不服氣啊?捧個骨灰盒了不起啊?我推你怎麼了?你擋我道了你自己不知道麼?」
這居然是剛才結界裡那個腦袋掉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男人啊,這傢伙魂魄都被小白警官打碎了傢伙竟是也活過來了呢!我呆望他,下意識退一步,正要說什麼,小白警官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人高馬大擋在我身前,順手替我將那砸向我的拳頭砸到了地板上。
我捧著骨灰盒走出電影院的時候,仍在憤憤不平:「居然敢朝我動手,不是本代理人大人捨身忘死打生打死,他還在結界裡作亡魂呢,尼瑪,早知道不救他了!」
小白警官卻很淡定,說:「這是常有的事,我都習慣了。」
習慣了?我忽然想到他的職業,頓時也就不說什麼,轉而大力讚揚他:「你剛才把那傢伙打趴下那招,真是帥呆了呢!」
小白警官卻很謙虛:「哪裡哪裡,要說帥,你一個人就打敗了影魔,才真的帥。」
男神的誇獎,簡直比三伏天裡的冰淇淋還要美妙甜蜜,我瞇起眼,翹起了嘴角。夜色如水,月光動人,小白警官溫柔地看著我,說:「白翎,能跟你商量個事兒麼?」
「嗯?」
「今天沒看成的電影,明天繼續?」
「嗯!」
「以後,能不叫我的名字麼?」
「嗯……」
「能麼?」
「好的,旺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