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小白警官電話時,他好像正在外頭忙什麼,一拿起電話就問我什麼事,一副有話快說爺正忙著呢的樣子,不過我簡單給他說了一句小紅這裡要舉報一個殺人犯之後,他就認真起來,我也沒多說什麼,直接將電話交給小紅,小紅剛把那男人殺妻的經過講出來,聽筒裡就傳出小白警官激動的叫聲。(爪譏書屋
原來他今天剛被領導派去調查這間兇殺案,正苦於毫無頭緒呢,誰知道天上掉下來一個孟小紅,三下兩下就把兇手深藏在心底的作案過程給套了出來,簡直就是給小白警官開了個破案外掛。
小紅在電話裡詳詳細細地給小白警官講明白了她所知的一切,那些資料連我這種外行都知道,足以把那殺死老婆偽造劫殺現場的渣男定罪判刑。
小白警官當下也是在電話裡千恩萬謝,而小紅則收穫了包括天天在內的所有人的一致讚美。
許麗麗不知道紅手絹的秘密,尤其佩服小紅。這女孩子只以為小紅是運用了高超的談話技巧和心理暗示才從那男人口中套出的實情,滿口子的吹捧歎息,還抓著小紅的手崇拜地問:「店長你是從哪個大學的心理系畢業的?怎麼比電影裡的催眠師都厲害?」
小紅大言不慚:「那些什麼狗屁催眠師,有一個算一個,在我看來都是廢柴。」她得意地搖了搖紅手絹,美艷的臉上一片傲嬌,挺著胸站在那裡,看得許麗麗眼冒紅心,顯出一臉腦殘粉特有的癡相來。
天天縮在角落默默看她,微笑著搖頭。然後對我說:「老闆,給我錢,我要去菜場買菜。」
我抽出一張票子給他,他卻要更多,說:「不多做幾個菜,怎麼能把她養胖?」
我一陣無語,偷眼看了看一無所知的許麗麗,又抽出了更多票子。
阿婆路十三號就這麼變得人丁興旺起來,天天每天認認真真打理起了廚房,再也沒讓我吃過一頓黑暗料理。許麗麗也一天天豐滿起來,從之前那瘦得恐怖的骷髏架子模樣,變成一個有胸有屁股的臉色紅潤的憂鬱美人了。
小白警官因為小紅的幫助破了案子之後,大概是受到了啟發,經常有意無意地,就央求小紅和他一起出門調查。孟小紅政委最近正要給我以身作則展示賺錢之外的人生追求,也就有求必應起來,每每馬到成功,一舉套出案情。
我有時候也質疑小白警官這麼開掛是不是有點不妥,但小白警官卻總是撓撓頭說,有那麼多壞人等著抓,有那麼多案子等著破,如果現在能在某些地方少花力氣和時間,這是天大的好事啊,有什麼值得擔憂的呢?
不過這樣一來,出門有一秒就到的縮地車,破案有一揮手絹就瞭解所有秘密的孟小紅,小白警官的破案率高得讓人不敢置信。聽說只是短短十天,他破的案子就超過了其他人一年的數量,簡直成了警界的奇葩,不,奇跡。
身為奇跡,有好處也有壞處。上司們本來就很看好他,現在更是將他當成警界未來之星。而很多人同僚,則開始針對起小白警官來,偶爾我去小白警官宿舍找他的時候,遇到他那幢宿舍樓裡的同事們,就總感到那些禮貌的招呼裡隱藏著冰冷的殺氣。
為此,小白警官也有些發愁,搞不好與同事們的關係,對一個需要協調所有力量一起完成工作的警察來說,這困擾還真是蠻嚴重的。
他發愁,我就更想不出什麼辦法,唯一能作的只有拉他出門散心,特地買了電影票,請他去影院看片。
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小白警官選電影的口味實在很奇特,放著陣容驚人的大片不看,卻挑了一部一看名字就覺得很悶的無名演員導演的小製作。
也許這部電影實在太過冷門,整個觀影廳竟然只有我們兩個人。不過小白警官還是相當守規矩地照著票子上的號碼找到位置坐下,然後與我一人一桶爆米花,邊吃邊聊邊等電影開映。
很快放映廳就暗了下來,大螢幕上出現了畫面。但大家都知道的,為了多賺錢,現在每部電影正式播放前,都會有十來分鐘的貼片廣告。我與小白警官稍微抬頭看了一眼,見果然這沒人觀看的片子也還是有一堆貼片廣告,便渾不在意,低下頭繼續聊著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
因為話題講到了好久沒有見到的孟婆,我們都覺得此事有些反常,所以很快便陷入了熱火朝天的討論,假設了好多情況,說得有些忘我,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入場時間是下午五點五十分,直到晚上六點二十五分,我們才從熱火朝天口乾舌燥的討論裡回過神來,一起憤怒地發現,這觀影廳屏幕上放映的始終不是正片,而是——沒完沒了的貼片廣告。
小製作的電影雖然票價便宜些,但這麼一路狂播廣告坑觀眾,小白警官表示他也不能再忍,站起身決定找影院的工作人員投訴,我想了想,一個人坐著看廣告也忒無聊,便起身跟上他。
我們一起走到放映廳門口,通常這裡會站著個假模假式的工作人員隨時幫我們打手電照路什麼的,但今天,卻不曾看見。我們面面相覷,我問小白警官:「什麼情況?不會是嫌棄沒觀眾,連工作人員都懶得安排吧?」
小白警官疑惑地搖頭,自己推開厚重的放映廳大門,帶著我在長長的鋪著紅色地毯的長廊一路走,尋找各放映廳門口必配的站崗人員。
可是好奇怪,整條長廊安靜極了,所有放映廳門口,都空無一人。
走到長廊盡頭後,小白警官的眉毛緊緊皺了起來,我們往回走,在路過的最近的一個放映廳門口停下。小白警官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裡頭隱約傳來電影裡的音樂聲。
他便將門輕輕拉開,往裡探頭。
放映廳裡漆黑一片,只有大屏幕上的光亮閃爍,能令人隱約看清裡頭的情形。
密密麻麻的座椅上露出密密麻麻的人頭,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當我們跨進一步,站在放映廳裡時,我的心頭忽然感到一陣涼意。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深深吸一口氣,找到了原因。
這放映廳裡,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道,令人作嘔。
我勉強鎮定著,一邊往裡走一邊顫抖著問小白警官:「現在4d電影那麼先進了?連氣味都模擬得這麼真切了?」
小白警官搖頭,隨手去拍右邊過道旁坐著的一個男人,想問什麼。
那男人身子一歪,被小白警官拍到了地上。他的腦袋隨即與身體分開,彷彿方才是湊合著勉強扣在脖腔子上的一樣。一滾到地上,立馬骨碌骨碌,滾出老遠。
與此同時,電影畫面上一個女人睜大了眼睛大聲尖叫,高分貝的淒厲呼喊,頓時響徹半空。
身為地府代理人,這幾年來我也算見慣了大場面,這種流血死人的畫面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事兒,按理是不會嚇到腿軟。可看著大屏幕上尖叫的女人的臉,我還是不由自主打從心底冒涼氣,兩條腿竟然不由自主開始發顫,而嘴巴裡也開始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屏幕上那張女人臉雖然因為在歇斯底里地尖叫而扭曲變形,但仔細辨認五官還是能看出來,那張臉分明就是我的臉呀!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天下還有這麼巧的事情?這世上還真有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電影演員?我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