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意氣風發坐在小白警官對面,正要把今天做成的大買賣與他吹噓一番,卻忽然發現,男神今天的情緒,有些低落。
我趕緊對看著一桌子飯菜呆呆出神的他說,打今兒起我們的晚餐都由這綠眼睛老闆承包了,不花錢,別怕,那盤外焦裡嫩的烤羊腿不會把他給吃破產的。
聽我這麼講,小白警官臉上毫無反應,眼神還是空洞茫然地望著羊腿,簡直不像財迷白旺財的一貫作風。
看到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忍不住問道:「旺財啊,是不是你們單位同事最近還給你穿小鞋呢?那啥,小紅啊,不行你明天去他們警局搖一通手絹唄,別讓旺財受委屈。」
小紅笑盈盈答應,揚起眉毛說:「沒問題,一想到明天姐的紅手絹要搖到警界,姐還有點小激動呢。」
聽我們倆這麼說,小白警官頓時嚇了一跳,這才回過了神,拚命搖了搖頭,對我們說:「你們誰敢上門忽悠我同事我跟誰急!唉,我不是為了人際關係發愁,我發愁是因為我這裡有件案子,本來應該可以結案的,可是總有幾處疑點,沒有辦法解釋。這不,拖的時間長了,遲遲沒有定論,不但領導那裡說不過去,就是家屬那兒,我也沒法給他們交代。」
哦?推理帝也有破不了的案子?我一下就來了精神,趕緊嚥下口中的食物,追問他:「什麼樣的案子啊?怎麼不早說呢?我們三人組坐在一起參詳參詳,指不定就能幫你破案了呢!」
孟小紅也抿嘴笑,雲淡風輕地說:「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白顧問大概是忘了自己現在的顧問身份。其實這案子一出你就可以來找我們了,趕在死鬼沒喝孟婆湯之前,我們直接就能把真兇給問出來。不過如今雖然時間拖得有點久,想必那死鬼早喝完孟婆湯啥都不記得了,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拜託孟婆姐姐找來手下的小鬼問一聲,查一下生死簿,也是能破案的。」
聽孟小紅這麼說,小白警官只是搖頭:「不,不是兇殺案,是確定無疑的自殺。但是,我實在是找不出死者自殺的理由,沒辦法給死者的父母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我就聽不懂了,問他:「既然是自殺,那哪用得著你去給他找自殺理由,父母是幹嘛的,自己家孩子尋死這麼大事兒自己不知道原因嗎?」
小白警官還是搖頭,苦著臉說:「就是因為沒有自殺的理由,而他殺的理由又那麼充分,所以死者父母才鬧了好幾次,死活不肯接受我們警方的結論。」
「啊?什麼意思?」我來了興趣,追著他問。
「意思就是,一個新婚才三天的男人,事業順利身體健康,有什麼理由從自家樓上跳下去死掉,而且,還好巧不巧的,在臨死前立了遺囑,把自己的所有財產,都留給剛結婚的老婆?」
「所以這男人的家長認為他是被新婚妻子害死的?」我眨巴著眼睛問,瞬間腦補出了一個蛇蠍美女殺死老公謀財害命的精彩劇情。
「是」,小白警官繼續搖頭歎息:「而且最糟糕的是,這男人從樓上跳下去的時候,他的老婆就跟他在一個屋裡。這簡直就讓死者父母直接把這個媳婦當成了兇手。」
是啊,是我也會把她當成兇手的嘛,我在心裡說,嘴上卻不好這麼直接,委婉地問:「那到底是什麼緣故,令你們警方排除她的嫌疑的呢?」
小白警官解釋:「死者跳樓是發生在凌晨三點,所以直到凌晨四點,才有晚歸的人在樓下發現了死屍,當時那屍體根本沒有辦法辨認五官了。我們先上了天台,卻發現那幢大樓的天台門是被物業用鐵鏈在外面鎖死,根本進不去的。於是只能根據屍體掉落地點和屍體的損毀程度判斷大致的樓層,然後一家一家敲門詢問,可是都沒有什麼發現,直到我們問到了這幢樓頂樓的一個單位。
那家房門根本沒鎖,一敲門自己就開了,我們走進房裡,見到臥室的窗戶大開,床上躺著一個女人,睡得昏昏沉沉的,怎麼喊都喊不醒。
把這女的送進醫院後,醫生對我們說,她是吃了大量的安眠藥才睡得那麼死,而且根據血液檢測,她服藥的時間是在凌晨兩點之前。
事實上,當她醒來後,她的敘述也證實了醫生的判斷,她丈夫在一點半的時候給她喝了一杯紅酒,隨後她就昏睡過去。
很明顯,不管她知不知道自己丈夫打算自殺的事實,但她本人,確實沒有辦法在昏睡狀態下把丈夫推下樓去。」
原來是這樣啊,我插嘴問小白警官:「那你只要把這個事實告訴死者父母就可以結案啦,哪裡還有什麼疑問呢?」
小白警官卻不這麼想,他揉著下巴沉思著說:「死者那麼年輕,剛剛結婚,娶回家的老婆也不醜,有什麼必要那麼想不開跳樓?而且如果他那麼處心積慮要自殺,甚至還提前給自己妻子喝下安眠藥,那為什麼他會在死前三個小時到網上給自己預定了一個iphone6?白翎,你會明知道自己再過三個小時就要自殺了,還上網訂一個至少兩個月以後才能到手的手機麼?」
這個……我搖頭,表示也許他就是因為訂完手機發現自己根本負擔不起這個價錢才會想死。
這種無厘頭的猜測招來了小白警官一陣大笑,他像聽到了什麼好玩的笑話一樣笑得前仰後合,好半天才說:「你忘了我說過了麼,這男人在臨死前還立了遺囑把自己的財產都留給自己的妻子。你見過連一個蘋果手機都買不起的人去立遺囑麼?」
那倒是,我撓頭,問他:「那你說,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男人的老婆喝完安眠藥睡著之後夢遊,把自己老公推下去摔死了?」
孟小紅捂著嘴咯咯直樂,說:「老闆你真逗,就算那女的睡覺夢遊,但那個男的是醒著的啊,難道他會傻乎乎任由她把自己丟出去?」
那這是怎麼回事?我一拍桌子,說:「說來說去,就是這男的根本不像是要自殺的樣子,但他老婆又沒有作案的能力。難道,這男的是遇見鬼了?」
孟小紅哈哈笑,揮了揮手,說:「老闆你真逗,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地府裡那麼多的鬼,你要見一個自殺一次,你得自殺多少次才夠啊?」
是,我低頭承認錯誤,身為地府代理人,我還真不適合把什麼屎盆子都往我大地府廣大鬼民身上扣。
見我和孟小紅光說些無用的廢話,一點兒好建議都不曾提出來,小白警官也就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他夾了口羊肉放在嘴裡慢慢嚼著,忽然後知後覺地問我:「你剛才是不是對我說,從今晚開始,在這裡吃的晚餐都是免費的?」
我大點其頭,得意洋洋:「沒錯!我剛跟老闆談好的,晚餐免費!妥妥的!」
聽我這麼說,小白警官立刻揚起頭,臉上一掃之前的陰霾,一邊朝玉帝揮手,一邊嘴裡大聲說:「再來一盤烤羊腿,多擱孜然!」
玉帝大人的神色有多痛苦,我們吃貨三人組就吃得有多痛快,幸福的霸王餐吃得我們肚子都圓了幾圈之後,而孟小紅捧著肚子滿足地說:「啊,吃這麼飽就應該立刻回去躺下暢快地一覺睡到自然醒,老闆,要不,三點的時候你和孟婆姐姐兩個人去收屍吧?」
「三點?收屍?」
我還沒說話,小白警官先叫起來,驚訝地問:「你們這是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