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邊著急發愁,那一旁的孟小紅卻笑了起來,說了一句讓我幾乎要吐血的文藝腔台詞:「睡在哪裡不都是睡在夜裡?」
我被她這無所謂的樣子氣了個跟頭,舉著困得半瞇著眼睛的小龍女朝她說:「你睡哪裡都行,可是我家小龍女,沒有舒服的床和柔軟的被褥,卻是沒辦法睡個好覺的!」
聽我這麼講,難得搭理我的小龍女居然「喵嗚」了一聲,難得地和我站在同一戰線。()我們一人一貓,一起抬頭四十五度角憂傷地望著黑暗裡回不去的家。那裡,曾經的舒服的床和柔軟的被褥都已成焦炭,那廢墟般的屋子,其實連睡在哪裡都是睡在夜裡的孟小紅也不願回去。
所以當我抱著小龍女轉身離去準備投宿別處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就跟了上來。
我們一起站到了孟婆靚湯門口,我望了望那黑漆漆的店門,猶豫三秒,便伸出拳頭「砰砰砰」打起了門。
之所以會打玉帝的主意,自然不是因為他人好——這種莫名其妙就跑來殺我的傢伙,就算做的東西再好吃,人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而是,我今晚損失已經夠大了,我可捨不得再多花一份錢去住賓館。
而整條阿婆路,能讓我厚著臉皮硬擠進去找張床躺下的,非玉帝他老人家的宅邸莫屬。畢竟,我的身後是孟婆,而孟婆,是他追了幾十萬年還沒追到的妞兒。
這一夜阿婆路鬧得亂哄哄,又是打群架又是砸店門又是著大火的,但這與我僅有一牆之隔的孟婆靚湯卻一片安靜寧和,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櫆打著哈欠來開門,睡眼惺忪,沒好氣地斥責我:「大半夜的不睡覺來敲什麼門?」
我還真不信他不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這傢伙,不來幫忙就已經很不地道了,現在還如此惺惺作態假裝沒事發生,真讓我氣不打一處來,於是一把推開他就大大咧咧抱著小龍女往裡走,孟小紅緊隨著我,像極了電影裡黑社會老大身邊的貼身跟班,目不斜視,面色陰冷。
櫆揉著綠眼睛迷迷瞪瞪看我們,好半天才想起問我究竟要幹嘛?我不理他,登堂入室,一路上樓。阿婆路上的鋪子格局大體一致,與我家一樣,他家也是樓下店面,樓上住人。我熟門熟路,直奔主題,站在他那張看上去挺不錯的席夢思大床前,低聲問懷中的小龍女:「就跟這兒湊合一宿了,成麼?」
小龍女藍藍的眼珠裡滿滿的不爽,嫌惡地點了點頭,跳到床上,伸爪撓床單。
我看懂了它的意思,朝正一臉疑惑的玉帝大人解釋說:「換個床單唄,小龍女有潔癖。」
綠眼睛的櫆頓時臉紅了,瞪大了眼對我說,他對孟婆之心日月可鑒,3p和人獸什麼的他是絕對不會接受的,還是趁早斷了這種齷齪念頭吧!
我當場呸了他一臉,往他沙發上一坐,招呼小紅也坐定了,才說:「做人呢,最怕想太多,傷人傷己。你自己出去看看,我家著了火沒法住,我這是給你個機會獻愛心,在你家暫時住幾天。」
他就怒了,說憑什麼啊?他對我沒愛心,也不打算把自己的床讓給我!說著他伸手就要把我從沙發上抓起來,我早有準備,冷笑著淡定地看他,對他說:「孟婆這傢伙呢,平時在地府待不住,沒事兒的時候最喜歡上來找我一起吃零食看電視打遊戲了,我本來還想說住在你這兒給你們倆創造點兒見面機會什麼的,不過你既然不領情,那行,我這就去如家錦江什麼的開房好了……」
不愧是玉帝大人,最懂得審時度勢權衡利弊,聽我這麼一說,立馬換了一張笑臉,本來是要拽我起來扔出去的手,現在毫無破綻地堅定地抓著我的肩膀,鏗鏘有力地說:「小白,聽我的,哪兒也別去,就住這兒,隨便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我一看這招果然管用,連忙追加一句:「唉……這場無情的大火,奪走了我的一切,我的溫暖舒適的家,我的琳琅滿目的貨,我的高貴冷艷的衣服,就這麼灰飛煙滅了!我現在真是身無分文,寄人籬下,連吃飯都成問題……」
餘地大人超級懂事兒,一下便領會了,當下拍著胸脯說:「不就是吃飯嘛,多大點兒事兒,放心,我這兒別的沒有,廚房裡的東西那是隨你吃的,呵呵,還有你家這貓,我給它準備最頂級的貓飯!」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還沒再說啥,旁邊的吃貨孟小紅一拍大腿,一錘定音。
於是,可憐的玉帝拿出了全套乾淨的床上用品給我們鋪上,心甘情願將大床讓了出來給我和小龍女,又將沙發打理了一番配上舒服的枕頭被褥,給孟小紅使用。而他自己,則是苦兮兮去了樓下店堂裡拼起兩張桌子,就這麼隨便躺下。
真是出人意表的一夜,幾個小時前我在孟婆靚湯胡吃海塞的時候,怎會想到,今夜,將在孟婆靚湯借宿。
躺在床上,我完全睡不著,於是問也在翻來覆去的孟小紅:「剛才那群警察也沒找到老古頭,你說,這老傢伙到底去哪兒了?」
孟小紅怒氣沖沖道:「我不知道現在他去哪兒了,我只知道,明天此時,他已經被我送進了地府!」
她說得解氣,我卻沒那麼樂觀,搖著頭說道:「打我來到阿婆路,這老古頭就已經在此處了,但我真正知道他這個人,記住他名字,還是去年他兒子結婚,請我吃喜酒的時候。你說他可有多不起眼!可為什麼,就是這麼個不起眼的小老頭,今晚挑動了一整條路的人鬧了這麼大的事兒?他到底是高人不露像呢,還是因為別的緣故性情大變?」
孟小紅根本懶得去想這事兒,只恨恨說:「管他是因為基因突變還是精神分裂,既然惹到了我,他很快就會從頭到腳變得很分裂!」
我突然想到一事,問她:「說起來還真是奇怪,方纔那丟過來的拖鞋,看著也不是什麼重武器,怎麼你挨了一下就連手裡的手絹都拿不住了?」
孟小紅本就對此耿耿於懷,聽我這麼問,就說道:「那拖鞋上帶著一股奇怪的力量,當時只覺得手腕子一麻,手指不由自主就鬆了勁兒,確實,這裡頭有些蹊蹺。要知道,我看著毫無戒備,但其實我的身周布有結界,尋常的攻擊,即便是子彈炮彈,也無法突破。」
我喃喃自語:「照你這麼說,難道……那老古頭,不是凡人?」
孟小紅冷笑:「管他是人是魔是妖是怪,既然跟我對上了,那他的未來也就沒什麼懸念了。」
呃……能撂下這種狠話的傢伙,居然也能差點成佛?阿彌陀佛……
我心中腹誹,不知怎麼,又覺得眼前這女子越看越不順眼起來。第一,她比我漂亮,不是只漂亮一點點,而是我必須整容一百次才能趕上的令人絕望的漂亮程度。第二,她比我厲害,不是厲害一點點,而是——她說的佈滿週身的結界,我真真切切目睹的彈飛板磚兒的結界,這麼高端大氣的本領,我別說掌握了,根本就連聽都沒聽說過!第三,她比我會賺錢,才來兩天,生意就做得風生水起,招的整條路的老闆們都恨得牙癢癢!而我,以前都是作為大家的笑柄出現在鄰居們的閒聊裡的……
而正是這麼一位樣樣比我強的女子,一到我店裡,就害得我無家可歸,厚著臉皮投靠玉帝,這……我不禁在心裡問自己,我為什麼要收留她?為什麼要為了她得罪所有的鄰居?為什麼要為了她連三年來苦心經營的阿婆路十三號都失去?為什麼?
她害苦了我,我為什麼還要收留她?她明明什麼都比我強,我為什麼還要留她在身邊把自己比下去?我忽然間就猛地坐起,僵直著上半身,瞪著睡成一朵白蓮花的她,幽幽問:「孟小紅,你為什麼要來跟著我?你究竟是來報恩的,還是來報仇的?」
這麼問著,我的身子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心裡不知不覺生出一股衝動,一抬腿下床,猛地一撲,就狠狠掐住了正躺在沙發上一臉驚訝看我的孟小紅,也不知道什麼緣故,我覺得自己身上彷彿有無窮無盡的憤怒,這憤怒也帶給了我無窮無盡的力量,令我可以輕鬆從容地將驚愕的她壓在身下。
看著盡力掙扎卻無法掙脫我鐵腕的大美女,我一邊雙手努力用勁,一邊不由自主惡狠狠地獰笑起來:「你不是週身布有結界麼?不是連子彈都能擋住麼?怎麼就擋不住我小白的一雙手呢?呵呵呵呵,你說呀?」
她漂亮的臉上青筋凸起,雙手使勁拍打我的如鐵硬的手臂,可惜,此時此刻,我力大無窮,毫不手軟,看著她漸漸失去生機,烏黑的雙眼流出晶瑩的淚水,粉嫩的紅唇張開,漸漸吐出粉紅的舌頭,心中不由產生出了你也有今天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