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就是柿子揀軟的捏嗎?不就是放著孟婆閻君這種硬碴兒不敢硬碰硬嗎?不就是出於某些不為我所知的神秘原因打算來阿婆路找我單挑麼?不就是打算照著我迎面一拳打碎了,再看我著我一點一點重新把自己拼起來麼?
我豁出去了,別說我是她上輩子的基友,就算我是她上輩子的親人,我小白,也不給面子了!我咬咬牙,跺跺腳,還就在這阿婆路十五號等她了!
大概是我此時咬牙切齒說的話太瘋狂,小白警官對我一秒鐘變女漢子的節奏接受不了,竟然結巴了,卡著帶問:「小,小,小白掌櫃,你,你,你真的確定要和那個女兇手單挑?難道你想起什麼了?你以前……真的和她是一對百合?」
就算他是我心中唯一的男神,熱血上頭之後的我根本就不懂得細聲細氣說話,朝著他臉上吼:「你不是推理帝嗎,這麼簡單的推理你不會做嗎?那貨那麼猛,那麼狠,我這麼挫,這麼弱,我怎麼可能和她有哪怕一分錢的關係?!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
我的吼聲停了下來,眼眶紅了紅,才低聲說:「以後,她就是我的殺我仇人。真希望你每年清明的時候,能記得給我燒點紙錢……唉,算了,我死後阿婆路就沒人賣真紙錢了,你只要能記得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小白警官已經完全不知道怎麼接我的話茬,呆立在那裡不做聲。但旁邊的孟婆卻很懂安慰人,拍著我的肩膀說:「小白啊,你怎麼記性那麼差呢?你忘了麼,我剛說過啊,這位小白警官,可是我一眼就看中的人才,是會陪你一起去戰鬥的小夥伴,要滅血魔,他可是不可缺少的一環哦!」
我一聽就更傷心了,沮喪地問:「所以……連他也要死嗎?以後這人間就連個能記著我的活人都沒有了麼?」
小白警官不像我這麼感(bai)性(chi),他迅速抓住了孟婆這句話的重點,戰戰兢兢問:「孟小姐,聽你這意思,你是想讓我與小白老闆一起,和剛才那位女兇手去交手?」
孟婆理所當然地說:「是啊,時光重現之術不該隨意在凡人面前展示,我既然特意帶你過來回顧了案發情形,那自然是不把你當外人了。這次戰鬥嘛,你必須入伙。」
可是……小白警官只是一個凡人,他又憑什麼去和血魔對抗呢?我替小白警官問出了這個問題,而孟婆的回答是:「我看他骨骼清奇,頗具慧根,乃造物主精心製造的人間極品,打敗血魔,不在話下。」
這種路邊三流神棍的敷衍套話,別說小白警官,就連我也糊弄不過去,我忍不住責問她:「一般說完這句台詞,你這種老傢伙就該掏出本神功秘籍來送給人家啊,不然就算天賦異稟,你要人家拿什麼去拯救世界?」
聽我責問,孟婆便嗔我:「枉你還將他奉為男神,卻根本不瞭解他的特別之處。就算一百本秘籍也練不出這位小白警官與生俱來的頭腦好嗎?他的頭腦,就是對付血魔的最佳武器好嗎?如果沒有他,我不會建議你使用幻境能力對抗血魔,因為你沒腦子,根本無法抓住血魔的情緒和念頭,製造出來的幻境必定錯漏百出。但是有現在不同了,只要他幫你用他的頭腦替你思考,你製造的幻境,就有七成把握擊敗血魔。」
原來是這樣啊……用幻境來擊敗血魔什麼的,雖然聽起來還是那麼的不靠譜,但至少,不再是毫無勝算的正面無力對抗了。而且,孟婆說得一點沒錯,能用強大的推理能力一眼看破事情真相的小白警官,絕對是我製造幻境的最佳拍檔。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我可能也許大概還真是有著智力上的缺陷的吧……
想到這裡,我倒是有了點信心,挺了挺胸膛,興致高昂地對小白警官說:「那麼,就讓我們懷著必勝的決心,血戰到底吧!」
我說得這麼熱血沸騰,小白警官卻好像一點都沒有被鼓舞到。他說:「我雖然是負責這個兇殺案的警察,但我已經下班了,過來找小白掌櫃,也只是想喝個茶聊個天,討論下案情。這事情到底是在哪個環節出了錯?為什麼我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跟著你們來了這裡?莫名其妙地跟你們一起看了這麼匪夷所思的案發回放?然後還要莫名其妙地去加入一場超出我認知範圍的戰鬥?兩位誰能告訴我,你們究竟是誰?神仙?妖怪?人類?我們剛才看到的兇手又是什麼?神仙?妖怪?人類?這一切和你們有什麼關係?歸根結底,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他的語氣裡帶著滿滿的疑惑與不滿,我連忙說道:「你別怕,我們都是好人,孟婆她……」
小白警官「啊」一聲,大聲道:「孟婆?剛才你叫她名字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呵呵,所以這位美女就是傳說中給人灌孟婆湯的孟婆?這麼說,你們都是來自地府的鬼怪?!那個兇手,她也是來自陰間麼?」
他都猜得這麼透徹了,孟婆也就大方承認:「是,我就是地府的孟婆,小白呢,是地府在人間的代理人,我們不是鬼怪,那個兇手也不是,她是魔,血魔。」
「我去!我是在看玄幻片嗎?那什麼,我算是聽明白了,這事兒壓根兒就不歸我管啊!作為警察我只抓活人,血魔什麼的,一聽就是你們那個次元的。再說了,你們地府也不是沒有刑偵口兒啊,光我知道的就有牛頭馬面鍾馗什麼的,既然兇手找到了,就應該由你們那邊隨便派幾個人過來把她緝捕歸案。至於我嘛,所謂術業有專攻,抓個小偷破個刑事案件對口,可這降妖除魔什麼的,找我不是耽誤事兒嗎?」
不愧是邏輯縝密的男人,推卸起責任來合情合理絲絲入扣,聽得我連連點頭完全轉換了立場,簡直就要把孟婆之前說的借助男神頭腦開幻境的話丟在了腦後。
但孟婆畢竟是孟婆,駁不過小白警官那一番振振有詞的推脫,她還是找了另一個方法拉壯丁,她說:「可是血魔想殺小白。」
「誒?這算什麼意思?我知道她想殺小白掌櫃,可小白掌櫃也是你們的人啊,明顯不歸我管啊!」
「是嗎?不歸你管?」
「就算歸我管,我也管不下來啊,我一普通人,什麼法術也不會……」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孟婆沉吟,拖長了聲音,聽起來,無奈而悲傷。
「那這兒沒你事兒了,你走吧!」沒想到孟婆居然這麼快就放棄說服他,改而轟他走人了。她一邊催他快走,一邊還低聲寬慰我:「小白,你別怕,雖然最佳拍檔還沒組起來就退隊了,但你也不是毫無勝算,不要猶豫,不要後退,就這麼懷著必勝的信心挺起胸,勇敢地一個人迎接挑戰吧,閻君和我,以及廣大地府群眾,會永遠懷念你的!」
我:「……」
小白警官在孟婆念這段悼詞時,默默地掏出一個打火機,點亮。然後,就著這一點點光,默默地往外走。
我咬著嘴唇,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看著那一點火光熄滅,聽著門關上的聲音。
心中又悲,又喜。
男神啊男神,你咋連句再見都不跟我說呢?你可知道,你這一走倒是能長命百歲,可我……
從此生死兩茫茫啊!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只覺得胸口沉甸甸,似墜了大石,想了想,問孟婆:「我會不會和老蔡一樣,連魂魄都留不下來?」
孟婆一呆,雖然悼詞念得很溜,但真的聽我這麼問,她看起來比我還不適應,過一秒,轉移了話題,問我:「我說,你是打算就這麼在這裡死等著血魔麼?她可是隨時可能摸到阿婆路任何地方殺人的哦!哦,對了,你家小龍女,好像還沒吃飯吧。」
我原來藏著一絲僥倖心理,想著血魔並不確定我究竟在哪裡,如果我藏在十五號這個她已經來過並殺過人的地方,是不是就能逃過一劫?
但可惡的孟婆卻一語戳中我的命門,如果血魔一家一家殺過去,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周圍的鄰居們慘死?雖然這幫奸商全是擾亂市場的搶我生意的對手,但,賣假紙錢什麼的,真的罪不至死啊!
好希望血魔一頭撞到玉帝家,然後,櫆出手把它幹掉!但……我不敢抱有那麼樂觀的希望。
於是我只得歎氣,也不求孟婆點燈給亮,抽出笛子,藉著笛子的微光摸索著往外走,離開了這個我認為暫時安全的地方。
小心摸索著走出黑漆漆充滿血腥味道的十五號,推開大門的一瞬間,清新凜冽的空氣充斥進肺部,我忍不住深呼吸,抬頭,看了看星光閃爍的夜空。
這麼美麗的夜空,不知道還能再看幾次?血魔啊血魔,你放著孟婆和閻君不戰,為什麼偏偏要先來殺我呢?
心事太重,辛酸太重,我每一步都走得緩慢,情緒太壞,以至於頭都抬不起來。就這麼一步步挪回到自己的十三號,機械地去廚房給小龍女準備食物。
可能,這是最後一次給它準備晚餐了,我打開冰箱,打算將深藏起來的平時捨不得給它多吃的頂級貓罐頭,一口氣全部給它打開了。
但,那些高級罐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