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撓了撓頭:「如果是地府攤上大事兒了,那又關這阿婆路什麼事兒?如果是阿婆路攤上大事兒了,那又關我什麼事兒?」
孟婆嘿然冷笑:「小白啊小白,你也是天天打遊戲下副本的人,怎麼會問出這麼蠢的問題來?我問你,你進副本以後都是直接殺boss的麼?」
那當然不是,我擺手說:「哪有這麼簡單啊?總得殺一堆小怪,過好幾個關卡……誒?」我心中一動:「你的意思莫非是說,我就是最後關卡的**oss,那個什麼血魔是下副本來挑戰我的混蛋?」
孟婆使勁朝我臉上「呸」一聲,傲嬌范兒地斜眼看我,聲明說:「在地府,只有,而且永遠只有我和閻君才是boss,你,只是,而且永遠只是血魔打boss前會先清掉的小怪……」
只是會被先清掉的小怪啊……多麼合乎情理又讓人傷感的答案!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垂下頭:「我懂了,你等我一下,我收拾完東西就跟你走。」
孟婆奇怪地問:「走?去哪裡?」
「跟你回地府啊,那裡雖然終年不見天日,但好在安全啊!謝謝你特地來通知我,讓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避免了我作炮灰的命運。」
孟婆好像吃了什麼不消化的東西一樣,咬著嘴唇,攥緊拳頭,我看到她額頭上的青筋凸起,臉色也有些猙獰,於是好心問她:「你怎麼了?難道那個什麼血魔真有那麼厲害?怎麼人還沒到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她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瞪我,瞪得我渾身發毛忍不住在椅子裡努力縮了縮身子。過了許久,她才轉過身去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然後,又轉回身來對我吼到:「你個笨蛋,小白,蠢貨,白癡!%……&&*¥%#——!(為了精神文明建設的百年大計,此處省略10000字)」
我大度而委屈地忍下了這頓疾風驟雨劈頭蓋臉毫無底線的怒罵,並且抓住了這頓罵的主題——我不能走,不但不能走,而且,在孟婆和閻君的計劃裡,我還是地府對戰血魔的第一道防線,作為一個忠誠的地府代理人,作為一個常駐阿婆路的忠誠的地府代理人,我有義務有責任知難而上,用我的不死之身去對抗傳說中的血魔,為地府的長治久安繁榮昌盛擋子彈堵槍眼當炮灰……
我去!聽明白之後,我深深地感到,那個撕破臉破口大罵撒潑打滾的人,明明應該是我才對啊!
對抗血魔,我拿什麼對抗血魔?用我的「打不死我我累死你」天賦?還是閻君剛給我的夢魔內丹幻境技能?還是剛拿到手各項功能還沒琢磨明白的笛子?難道堂堂地府就真沒人了麼?牛頭馬面呢?黑白無常呢?小鬼判官呢?難道地府也染上了拿臨時工頂缸的惡習?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我眼含熱淚地嚎:「我雖然好欺負,但你們也不能這麼欺負我啊!」
嚎了半天,靈光一閃,我直接往外撲,邊撲邊說:「玉帝就在隔壁賣餛飩,我這就找他去擺平什麼血魔!」
孟婆伸手攔我,厲聲喝止:「當初分天地人三界的時候,說得清清楚楚,血魔這貨,只能歸我們地府處理,櫆是天界的boss,不能插手,否則,這規則一亂,平衡打破,後果不堪設想……」
我搞不懂他們這些大神瓜分地盤時候定下的鳥平衡規則,只想苟活留下小命,耍賴說:「要我扛怪也可以,你得跟以前一樣,罩著我,跟我一起戰鬥!」
孟婆沉默了下,黯然搖頭,掏出一沓厚厚的符咒,放到我手裡,語重心長地說:「小白,你已經成長起來了,而且我相信,經此一役,你會成長得更快!所以,放手戰鬥吧,為了地府!我們會永遠記住你的!」
嗚……我茫然接過那堆符紙,悲憤地想,這哪裡是在給我作戰前動員,這分明是給我開追悼會的節奏啊!
可是,說了半天,到底血魔是什麼樣的存在,到底有多厲害,我死到臨頭了,不能還是這麼懵懂不知啊。我將那堆符咒一一翻看,邊分類邊請教孟婆血魔的基本情況。
孟婆見我已經認命,鬆了口氣,便說道:「血魔,就是如今那些不成器的所謂吸血鬼的祖宗。他是和我同時代的老傢伙了,說起來,自從上次與閻君聯手把她的肉身打散,神魂震碎,時間已經過去近萬年了呢。」
聽她這麼說,我撇了撇嘴:「既然你和閻君以前就搞過他一回,為何這次不親自應戰,還要我來扛?」
「因為她重生了。」
「重生了也可以再ko一次的啊,難道這也關係到你們的什麼平衡規則?」
「重生就意味著,她的能力更強大了。」
「意思就是,你們也搞不定他了?」
孟婆又給我解釋了一番血魔重生的情況,我聽了半天,聽懂了一條——這血魔乃世間的殺戮戾氣所化,而隨著時代的發展,科技的進步,人類殺戮能力的逐步提高,這玩意兒的能力也就越來越強。所以這魔頭的每次重生,都是上一次的加強升級版,而這次它的重生,已經是他的第四次復活,估計它的能力,又突飛猛進了。
孟婆說,當年第一次殺血魔的時候,是她一個人用了九成功力搞定的。但到了第二次就已經略顯艱難了,她超水準發揮,拼得兩敗俱傷才勉強將這傢伙打殘,才最終將她滅掉。第三次就更加辛苦,她用盡了全力把壓箱底的大招都放空,靠著援軍閻君及時趕到,才算是勉強滅掉了血魔的肉身,震碎了他的魂魄。
而這次,她看著我:「小白,你的任務,就是盡量探出此魔的實力,我和閻君才能部署作戰計劃。」
我勒個去,這是要拿我的不死之身當沙袋用,送去給血魔虐啊!一想到這傢伙連彪悍的孟婆都搞不定,我心裡就直打哆嗦,抖了半天才組織起語言舉手提問:「那個,吸血鬼的祖宗咬人疼不疼?被他吸過血之後我會不會也變成吸血鬼?」
孟婆等了半天,沒想到我問的是這個問題,不由得一愣神,想了想,方才說:「應該……不會……吧……」
「到底會不會?」我抓狂了,尼瑪都什麼時候了,她怎麼居然連這個都不能肯定?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見我急了,孟婆連忙打我手上那一堆符咒裡挑出一張,指著說:「呃……戰鬥之前記得往自己腦門上貼這道金剛符,可保你皮肉堅硬如鈦合金,血魔就是把牙齒插上鑽頭也咬不透!」
聽她這麼說,我趕緊小心翼翼將那張金剛符貼身放好,這才略微放心,又想起一個問題,問道:「雖說我這個沙袋皮實,打不死,咬不透,但和血魔的戰鬥就算能拖進加時賽,最後也還是要靠罰點球決勝負的啊,我問你,到那時候你們有什麼具體的營救計劃嗎?」
「營救計劃啊?有吧……」孟婆瞇著眼,退後一步,低聲說。
我上前一步,緊緊抓住她的手:「是什麼?快說!」
她不敢直視我的雙眼,低聲道:「呃……送你兩個字——自救!」
自救?!這就是要我自生自滅的意思嗎?這也太不像話了!我心酸難忍頓時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我家裡還有三歲的貓咪要養,還有一堆骨灰盒子要裝滿,怎麼可以就這麼丟下它們不明不白地送死?這麼無恥下流的作戰計劃,就是叔可忍,嬸嬸也不可忍啊!天啊,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就是太好太善良了才被你們這麼往死裡欺負!天啊,這世上還有公道良心沒有啊?你們這麼見死不救無恥下流,地府的群眾都知道麼?」
正哭得忘我,哭得熱鬧,哭得驚天地泣鬼神,冷不丁有人往我手裡塞了張紙巾,我拿著隨手就趕緊擤鼻涕,抬著淚眼仰頭說「謝謝」。淚花朦朧中,我只看到一個帥氣的人形,心中就猛然一震激動。下一秒,我已是一派淑女風範,端坐桌前,輕聲細語,微笑著舉起拿著紙巾的手,輕揮:「hi,小白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