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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小說 番外 :權晟風篇 文 / 縛瑾

    瞭解我的世人評說起權晟風,都說我是一個殺人不眨眼沾滿了血腥的惡魔,我的確惡跡斑斑,曾也以為這輩子都洗不清了。()華南黑幫內變、西涼碼頭爆炸、血洗濱城賭場、莞市十日變、南通4.11走私大案,還有太多太多,我手上有洗不去的鮮血,我夢中有無數猙獰的臉,朝我索命,許憐九、舞絕、姚溫和,她們都為我而死,也為了我,把原本應該安穩的人生活得黑暗又扭曲,我曾痛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走上了這條路,又何必牽扯那麼多無辜的人。

    我陰險、毒辣、狠厲、無情,我的性子裡,幾乎包涵了所有罪大惡極的感情。我這一世,為了權勢不停的與人爭鬥,為了地位和報仇,變得不像自己。

    我有時候想,若不是遇到了白鳶鳶。這一切,又會怎麼樣。

    我可能擁有了白唯賢的一切,也和姚庚榮達成同盟,娶了他唯一的女兒。就像對談秀雯那樣。相敬如賓、例行公事。我不會和我不愛的女人生孩子,我這一生再多的錢財,都到底要孤獨終老,我不會有跌下頂尖的一日,沒有任何人能超越我戰勝我,白鳶鳶也問過我,有沒有後悔,我說自然不會,我權晟風,沒有做過一件後悔的事。

    鳳城和莞城,夏天很熱,冬天很潮,我在這兩座城市度過了我最年少輕狂也鼎盛風光的日子,無論出現在哪裡,都是眾星捧月萬人矚目,可我知道,也有太多人在伺機壓垮我,我每日過得都很累,小心翼翼又謹慎虛偽,我掩藏起自己的情緒,收起我全部的喜怒哀樂,我形同一個機器,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我以為我的人生就這樣過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而這一切,都猝不及防的被那個傻女人給攪亂了。

    白鳶鳶,程鳶禾。

    一個女人兩個身份,我因為她是覃濤或者姚庚榮派在我身邊的間諜,我到了世紀名流,第一時間就查了她,可笑的是,她之所以變了身份,竟然為了一個男人,一個她明明喜歡了十四年,卻還不想讓他認出來的男人,我第一次發現,世上還有這麼蠢的,她的腦子到底怎麼長的,不,應該說,她壓根沒有腦子。

    我其實挺嫉妒的,我很少嫉妒別人,我嫉妒過白唯賢,因為同是白恩國的兒子,為什麼他自小衣食無憂,而我卻跟著母親連溫飽都難做到,後來,我終於明白了,因為命數都有安排,我得到了他最夢寐以求的女子,自然要將白家的一切都補償給他才是。

    憶及初見白鳶鳶時,我依然覺得怦然心動,她一身淺綠色的裙子,長髮垂在肩頭,站在人群裡,二百多個花枝招展的姑娘,我卻唯獨瞧見了打扮最簡單的她,她正好低眸想著什麼,黛眉微蹙,有幾分心思,我對那些人介紹我是權晟風,她忽而抬頭看過來,漆黑的眼眸、嫣紅的唇,那不經意的驚鴻一瞥,足足驚艷了我三十七年沉寂的時光,她美得驚心動魄,卻又不逼人,而是淺淺淡淡的,就像一縷風,撩撥進了我心弦,將那荒蕪的戈壁灘,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綠洲。

    我匆忙移開目光,本來還要說幾句的,可腦子裡除了她那無意識的一笑,什麼都沒有了,於是我只好倉皇的逃開,有生以來唯一一次落荒而逃,竟然為了一個連話都沒說過的女人,我快步走出那扇門,站在過道裡,喘息了半天,我一拳頭就砸在牆上,甚至驚住了跟在身後的保鏢,我他媽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難道真是那句話:世間癡男女,無人勝情關。

    即使我權晟風,都做不到麼。

    我曾在母親的碑前立過誓,這一生不再辜負女人,我做不到平安的生活,許諾不了她一世清歡,就寧願不去惹任何女子,我要給白恩國和白唯賢贖罪,雖然我不承認,可這也是事實,我是白家的子孫,白家世代對女子無義薄情,我就不能再添一筆罪孽了。

    可我從沒見過這麼蠢的女人,她要是聰明,我也懶得關注她,可她太蠢了,蠢得我哭笑不得,她那晚對我說,她做了很多壞事,其實那些壞事,我都留意過:她趁無人時往譚茜的杯裡吐了口唾沫,結果看著譚茜喝下去,她又後悔了,自己躲在走廊上,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然後念叨著,「阿彌陀佛,這樣深的罪孽,我是贖不清了。」

    我當時看到這一幕正喝酒,我竟然一口就嗆著了,我立刻躲在牆根,她大抵聽到我的聲音,嚇得坐在地上往後爬,「我不是故意的,佛祖觀音,我再也不敢了!」

    我無奈的笑了許久,轉天本想跟她解釋一下,負責她的媽咪卻告訴我,白鳶鳶請假了,嚇出了毛病。

    我終是敗給了這個蠢女人,她的蠢事太多了,我在監獄裡那十五年,就靠回憶這些,撐了過來,我想這輩子,縱然能遇到千千萬萬的女子,比她美的、比她聰慧的、比她更懂男人心的、比她哪裡都好的,可唯獨我愛著的,就這一個白鳶鳶了。

    最初在監獄裡,我很排斥那樣的日子,枯燥、落寞又荒涼,我本是那樣呼風喚雨,忽而跌得這麼慘這麼重,我真的適應不了,我每日都消沉,除了完成我的工,就拿著和她的結婚證,坐在院子裡,癡癡的看著,我在想,她能過得好麼,會不會被人欺負,白唯賢,還會不會再傷她一次,如果她出事了,誰能替我保護她。

    我幾乎被折磨得要瘋掉,每個深夜,他們都睡得特別香,唯獨我,睜著眼睛望著房頂,看哪裡都是她那張淺笑輕顰的臉。

    她不止一次來見我,可都被我拒絕了,她也許以為我狠心絕情,可她不會知道,我其實比她想見我更想見她,但我不能,她能癡傻等了白唯賢十四年,我更怕她等我一輩子,我害怕她跟別人,我希望她是我的,唯我一個男人的,可我更怕,銅牆鐵壁之中的我,根本給不了她未來,我不願牽絆她,誰若能真心像我那般對她好,我願拿我餘下的生命,換她此生再不流淚。

    後來,白唯賢在第八年,突然非要見我,他帶人砸了監獄的接見室,差點被以破壞罪抓起來,我只好去見他,他忽然跪在我面前,我驚得不知所以,他對我說,「大哥,求你了,別在裡面待一輩子,我願意拿全部家財換你出來,鳶鳶為你都瘋了,她才這個年紀,就要當一輩子尼姑,你知道隱尼庵的日子,多苦麼。」

    她竟然真的在尼姑庵守了八年,我當時便哭了,我低下頭,許久都泣不成聲。

    為了鳶鳶,我成了眾叛親離的階下囚,也為了她,我要努力出去,這世上,終究除了我,再沒任何一個男人,能許她幸福。

    我此後更加努力,而白唯賢也在想辦法為我翻案,他幾乎用盡了一半家財,賄賂了所有的人,最終,為我從無期減刑到了十五年,對於我這樣一個罪大惡極的人來說,這真是奇聞一般了。

    有了盼頭的日子,似乎過得格外得快,可真的到了我出獄的那天,我又退縮了,我不敢去見她,我已然蒼老得不像從前,她卻還是三十多歲的女子,我看那照片,明艷得我挪不開眼睛,我哪裡配得上她。

    白唯賢說,「我也真希望,她會嫌棄你,那樣我是不是就有機會了,你知道,我從三十一歲,到現在,十六年了,我再沒有過一個女人,我一顆心也給了她,可她卻再不肯望我一眼,權晟風,別身在福中不知福,縱然你已經老得躺在穿上動不了了,她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你,你們之間的情愛,蕩氣迴腸了十七年,隱尼庵的師太說,佛祖和蒼天,都被打動了。」

    我在七夕這一天早晨,離開了監獄,我用一整天的時間買了新衣服,買了百合花,對著鏡子練了許久,我要怎麼抱她,怎麼吻她,怎麼說鳶鳶我愛你。

    對了,到了晚上,白唯賢這老小子,帶著我去了美容院,說給我做了去皺的拉皮,我踢了他好幾腳,最後,我也沒有染頭髮,我就這樣見她,多半輩子都活在面具下,終於和我最愛的女人廝守了,我一分假都不要做。

    在長街上,我往程公館的方向走,我拿著一束花,還打算給她買個梳子,她那一頭長髮,現在不知多麼好看了,我想為她梳,還想給她畫眉。

    我聽到她喊我,喊晟風,我當時便愣了一下,但是我沒有回頭,我克制著內心的驚濤駭浪,還不到時候,白唯賢說,他會在程公館外面的烏江畔放煙花,在河裡推河燈,要我隆重一點再登場。

    這混蛋,分明是故意拖延時間,我先不收拾他,我先收拾了這傻女人,哄上了床再說。

    程公館的外面,果然天上到處都是綻放的煙花,烏江畔的水漣漪四起,幾盞花燈在水上泛著,我站在那裡,她也有些孤單的定定的站在另一側,她忽然扭頭,然後一眼便看到了我,那一身素色的連衣裙,微風吹拂了她的長髮,她還是一如我記憶裡那般美好動人,我就那麼望著她,心似乎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拂過,暖得不可思議,我紅了眼眶,大聲的喊她,「白鳶鳶!你是傻了麼?」

    她捂著嘴,距離這麼遠,我還是聽到了她的哭聲,我知道,這十五年,她比誰過得都苦,我應該背負這些,縱然裡面的日子艱難,我也是活該,可她,她最好的年華都給了我,從二十歲到三十六歲,我有時候都不敢想,我這樣一個壞人,竟然蹉跎了她一輩子的時光。

    她朝我飛奔過來,裙擺衣袂被風拂起,頭髮也隨之飄散著,美得我不忍移開視線,這個我愛得忘了生死的女人,我都不知該說什麼,訴諸我對她的癡戀。

    她氣喘吁吁的停在我身前,兩隻手顫抖著摸上我的臉,她的掌心再不是多年前那般細滑柔軟,有些繭子,我心疼得握住她的手,一點一點的親著那掌心的傷口,每一下都疼得我要殺了自己。

    「晟風,真的是你麼。」

    她哭著,帶著顫抖的哽咽,我死死將她拖進懷裡,「是,是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她埋首在我胸膛前嚎啕大哭,那哭聲,震得天地都為之顫抖,我那時哪裡知道,白唯賢那老小子,之後將我與鳶鳶的故事,寫成了一本薄薄的書,從莞城、鳳城、到濱城阜城,除去那些不得說的隱晦,也改了名字,便這樣流傳了出去,那些後人,在多年之後,也在傳誦著,我們倒成了這無情無義的人世間,最癡心的一筆了。

    我低眸望著她,千言萬語,都融成我和她的眼淚,我真恨不得她連一根汗毛都屬於我,我真恨不得,之後的日子,不管長還是短,可以連片刻都不分離。

    我輕輕歎息著,捧著她的臉,不顧一切的吻下去,我只想抱著她吻到天荒地老,我也不顧自己這個歲數還做這樣的動作,會不會太不正經,無妨,反正從我遇到這個女人開始,我就變得不像自己了,做出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我在監獄裡每次都想起來,都不禁啞然失笑,她注定是我在劫難逃的命數,我所有的悲歡,都在遇到她那一刻,徹底點燃,從前若說,我只是個沒有喜怒哀樂為了報仇和生存的機器,那遇到了鳶鳶,我就是個真正的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慾的男人了。

    她何嘗不是拯救了我。

    我狠狠吻著她,她的手在我胸前推了推,我聽到她呼吸變得沉悶急促,我還是不想離開她的身子,十五年了,她不會知道我有多麼想念她,想到了我幾乎發瘋的地步。

    我記得唯賢方才對我說,這個歲數,生孩子似乎也還可以。

    我氣喘吁吁的放開她,想了很久,都不太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她望著我,手指在我臉上摸著,大抵是不相信我真的回來了,她喊我的名字,「晟風。」

    她聲音那麼軟那麼細,我才澆下去的火又被燒了起來,我再懶得顧自己一把年紀了,我一言不發的將她打橫抱起,直接抱進了程公館的大門,林媽他們可能也睡下了吧,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我,我本還以為,興許會有一場歡迎的晚會,我心裡笑了笑,這樣冷靜更好,一輩子叱吒風雲,大起大落,我現在也只想和鳶鳶在一起,都老了,再也不願去打打殺殺讓她等我。

    我將她抱進了房間,放在床上,我躬著腰伏在她身上,有些慌亂顫抖的解著衣服,她可能被我的舉動嚇到了,手死死摟住我的脖子,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晟、晟風——」

    我吻著她,安撫她,這十五年了,莫說她,就是我,都忘了該怎麼做了。

    我輕輕褪下她的裙子,我驚訝於,她人近中年皮膚還是那麼好,我不知是渴了還是怎麼了,接連嚥了好幾口唾沫,她看我這樣笑了笑,身子也不再那麼抗拒和緊張,臉頰卻飛起一抹紅暈,「晟風,你還、還行不行……」

    她的聲音細弱蚊蟲,可我還是格外爭氣的聽見了,那一刻我真是哭笑不得,這個蠢女人,還來懷疑我。

    我低眸看了看自己膨脹得幾乎要炸掉的東西,聲音溫柔得連我聽了都覺得自己不正經,「養精蓄銳這麼多年,派上用場的時候,它哪裡敢有問題。」

    她臉紅得更厲害,「我只想,只想在今天晚上和你說說話而已……」女斤低亡。

    說說話。

    我真是被白鳶鳶氣笑了,這十五年我煎熬成了什麼樣子,看著她的照片都能燒得我恨不得把自己閹了得了,我好不容易出來,就這樣真實的抱著她吻著她,她竟然要和我說說話,還而已。

    我笑了許久,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待我將她剝得乾乾淨淨,她似乎羞了,光溜溜卻滾燙的身子不停往我懷裡扎,我找不到她的嘴,便吻她別的地方,總之,我也不能閒著才是。

    「白鳶鳶,一會兒我們再說說話,我先吃吃飯,如何。」

    她忽然抬起頭,哦了一聲,然後就要推開我,「忘了,是不是還餓著,我去叫林媽給你熬粥?」

    她說完真的就要下床,我從背後給她撈過來,氣得翻身壓上去,這個女人,總是能讓我哭笑不得卻又愛不釋手。

    「何必麻煩林媽,她都快七十了,我這個年紀雖然老,也不願去吃更老的,就吃你也將就了。」

    我將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恰好低頭便能吻上她的唇,她大抵吃了糖人,嘴裡甜得像蜜一樣,她的手搭在我背上,眼睛微微瞇著,細細的呢喃聲從喉間溢出來,被我盡數吞沒,即使我就埋在她身體裡緩緩動著,感受著她依然如初的緊致和溫柔,我卻還以為是做了一場美夢,反正我是到死也不會告訴她,我在監獄裡面,多少個夜晚啊,可做過很多這樣與她融著的夢……

    權晟風啊權晟風,男人做夢,都夢那些從未得到過的,你卻非要夢這個又蠢又沒情調的女人,看來你是中了一種毒,名字叫「相思鳶鳶穿腸草」。

    我一邊笑著,一邊近乎瘋狂的要著她,她身子繃得太厲害,我不停的吻著摸著,她才漸漸舒緩了許多,我最煩外面的烏鴉叫,分明和我做上對了,明日便叫六子把烏鴉的窩端了,不行鏟斷那棵樹!這樣好的良宵,它們組團出來叫,似乎還來應和我的頻率,這個女人也氣我,眼神往烏鴉那裡瞟,縱然我已經老了,不再如多年前玉樹臨風,惹得那樣多女人和她搶我,但好歹,我也總比烏鴉好看些。

    這一晚,我帶著無盡的思念和半分對她無視我去看烏鴉的怒氣,要得可能是狠了些,以致於她最後在我打算梅開二度時,嚇得裹著被子往床頭鑽,伸出一隻小腳朝我踢著,有氣無力的喊,「老流氓,你走開……」

    我無奈的停在那裡,像是對一個孩子一般,望著她那清澈的眼睛和唇角又怕又愛的笑意,就忍不住過去摟住她,我死死嵌著她柔軟的身體,恨不得埋進自己的骨骼裡,真好,白鳶鳶,千帆過盡,我還是擁有了你。

    鳶鳶懷孕,是在農曆八月份,也就是我出來的次月,何丫頭扶著她來告訴我的,當時我正在烏江畔的河裡游泳,白唯賢從莞城寫信過來告訴我,游泳健身可以延長衰老期,讓我多陪鳶鳶幾年,還能有助於她受孕,我倒是不在乎後面了,有她陪我,一生足矣,可我在乎前面那個,我是要多活幾年,不然白唯賢那小子,還虎視眈眈的,我得死在他後頭。

    鳶鳶穿著水藍色的綢子錦衣,撐著一把油紙傘,羞澀得站在河畔,兩頰皆是紅雲朵朵,好看極了,哪裡像三十六歲的女人,分明一個十六歲的花季女子,我看她和白唯賢的女兒,倒是有點像姐妹。

    她朝我喊,「晟風,我、我、我是,懷孕了。」

    別人做父親,激動得大抵是立刻飛奔過去抱著她轉兩圈,可我五十三歲喜得孩子,我自然比尋常人更激動,我忘了游,於是就沉了下去……

    我就算泡在河裡都高興得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我聽見岸上好多人在叫,「溺水了!有男人溺水了!」我才恍然大悟,立刻游上去,浮出水面那一刻,她正站在岸邊嚇得眼睛都紅了,我趕緊跑上去,隨手拿起置在草地上的衣服披上,然後將她抱在懷裡,她嚇得不停的摸我的臉,聲音都顫抖了,「晟風,你有沒有事。」

    我笑著搖頭,用力吻了她許多下,她被我吻得臉色由驚嚇得蒼白變成了羞澀的粉紅,周圍人都在說,「神經病啊,嚇媳婦兒玩兒,吃飽了撐的。」

    他們皆罵著笑著散去了,我偏偏不肯鬆手,更放肆的吻她,她將我推開,又羞又惱,「你真是、糟老頭子,老不正經!」

    她站起身,下了河畔,往程公館的方向走,又忽然止住步子,回眸看著我莞爾一笑,「晟風,十五年才還了這個願,算是我送你的禮物麼?這下我可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這個孩子,一定為你安好的生下來。」

    自從她懷了孕,我變成了豬狗不如。

    庭院裡雞鴨貓狗,都比我地位高了許多,她為了培養自己的母性,先拿那些小動物練手,而我,眼巴巴盼了十幾天才能輪上被她抱一下,我也恨,都這個歲數了,怎麼還有需求,好不容易趁她躺下沒注意到我,偷偷吻過去,她又將我推開,「傷了孩子!」

    我仰面躺在床上,聽著她的輕笑聲,無奈的閉上眼,我現下五十三歲了,等孩子生下來,大約五十四歲,無妨,白唯賢那老小子告訴我,六十多也有披掛上陣的,我這一年禁慾難受,等生下了這孩子,再彌補也不遲。

    何止一年,我將燈關上,歎了口氣,老子都忍了十幾年了。

    鳶鳶身子一向纖瘦,有了孩子,也沒胖多少,只是肚子漸漸大了,她脾氣也不嬌縱,就是喜歡使喚我,林媽年紀大了,應鳶鳶的意思,留她在程公館養老,何丫頭每天照顧她,兩個男僕打掃庭院忙得落不下腳,也不知怎麼回事,這洗碗的活兒,怎麼落到我頭上了?

    那天她搖著蒲扇經過廚房,我正好圍著圍裙在刷灶台,她笑著靠在那裡,風情萬種的望著我,「晟風,你現在愈發熟練了,待孩子降生,你也要拉過去洗尿布的活兒,我看你這麼上手,心裡踏實許多。」

    我無奈的壓了壓這口不平的氣,「想我權晟風昔年怎麼也是叱吒風雲的黑幫大佬,我如今竟然穿著這碎花的圍裙——」

    「罷了,別說了,我腦子不舒服。」

    她搖著蒲扇笑得發壞,「是,西涼碼頭、華都賭場、血洗莞城……太多了,你可是響噹噹的人物呢。」

    她說罷不顧我的得意之色,指了指一側的垃圾,「大佬,刷完了灶台,別忘了倒垃圾。」

    我定定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良久爆發出一陣開懷的笑意,這個女人,簡直吃定了我,她是蠢,卻蠢到了我心裡,我便寵她就是。

    我安分守己的解下圍裙,提著垃圾袋子,悠然得下了迴廊,她正在房間的窗下,接著那點光亮,縫一個紅色的肚兜,我那日說,你去買一個,什麼樣式沒有,何必自己費勁縫。

    她說這哪裡一樣,外面的布不好,我得親力親為,這是我第一次當娘。

    我笑著藉著那微弱的光芒望著她,我愈發貪戀和她在一起的時光了,不知是不是真的老了,我也放下那昔年凌厲陰狠的性子,喜歡粘著她,深夜醒來,第一時間便是去摸旁邊,她在,睡得安穩,我就放心了。

    阜城的春夏秋冬,總是那般恰到好處,大抵因為她在我身邊,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陪著,我莫名覺得,此生無憾。

    我這一生,大起大落這麼多年,雙手從不乾淨,心也從難落定,可最終的時光,因她們母子,大抵也圓滿了吧——

    紅塵中,癡心女子比比是,卻並非人皆白鳶鳶——

    這世間,深情男兒千千萬,再難得一個權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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