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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小說 第五十二章 愛與不愛,不曾離開 文 / 縛瑾

    林媽的話讓我心裡顫了一下,我下意識的去握住權晟風的胳膊,他低頭看我。沒有說話。

    我跟著他進了大堂,他走到矮桌旁邊拿起電話,飛快的捯來電記錄,最後定格在了一個號碼上,撥了過去。

    那邊很快就接了,但是權晟風並沒有說什麼,他只是很淡漠的吐了幾個字,「到阜城程公館見我。」

    然後就掛斷了。

    我站在他身後。望著他,他放下電話沉默了許久,並沒有轉過身,「我可以告訴你,是白唯賢的事。」

    我身子抖了一下,從喉嚨間溢出來的聲音都不像我自己,「他,怎麼了。」

    「百利華的藍總。有把柄在我手裡。覃濤更有,他現在也不敢再動我了,你之後去醫院看我的那天,在門口遇見了覃濤,我已經死死威脅住了他,至少暫時,他都聽我的,他和白唯賢搶的那單生意,就是我安排的騙局,覃濤演戲不錯,他是老狐狸了。蒙騙白唯賢還是綽綽有餘的,何況他們是死對頭,遠遠比我更讓白唯賢痛恨,即使他有懷疑。在面對藍總和覃濤的示好,他也就被蒙蔽了,你知道這一單生意白唯賢損失了多少錢麼。」

    他頓了頓,有些冷笑,「他狼子野心也太大了,鳳城土地局面向全省範圍招標,很多外地在本省開公司的老闆都在爭搶市裡的一塊地皮,做商業中心,做企業寫字樓,甚至建設禮堂,都能翻番的賺回來,可惜白唯賢沒那個本事吃下去這塊大蛋糕,他如果不是白恩國那點家底,他以為他現在算什麼東西?尤其鳳城還是我的地盤,就算我看不上,他要,我也會搶過來,他賠進去的疏通費可是筆大數字,最後那塊地皮還不是回到了我手上,不止這些,他我安排在他身邊的女人,不是馮錦,是別的女人,從他那裡套來的房產和資金,都不計其數,白唯賢似乎為了把馮錦逼回來,出手大方極了,他越是大方,越是使他以後走投無路。」

    他驀然轉過身,看著我,步步逼近,「他現在,已經江郎才盡了,白家世代基業,如果那些死鬼看到了辛苦百年留下的東西,都被這個不肖子孫給敗了,我想我母親一定含笑九泉。」

    權晟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他猙獰扭曲的表情,被仇恨和**熏心的瘋狂,在我面前淋漓盡致毫不隱藏的暴露了,我控制不住的往後踉蹌了幾步,他眸光一緊,大步過來扶住我,我卻禁不住身子發軟,接著就倒在了他懷裡,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看到權晟風的眼中有一絲痛心和擔憂,我很想去摸他的臉,問問他是否這趟阜城之行只是為了將我從白唯賢身邊帶走,否則我一定會干涉進來,一次兩次我可以坐視不理,三次四次我必然告訴白唯賢,他有了防備,權晟風就不好下手了,可我沒有力氣張口了,在我想完這些之後,我就徹底暈了過去。

    這一覺,睡了很久,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白唯賢和馮錦,還有權晟風和談秀雯,他們一個結婚一個復婚,在一個地方辦了婚禮,我是他們兩對夫妻的伴娘,白唯賢跟我說,「程鳶禾,我早知道你是程鳶禾了,但我故意裝不知道的,我怕你賴上我,我早就不喜歡你了。」權晟風起初很溫柔的看著我,他當著談秀雯的面兒擁抱了我,對我說,「白鳶鳶,對不起,我不能讓她等了我七年再等我七年,你說我是個好男人,我就要做個對她負責的好男人。」我哭著說不要,然後拚命去抓他,他卻向後飄過去,笑容越來越深,那是我見到的全世界最溫和好看的笑,他說,「白鳶鳶,我走了。」

    我從夢中驚醒,像一個瘋子一樣,渾身都被冷汗浸濕,睜開眼的瞬間,權晟風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他手裡拿著毛巾,正在給我擦額頭,我看著他,陌生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個陌生的人,他也感覺到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彷彿早有預料,出了這件事,我的心就會更自然的傾向白唯賢這個爭鬥下的弱者。

    「我睡了多久。」

    「七個小時。」

    我哦了一聲,看向窗外,黑的一塌糊塗,「幾點了。」

    「凌晨三點。」

    我點點頭,脖子上又濕又黏,他立刻用毛巾擦了擦,「你發燒了,低燒,你暈過去我覺得你身上燙,給你喝了藥,是不是沒有知覺。」

    我笑了笑,「沒有啊,就是做噩夢了,其實也算不上噩夢,夢到你離開我了。」

    他沒有說話,將毛巾放在一側地上的水盆裡,泡了泡然後擰出來,再度敷上我額頭,「可能在外面著涼了。」

    「才剛九月份。」

    我撅著嘴看他,有些質疑,他微微揚了揚唇角,「夏天也有感冒的,女孩子身體弱,沒什麼不好意思。」

    我將手伸過去,他蹙眉看了看,不知道我要什麼,我將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欣慰的笑了一聲,然後握住,「病了一場,多愁善感起來。」

    「不想問問我怎麼選擇麼。」

    我看著他的眼睛,猶豫了很久,還是覺得早晚都要面對。

    他的笑意隨之就湮沒了,他低頭看著我們握在一起的手,「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我歎口氣,頭還是昏昏沉沉的,身上沒有一點力氣,但沒有暈倒之前那麼乏力了。

    「你和白唯賢,其實你們之間,誰贏誰輸,是死誰活,跟我都沒有關係,他有他的女人和愛情,我有我的生活和日子,你也有你的選擇和要做的事,如果不是我太固執,我太放不下,我不到莞城,在阜城找個工作,嫁個普通平凡的男人,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是我太死心眼,結果捲了進去,我不想讓你放開,你母親過得那麼哭,那麼淒慘,你為她向白家討要什麼都是應該的,這是白家欠你們的,父債子償,白恩國死了,就該找白唯賢。」

    權晟風望著我,眼神中有些不解,他以為我會為白唯賢說話,沒想到我卻在偏袒他,他又溫柔了一些,輕輕將我因為汗水站在額頭上的細發拂去,「白鳶鳶,我就怕你怪我。」

    我搖頭,「我其實是最沒有資格怪任何人的,我既不是他的誰,也不是你的誰,你對我好,你喜歡我,但是只要一天沒娶我,我們就隨時會走向兩條路。」

    他的臉色沉了下去,「我可以娶你,隨時。」

    我將目光收回來,看著窗外,「我在阜城生活到了五歲,我最無憂無慮的日子都在這裡,坐在白唯賢的車上,摟著他的腰,因為他,我吃到了很多從沒吃過的東西,見了很多從沒看到的風景,他埋進了我的骨血裡,即使我漸漸的,被他傷得再也愛不起來,可我耗盡了十四年去等,去尋,我一時半會兒也忘不了,我在闊別了這麼久,又回來了,帶著複雜的心情,擁有了這麼多天美好的時光,是因為你,我暈過去,不只是可憐白唯賢到了這一步,我還難過於我沒法和你在這裡生活了。」

    他在沉默,我在說話,我們一人說一人聽,歲月靜好,舉世合歡。

    「晟風,我想問你,我給你打電話,你恰好就在樓下,如果我不找你,你也會找我,你說是告別,那麼是不是也帶我來這裡。」

    我扭頭去看他,「不要騙我。」

    他抬起眼眸,「是。」

    「是真的想給我這麼好的時光,還是把我騙走,離開白唯賢,在這幾天,莞城變化莫測的時候,了了你的後顧之憂,你知道我會壞了你的事,我雖然笨,可我也知道這都是你做的。」

    他沒有說話,最終吐出來兩個字,「並非。」

    我望著他,沒有收回視線,「你愛我麼。」

    他毫不猶豫,「愛。」

    「我和權勢,你更愛誰。」

    「我從來不在乎權勢,我願意跟你在這裡過這麼簡單的生活,但是我不能不為我母親報仇。」

    「她就一定希望你這樣麼,你問過你母親的心願麼,她和白家糾纏了一輩子,她還希望她的孩子,拚命隱瞞下來不讓白恩國知道的孩子,還和白家的下一代糾纏不清麼。」

    「白恩國拿我當野種,白老頭兒說,我母親是戲子,不是好女人,我不一定是誰的孩子,白恩國就信了,我母親不只是被拋棄,被玩弄,她還被侮辱。」

    權晟風眼睛通紅,我掙扎著坐起來,他沒有扶我,只是那麼看著我是,似乎埋怨我不理解他,我伸手去摸他的眼睛,輕輕闔上,他的睫毛在我掌心微微顫動著,很癢,很細。

    「我不只是不願意讓白唯賢一無所有,我更害怕你這輩子過得不快樂,我在莞城,從來沒見你笑得這麼多,這麼真,你這三十七年,就不快樂,一生那麼短暫,晟風,把這些都放下,你的錢不是夠我們過一輩子了麼,我們就在程公館,我陪你到老,好不好。」

    他低下頭,劇烈的喘息著,似乎在掙扎,我哭著撲過去,蹲下,頭枕在他腿上,「晟風,好不好,我這二十年顛沛流離,我累了,我想嫁人了,你對我好,我也喜歡你,只要你不嫌我,白唯賢承諾的做不到,你為我做,你娶我,讓阜城的街邊全都掛上紅燈籠,這裡就是我們的新房。」島叉東才。

    他摟著我,從很輕很輕到越來越緊,他的下巴貼在我額頭上,青硬的胡茬扎得我有些疼,疼了就醒了。

    「白鳶鳶,我想,可是,現在還做不到。」

    我緩緩閉上眼,淚水無聲的滾下來,不知這樣保持了多久,他輕輕推開我,「早晨,我們回去。」

    他說罷站起來,彎腰將我抱在床上,「再睡一會兒,走的時候我叫你。」

    他為我蓋上被子,轉身要走,我叫住了他,「我這個活人,和你母親已經逝去的仇恨,到底誰重要。」

    他深深吸了口氣,「都重要。」

    「選不出來麼。」

    「白鳶鳶,你讓我選,你真的願意陪我在這裡過一輩子麼,你心裡放得下他麼,你用犧牲你自己的辦法,來換取我放過他,你真偉大,你要看到的,就是他和別的女人結婚,把你忘得徹底,而我背負著良心的不安,對我母親的不孝,是麼。」

    我直勾勾的看著他的背影,耳朵裡已聽不進去任何話了,只剩下我要為白唯賢做的最後的努力。

    「不是說要一直保護我麼。」

    「只要你願意,等我將白唯賢欠我和我母親的討回來,我一定娶你,讓你做我權晟風最後一個女人。」

    「我不想等,一天也不想,現在,行麼。」

    他沉默良久,最終說,「程公館是你永遠的家。」

    「這算是回答我麼。」

    他抿著嘴唇,「是。」

    離開阜城,仍舊下著濛濛細雨,灰濛濛的天,壓得很低,幾隻小鳥在一側的屋簷下避雨,嘰嘰喳喳的。

    我們登上船恰好又是早晨五點多,來的時候,從莞城啟程,也是五點,這個時間,清晨正溫,人也不多,船也好走,莞城要比阜城溫暖很多,我也沒有披那件斗篷,權晟風站在我旁邊,我們立於船尾,他看著江面,我望著越來越遠的阜城,這座城市,不僅是我的故鄉,還是我愛上白唯賢的地方,因為他,我對阜城有著難以割捨無法忘卻的情分,權晟風,帶我重新走了一次,喚醒了我的記憶,然後徹底打了一個包裹,掩埋在最深處,此後我都不想再開啟。

    我恨自己愛上了兩個男人,我恨我癡心又多情,也恨自己全都愛錯了。

    一個被權勢蒙蔽了雙眼,一個因為仇恨變得不像自己,我最初認識的白唯賢溫潤如玉,與世無爭,面對別人說他紈褲風流也一笑置之,我最初見到的權晟風,是我的救星,是全世界最威猛英勇瀟灑俊逸的男子,他護著我、陪著我、拯救我,可我卻發現到了最後,我從沒看透過他。

    他說他是個壞人,我終於相信了。

    可他說,他永遠不會對我壞,不會傷害我,我也深信不疑。

    他越是矛盾,越是神秘,我越是深陷,越是不捨,可我也放不掉白唯賢。

    我無法想像他現在在那個公寓裡多麼淒慘荒蕪,馮錦是否還陪著他,他又在想什麼,吃得下飯麼,睡得著覺麼,有沒有想起我,白鳶鳶也好,程鳶禾也罷,有沒有想。

    船尾沒有遮簷,我頭髮和眼睛上,落下了細雨霏霏,權晟風將我攬過去,護在他風衣的懷裡,為我擋風避雨,我貼著他的胸膛,感覺我們兩個人悲壯得像是要去赴死,回到莞城,等待彼此的到底是誰什麼,我們都不知道,或許他清楚,卻也只能在我面前裝傻。

    我感覺到他的手有微微的顫抖,將我抱得越緊,越是抵擋不住那一點點流失的溫度。

    「白鳶鳶,我愛過談秀雯,但是於她,感動比愛更多,我母親還活著的時候,她就經常來找我,我去她的橘子園裡幫工,母親給別人洗衣服,給大戶人家做點刺繡和女工,這是我們全部的收入,我的衣服,是談秀雯哥哥弟弟的,有的都還是八成新,她偷來給我,有一年過春節,我母親帶著我上街去買年貨,她看上了一件衣服,可是買不起,還要買過年的吃食,我無意中跟談秀雯說了,她沒幾日就給我母親送來,後來我在桔園看到她大伯和父親再罵她,拿戒尺狠狠打她的手,罵她不學好學偷,我才知道,她是偷錢買的,只為了讓我高興,她對我很好,好到我一度慚愧,我母親死了之後,她跟著我去了莞城,我沒有給她婚禮,沒有酒席,只是結了婚,她沒有怨言,直到後來,我知道她竟然是當年向白家老爺洩露我母親生了我、住在哪裡的人,我無法原諒,如果不是她說了,白家未必找得到,就是找到了,也不會那麼快,等我長大了再找到,我有能力保護我母親,我也不怕了。」

    他說著話閉上眼,緊蹙的雙眉讓我能想到他心裡有多恨多痛。

    「我母親被逼的帶著我四處逃,吃不飽穿不暖,以白家的勢力,折騰死我們母子太簡單了,戲子和野種,是白家百年的蒙羞,白老頭兒那麼精明,不可能留下我讓日後春風吹又生,都是她,我跟她離了婚,這麼多年,再沒有找過女人,我也沒有精力,我臥薪嘗膽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白家支離破碎,我全部的目標都只對付一個白唯賢。白鳶鳶,我想要你,可談秀雯對我和我母親那麼好,她這個錯,我都不肯饒恕,你還不明白我母親在我心裡的份量麼,我一定不讓她白死。」

    我明白。

    我摟著權晟風,我真想用我餘下的歲月去溫暖他,陪伴他,愛他,可白唯賢,如果在這個時候,我棄他不顧,我這輩子都不安生,他是我年幼唯一的夢,是我在遇到權晟風之前唯一的愛人,即使現在,我愛他,也勝於權晟風。

    愛之痛,恨之深。

    又愛又恨的滋味兒真難受,我卻偏偏克制不住就想回去自找折磨,如果我在,權晟風總會手下留情,他念著我的安全,總不至於像上次,差點害白唯賢車禍喪命。

    白唯賢做了我那麼多年的守護者,這次也該換我了。

    船在兩個小時之後停了,靠著莞城的港口,太陽光刺目而明媚。

    權晟風扶著我下了船,有一個人在甲板上叫賣著當地的日報,只是這個省份的當地小報社出的報,銷量不高,寫的大部分都是本地的事,比如官員、商人和娛樂場所,三毛錢一份,我匆匆一瞥,看到了世紀名流易主的消息,沒想到我不在的這十一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我看著權晟風,「世紀名流換老闆了,不是覃濤了。」

    他嗯了一聲,「是我了。」

    我愣了一下,早該想到,他將我摟著更緊,「莞城突變,我帶你離開,一個是不想讓你看到像那次的血腥,我也沒有把握會不會動用武力,另一個,我也想和你度過這樣安寧的時光。」

    安寧麼,權晟風即使在阜城,卻也時刻關注著這邊的消息,他十年磨一劍,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一切的一切,終於翻天覆地了。

    我們上了一輛轉程來接的車,在海港外面的公路上停著,司機朝權晟風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權總」,他將我送上車,接著坐進來,「跟我回公寓。」

    他看著我,在徵求我的意見,我搖了搖頭,「回白唯賢家。」故人一世安妙筆閣

    他沒有說話,大抵也早有預料,我要是置之不理,那我就是白鳶鳶了。

    他吩咐司機開車,報了白唯賢的住址,車開得飛快,卻很穩,沿著告訴一路向西,並不寬敞的空間裡,我們三個人都在沉默,除了呼吸聲和汽車駛動的聲音,幾乎再聽不到任何一點動靜。

    在飛馳了四十分鐘後,終於到了。

    其實我很想告訴權晟風,我並沒歸心似箭,相反,我並不想那麼快就到,我漸漸迷戀上了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分秒都美好,一天一夜那麼靜靜望著,都不漫長,過得很快,而我和白唯賢,在十四年的重逢後,一切都似乎在悄悄的變著,我沒有了當初那份悸動,沒見到,我如坐針氈,百般期待,見到了,發現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我一直不肯相信人會變,滄海桑田,唯賢哥哥還是那個疼愛我的他,但命運沒收了一個,會給我另一個,我在悄無聲息中對他動了情,我這次回來,只不過在報答白唯賢對我幼年時期所有的好,和愛情的關係,似乎並沒有那麼大了。

    我安靜的坐在車裡,一動不動的望著外面,四樓的窗戶開著,晾著兩件衣服,一件是女式連衣裙,一件是白唯賢的襯衣,馮錦還在,我鬆了口氣,那白唯賢這幾天,應該過得不至於太慘。

    我推開車門,在我邁下去的那一刻,我聽到權晟風在說,「白鳶鳶,你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我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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