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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小說 第三十四章 白鳶鳶,我為你贖身【3】 文 / 縛瑾

    從幼時認識白唯賢,到十四年後的重逢,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瘋狂發怒,我坐在沙發上愣著。他渾身都散發出一股極其危險冷漠的氣息,彷彿下一刻就要殺了我一樣,我看著他將相片奪過去,無比的寶貝護在手裡,他的眼睛仍舊死死盯著我,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猛然撲過來,他躬著身子俯下,臉在我的頭頂,手卻伸過來,穩准的鉗住我下巴。

    「白鳶鳶,你主動接近我,在我喝多了的時候,我明明沒有點你。為什麼那麼巧你進來了?被我上了之後,卻不要錢,讓我一直惦記著,之後再三拒絕我,但又每次都讓我碰上。你跟我玩兒欲擒故縱的把戲,也要適可而止吧?太拿捏了,就讓男人煩了,你就沒戲可演了。」

    我徹底愣住了。這番話說得特別流暢。可我就是聽不明白。什麼意思?

    他見我不說話,似乎更憤怒了,鉗住我下巴的手再度用力,我疼得哧了一聲,「白總——」

    我都能想像到下巴上的青紫掐痕多麼觸目驚心,他沒有鬆開我的意思,眼神凌厲能殺人,「到底是什麼人,覃濤的,還是李主任的?」

    他說完忽然瞇了瞇眼睛,「還是,我沒想到的人派來的?」

    我搖頭,被他這副可怕的樣貌嚇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大抵感覺到一股濕熱,他慢慢鬆開了,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不想讓我查你的底細,就痛快交待,我最討厭女人算計我,你最好說清楚。」

    我低著頭擦眼淚,他格外不耐煩,「說!」

    「我只是看照片裡的人,好像似曾相識。」

    我知道我說不認識沒見過他肯定不信,說認識也不行,我只好來這麼一句囫圇的話,他將信將疑的盯著我,「似曾相識?」

    他坐下來,挨著我很近,「白鳶鳶,你編故事倒是有兩下子。」

    「我沒有,在阜城住過幾年,那家老相片館,我也拍過。」

    他蹙著眉頭,「第一次問你為什麼不說。」女長腸血。

    「我去過的地方多了,不看照片,都想不起來了。」

    我不知道他信沒信,他只是專注的盯著我,許久才像是囈語般的念叨了一句,「第一次見,眼神確實像,年紀也相同,但到底不是。」

    他說完站起身,「有客房。」

    他推開一扇門,走進去,門「砰」地被關上,我也跟著站起來,剛才那一幕發生得太突然,也太意外,我一直以為,他早就把我遺忘了,卻不想那張久遠的照片他還完好無缺的保存著,他那麼生氣,下意識的先去檢查我和他的那一張,我在那一刻,似乎這麼多年的怨氣和恨意都消散了,我要的結果,從來就不是和他在一起,我這副殘破的身子,只怕早也沒資格了,這大抵也是最好的結局。

    我推開旁邊那扇門,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說的客房,雙人床上潔白的床單,,只有一個衣櫃和床頭櫃,連把椅子都沒有,簡潔的有些刻意了,我關好門坐在床上,把權晟風給我的手機拿出來,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很快就接了,聲音低沉得似乎已經睡了。

    「權總,打擾你休息了麼。」

    「在辦公室,我一向淺眠。」

    「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他「嗯」了一聲。

    「能不能把你查到的阜城有關我的事都藏起來?」

    他那邊沉默了片刻,「什麼意思。」

    「就是讓別人查不到。」

    「為什麼。」

    我下意識的走到門口,輕輕打開門,探出頭去瞧了瞧,白唯賢的房門仍舊緊閉著,我這才放心的退回來,重新坐下。

    「他要查我,他似乎懷疑我了,但不是懷疑我是程鳶禾,而是懷疑我是別人安排接近他的,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能幫到我的也只有你。」

    他那邊仍舊在沉默,很久都沒有聲音,我試探的問了局你還在聽麼,他這才出聲。

    「你現在和白唯賢在一起。」

    我沉吟片刻,想到剛才他看到的那一幕,還是覺得不能騙他,「是。」

    那邊沒有說話。

    「我們各住各的。」

    我聽見他的呼吸聲,「為什麼跟我解釋。」

    「我、我怕你生氣。」

    那邊似乎微微輕笑了一聲,「怕對了。」

    三個字的幽默感,倒是不冷。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我愣了一下,「因為、因為你說的。」

    「我說的前提是,別人為難你,我作為你的老闆,出手幫你,再或者,你跟著我,我幫你,但我不會管你和他的私事,我沒有閒到那個地步。」

    「可是對你而言只是舉手之勞……」

    「但是也要花費時間和精力,我要到阜城的局子銷你的居住記錄,還有很多要清理,我為什麼這麼幫你,給我個理由。」

    我忽然很想哭,被他這麼一步一步的逼著,完全被動,我攥著手機,忍了一會兒還是真的哭出來了,我們這兩邊都很安靜,他很顯然是聽出來了,無奈的一聲歎息,「好。」

    我鬆了口氣,破涕為笑,「知道你會答應。」

    「既然吃定了我,就要清楚,我要什麼。」

    我抿著嘴唇,「明天晚上你可以來我的公寓。」

    那邊再度沉默,呼吸聲漸漸急促起來。

    「白鳶鳶,你認為,我要的就是夜裡找你睡覺麼。」

    我被他的直白擊得一愣,「那你還要什麼。」

    那邊很乾脆的把電話掛了,我聽著那一聲很刺耳的掛斷聲,嚇得一激靈,這是什麼意思,幫還是不幫?明天夜裡找我還是不找?

    我自己折磨自己,開始陷入了各種混亂的想像,不知道是不是權晟風被我念叨煩了,他很合時宜的來了一條信息,簡短的一句話,「我會在白唯賢查你之前把你在阜城的記錄銷乾淨。」

    我滿足的笑了笑,回了他一句謝謝,過了很久很久,在我躺下準備睡覺的時候,床頭的手機再度響了,還是他的信息,讓我有些迷茫。

    「我不做賠本生意,繼續想,我到底要什麼。」

    次日天明,我很早就起來了,白唯賢可能昨晚喝多了,他的房門仍舊緊閉,我偷偷的去推了一下,他倒是沒鎖,估計也不至於,我一個女人就算真的潛入進去幹什麼,大抵也是我吃虧吧。

    我從門縫裡瞧見他朝著這邊側身躺著,臉色平靜紅潤,身上蓋著毛巾被,似乎開了空調,比客廳要冷一點,我潛意識裡可能怕他是死了,看到他還活著,我就放心了,我又退出來,把門關嚴,從茶几的第二層翻出來了筆和紙,留下了一張字條,然後就離開了。

    這一天,我都在等權晟風的信息,可是沒有,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等什麼,我就是忽然發現,自己的生命裡突然多了兩個男人,而且還都是有些莫名其妙針對我的,我不是貪得無厭的人,我也沒那個資格妄想霸佔誰,我只是原本很日復一日的生活忽然被攪合得亂七八糟有些不適應了,我每天都想著遇到白唯賢,遇到了又恨不得躲開,我每個深夜都會想起權晟風,閉上眼耳畔就是他那句,「白鳶鳶,我為什麼會對你好,我是有目的的。」

    我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天,在公寓待到五點多,媽咪來了電話,我的手機只有權晟風知道,所以幾乎別人聯繫我都是打座機,她在電話裡格外激動,「鳶鳶,你可真是走大運,有人為你贖身了!」

    贖身,不只是在古代的妓、院,現代的夜總會也有,現在這幾年好了很多,在八十年代年代末到二十一世紀初二十年,每個下海的女孩都要和場子簽訂類似賣身契的合同,標明做幾年,時間越長,姿色越好,場子越會大力培養你,教你一些才藝,給你包裝大名氣,為了提價,捧紅,那花費的財力和如今經紀公司包裝明星炒作是差不多的,不像現在,做膩了想走就走,那是不可能的,而且那時候,你合同到期,場子見你是搖錢樹,會強行留你續約,不簽就不讓你好過,除非你跑,但是人家要是鐵了心,你跑也沒用,照樣抓回來,芳芳就是最好的例子,抓回來的不是活人就是屍體。

    再或者你死活不肯簽,那會跟你講好了,不在這裡做也別去別的場子和本場對著幹,不然一樣對你下黑手,你總不能一輩子不走夜路吧?想當初鶯歌燕舞為了捧紅黎艷惜,把大廳花一百多萬改造成了舊上海舞廳的樣子,還請了好多舞女陪襯,給她的服裝都是定做,才有了如今莞城第一名、妓的美譽,而她要不是得了艾滋病很多客人場子都知道,她想不做,門兒也沒有,絕對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贖身是要花費大價錢的,尤其我作為莞城五艷之一,價碼更是非同尋常,而且我正當年,一般的姑娘,從十六七歲下海,到二十五六歲十年都能做,都是當年,我這可搖錢樹的贖身身價,我都不敢想到底要多少錢,我是三月份續約的,續了五年,也就是說我要到二十四歲才是自由身,我可以挑客人,但是每個月都要達標給場子預設賺的錢數,我完全想不到哪個爺這麼財大氣粗,放著那麼多妞兒不泡非把我弄回去,花那麼多錢上一個,不膩麼。

    我不解的問媽咪,「誰啊。」

    要是從前我剛踩進來痛不欲生身不由己的時候,我會覺得這個人真好,我願意當他一個男人的玩兒物,哪怕再醜我都心甘情願,總好過陪那麼多男人要強,但現在我又覺得這個人真多事,我作為花魁,陪酒就已經能給場子賺達標了,出、台屬於我自願,而且我有些貪得無厭了,離開了世紀名流,我想不到我還能以什麼借口每天遇到我想看見的人,至於我想看見誰,為什麼,我又說不清楚。

    十九歲這一年,我變化很大,我的生活,也亂了章法,全都是因為久別重逢的白唯賢和突然殺入我視線的權晟風。

    媽咪說話的語氣都能讓我臆想到她那張因為喜極而猙獰扭曲的臉,「白唯賢,你來看看,權總正跟他交涉呢,我怎麼瞧著氣氛不對呢,按說贖身能狠賺一筆啊,怎麼權總有點,我這邊有點事,你快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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