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的燈光暗的很有格調,早在二十一世紀初,莞城那邊的夜總會,算是全國最發達最先進的了,燈光都是國外進口,屬於能自動調節顏色的,一個造價很貴,但是服務對像往往一個晚上就能讓夜總會賺回去,所以針對內部裝修,幾乎從不手軟。
我站在門口看著一室迷離的光束,有點愣神,沙發上一共坐著三個男人,都各自懷抱著一個,果然留下的都是檔次最好的,譚茜如願以償坐在白唯賢的腿上,她嬌笑著向我投來一記目光,好像再說:看吧,你程鳶禾沒本事搞定,我卻能讓他成為我的胯下臣。
我站在那裡像個傻子,白唯賢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譚茜的身上,不得不說,她勾引男人的本事我確實比不了,也許我還稚嫩,也許她天生尤物吧,反正在我的感覺裡,只有她和艷惜,讓我很自卑。
「白總,你好貪心,我還不夠你要的麼,你還把鳶鳶叫來。」
譚茜笑著去摸白唯賢的胸口,我身子緊繃,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站在那裡幹什麼?」
他眼神遞到他旁邊的空位,「坐過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扮著笑臉坐過去,他的大手落在我胸口,笑著掐了一下,然後去吻譚茜,他的放蕩讓我覺得陌生,陌生得似乎完全就不認識他。
「是不如你好。」
他哈哈笑著去親譚茜,兩個人很快往最暗的沙發上滾過去,譚茜的笑聲在偌大的包房都清晰無比,我閉上眼,右邊是白唯賢和她,坐邊是那兩個摟著女人唱歌的男人,我坐在那裡,從沒這麼渴望過我記憶裡的那個唯賢哥哥,他總是護我周全,就像今天下午在醫院,莫大夫那麼深沉的護著艷惜,男人最深之愛往往沉之刻骨,愈是不多言,愈是讓人心疼,我從墮入花場,再不敢想此生還能得到那份初衷了。
我坐在那兒不知過了多久,白唯賢和譚茜的嬌喘聲終於停下了,餘光瞥到他們坐起來整理衣服,他就挨我這麼近,卻又彷彿那麼遠。
「白總你好強啊。」
譚茜軟塌塌的靠在他懷裡,我把頭別到一側,白唯賢的聲音也懶洋洋的,嘴唇貼在她的耳朵旁邊,「跟我出台吧。」
「行啊,白總這麼帥,不給錢我也願意啊。」
我從茶几上端起酒杯,兀自抿了一口,他扭頭來看我,「還會喝酒?」
「當小姐的,哪有不會喝酒的。」
我說得雲淡風輕,他便不再言語,拿起他的酒杯,和我碰了一下,我沒有回應什麼,仰脖又灌了下去,這一晚上我喝了很多杯,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我抽煙不精,可是喝酒,還是有點量,我捂著越來越疼的胃口,一直到把最後一瓶人頭馬都喝見底的時候,我才奔出包間去吐,從過道一直吐到衛生間,吐了一地,我聽到身後有服務生的咒罵,整個酒氣熏天的味道,實在難聞,我從來沒這麼讓人厭惡過,我也從來沒這麼厭惡過自己。
我在想,假如我還是過去的鳶鳶,不是現在這個被風塵和銅臭染得面目全非的女子,我一定會告訴他,白唯賢,我是你年少時代青梅竹馬的程鳶禾。
可我不能,因為他早已把我忘卻了,就像昔年,廊莊河畔的土丘,他用一天一夜堆起來說要迎娶我的三層城堡,也隨著時間把我們各自變了模樣,而荒蕪成了一指塵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