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傾城垂下眼簾,蔡天生能夠看出他此時的擔憂,心中多少有些愧疚,若不是因為司馬琉璃或許事情還會有所好轉。
「你怎麼了?為何提到鼠疫就有些心不在焉?」端木傾城看蔡天生的臉色有些不對,自從他認識蔡天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她出現如此神色。
蔡天生搖搖頭:「我知道你還擔心鼠疫越來越嚴重遲早會到難以控制的地步。」
「沒事,有你在,朕相信沒有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何況還有雪娘,上一次你病重不就是雪娘醫治的嗎。」端木傾城對她報以了最大的信任,這讓蔡天生更加無地自容。
「上一次皇上擒獲四王爺之後可有見到司馬琉璃?」蔡天生有些試探的問道。
「並沒有,朕答應你放他一條生路,而且朕知道你心裡在乎他,不想你不開心,所以司馬琉璃的事情朕就沒有再過於追究。」端木傾城話語裡充滿真誠,正如他所說,只要是蔡天生想要的他都願意給,何況只是放他一條生路。
蔡天生無言以對,曾經讓她珍之重之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她,而傷害她的人則後來在盡自己所能保護她,這樣的轉變讓蔡天生有些沒有辦法接受,她更接受不了的是司馬琉璃現在的改變。
「你怎麼現在問起他了?難道他又做了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情?」端木傾城何其聰明,自然能夠發現蔡天生提到司馬琉璃時眼中的無奈,繼續道,「朕可以放他一次也可以放他第二次,只是若他真的傷了你,朕一定會要了他的項上人頭。」
蔡天生擠出一絲笑意:「多謝皇上,我們快些去看看那些新染上的鼠疫之人,這些人剛剛被傳染還不嚴重,或許有辦法救治也不一定。」
端木傾城見蔡天生不願意多談及司馬琉璃,這也正和他心意,點點頭,匆忙往那邊趕過去。
雖說是新感染上之人,可是他們現在的變化遠遠超出了蔡天生想像,身上已經潰爛的看不見一處好肉,到處都是膿包,甚至有膿血從裡面流出來,嘴裡不停的吐著白沫,被人用繩子隔絕起來,以免觸碰到其他人。
蔡天生剛要往那邊而去,被端木傾城拉到:「這些人的症狀遠比之前感染的那些人要嚴重,可見現在的鼠疫已經到了難以遏制的地步。」
「皇上你先讓人去煎藥,我馬上給趙強飛鴿傳書讓他帶幾個人和初兒一起過來。」蔡天生推開端木傾城的手,這件事情也算是間接因她而起,若是連她都置身事外,就沒有人再能夠解除這些病患。
「白虎幫是隱藏的勢力,朕不希望在這個時候暴露出來,而且白虎幫自來與朝廷不和,上一次想要動用他的力量是形勢所迫,如今朕不想因為這些緣故讓別人順籐摸瓜,你明白嗎?」端木傾城神色黯然,他的每一步都要精心策劃,再也不能出現任何差池。
蔡天生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走過去仔細觀察這些人的傷口,發現他們不僅是因為觸碰到得鼠疫的人被感染所致,而是因為他們身上都有被老鼠啃咬的傷口,這些傷口不是很大,加上全身上下都是膿包,不仔細檢查根本看不出來。
現在這些人連眨一下眼睛都困難,蔡天生想要在他們口中問出什麼事情幾乎等於不可能。
蔡天生離開這裡之後,她看到蘇墨陽也在此時進宮,平淡的臉上多了一絲倉惶,這一點足以讓蔡天生感覺到不對,依照蘇墨陽的性子,沒有大事發生他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神色。
「墨陽,你怎麼在這個時候進宮?難道不知道現在宮中事態嚴重嗎?」蔡天生攔住蘇墨陽。
蘇墨陽二話不說將她拉到無人的地方道:「我是專門來找你的,我知道你擔心鼠疫,難道你就不擔心凡澈大哥?他現在生死不明,我在想不行就將雪娘帶過去,沒準能夠將凡澈救下來。」
「你這話說的簡單,雪娘這些日子身體虧損的太嚴重,如果讓她長途跋涉去幽靈山莊我怕她會撐不住,而且凡澈大哥身重冰蠱,只要我們不去,他還有一份存活的希望,一旦我們貿然前往只怕他會死的更快。」蔡天生看蘇墨陽並不支持她這種說話,繼續道,「我已經派人通知了雪娘的母親,不是說苗疆的聖女都有治癒蠱蟲的辦法嗎?我想等她來之後我們再一舉攻破幽靈山莊。」
「這話你說的輕鬆,冰蠱進入人體之後,讓人飽受的是剔骨之痛,就算他現在沒有生命危險這樣下去就算我們能夠救活他,他又能夠支撐的了多久。」蘇墨陽一顆心全在凡澈身上,加上他身份特殊,這是蘇墨陽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
「原來在你心中人命也是如此不值錢,那你有沒有想過一旦雪娘有危險依照他對雪娘的輕聲他可還會獨活?這樣的救與不救有什麼區別呢?」蔡天生強壓制自己心中的怒火,兩邊都是她最重要的朋友,無論是誰她都不允許出現任何差池。
蘇墨陽一下子沉寂下來,他知道無論如何說蔡天生都不會犧牲雪娘,只是這樣發展下去他害怕事情會越來越嚴重。
同時他也知道蔡天生說的對,看著蔡天生清秀的面容,這些天的奔波讓蔡天生的臉上有了一種經久的滄桑,她這整個人也沒有了之前的自信與果斷,也不知道再畏懼什麼。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見,我派人先將幽靈山莊監視起來,就不信他還能夠掀起什麼風浪來。」蘇墨陽頓了一下道,「皇兄明天就要離開瑙珠國,我並不能在這裡多呆,如果我不在你照顧好自己。」
面對蘇墨陽蔡天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矛盾的,一方面需要依靠他,另一方面則需要像防賊一樣防著他,現在聽到蘇墨陽要離開的消息,她不知道為何心又一下子沉重下來,心中多了一份不捨。
「你什麼時候走?」蔡天生抬起頭來問道。
「皇兄走時候我最多還能夠呆三天,這次鼠疫我覺得與皇兄有關係,不然他不會選擇這麼快就離開,等於這次我們白來一趟。」蘇墨陽話裡有話。
在這件事情上蔡天生也懷疑了很多人,而這些人都與這件事情脫不了關係,只是她不明白這些人都不像是始作俑者,充其量也不過是為了得到自己所想要的,當了幫兇,她就是想不明白背後這個人到底有什麼能力能夠讓這樣多的人甘願做他的幫兇。
「那佩瑤公主呢?好像從端木靖叛亂之後就沒有見過她的身影。」這次他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和親,結秦晉之好,蘇墨離可以以此為借口不娶唯情郡主,若是蘇墨離真的有解藥,那麼端木傾城就必須要娶佩瑤公主。
現在佩瑤公主正是合時宜的離開不能不讓人多想。
「皇上被囚禁之後,皇兄擔心皇妹的安危,於是派人暗地裡將她送回了黃鷲國,說只要戰事一平,他自有辦法讓皇上心甘情願的娶她為妻,我想當初皇兄說出這話與這件事情定有牽連。」蘇墨陽每一次說話都好像站在他們這邊,可是蔡天生總覺得哪裡不對。
無論哪裡不對,只要將事情串聯起來,不對也變成了對的,這才是蔡天生最擔憂的。
「無論有沒有,只要大殿下回到黃鷲國事情不在他的掌控當中之後,我自有辦法抓出那個幕後黑手,你回去之後自己小心一點。」蔡天生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只表明一下自己的觀點。
「天生,你願意可以跟我走?」蘇墨陽隱忍了許久吐出這樣一句,「我許不了你高位,也給不了你萬里江山,但是我能夠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除你之外不會另娶他人。」
面對蘇墨陽這樣的男子,蔡天生想或許每一個女子都會動心,他的許諾更是彌足珍貴,是多少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她也想就這樣遠離亂世,可惜她不能,她的牽掛還在這裡,她的擔憂也在這裡。
「你若是放不下雪娘,我去跟皇上說讓雪娘跟我一起走,你說好不好?」蘇墨陽並沒有放棄的意思。
「我不能跟你走,我的家在這裡。」蔡天生吐出這樣一句。
「你是為了皇上才留下來的對嗎?」蘇墨陽話語有些勉強。
蔡天生一怔,不解的看著蘇墨陽不知他何出此言:「我對皇上只有朋友之情,並無男女之愛,你別誤會。」
「你這話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若是你們只是朋友之情,你又何必在叛亂的時候與他共同進退,何必在鼠疫橫行的時候,苦心尋找解決之法,你不過是為了不讓他擔憂而已,對嗎?」蘇墨陽繼而問道。
蔡天生搖搖頭,她在心裡對自己解釋,這一切都是因為司馬琉璃是始作俑者所以她才會奮不顧身,她是在為司馬琉璃還債,不是為了皇上絕對不是。
可惜她的辯解連她自己聽來都有些不可信,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在乎端木傾城的感受,只是她的心給了另外一個人而已。
蔡天生沉默了許久才道:「若是三殿下無事,天生才告辭了。」
「你若是對他動心,他什麼都給不了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明白。」蘇墨陽沒有追上去,他知道剛才自己說的這些話蔡天生已經聽進去了。
蔡天生不敢回頭與蘇墨陽對視,怕觸碰上他的眼眸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會被他看穿,她不需要別人理解自己,也不需要別人來干涉自己的生活,在她看來愛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
她還未走出多遠,就看到樹下面的雪娘,她臉色蒼白如同受了驚嚇一般,嘴唇也有些發紫,渾身上下都在顫抖著。
蔡天生不知雪娘對於剛才她與蘇墨陽的話聽到了多少,心中抱著一絲幻想希望雪娘剛剛才來,不然依照雪娘的性子,就算是死,她也要去幽靈山莊見凡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