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匆匆趕來的薛貴妃聽了太監的話,便向藥殿奔了過來,誰成想剛到門口便聽得女子的驚呼聲。再趕著步子走進了,便看到暈了過去的端木傾城。這一眼,真是好不心疼!
「皇上,皇上您怎麼了,皇上您快醒醒啊——」薛貴妃三步並作兩步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長而繁複的裙擺是最大的阻礙。好在並未將她絆倒,她將端木傾城攔進懷裡,可是急壞了模樣。
被太后禁足已經是莫大的懲罰了,現下好不容易打聽到了皇上出了寢宮,趕來卻發現這個情況。若是被太后知道,定然又要怪罪到薛貴妃身上。然這只是天生的心思,愚鈍如薛貴妃這等只會咋呼的小姐,又怎麼能想到這一層。
「蔡院士、蔡、蔡院士,皇上這是怎麼了?」薛貴妃忙拉住天生的小手,眼見天生唇邊沾了一點鮮血,又關心道:「蔡院士,你的嘴巴……」
「無礙。」天生淡淡擦了擦嘴,看著倒在地上的端木傾城,心中不知這人又在鬧些什麼花樣。仔細看了看那張略顯蒼白,雙目緊閉的臉,這才焦急的蹲了下去,將手放在其手臂上面微微一搭脈,眉頭緊緊皺起。
「皇上這是怎麼了?蔡院士,你快說啊!」薛貴妃早在一邊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天生皺眉,不悅的瞥了她一眼,後者很快的收斂了起來,依舊焦急。
「皇上這是……」天生眉心蹙起,猶豫了半刻才道:「中毒了。」
「中毒?」薛貴妃拔高了嗓子喊道,身後跟著的宮女也紛紛變轉了顏色,楞神間聽到向來嘰嘰喳喳的小太監忙匆匆的去吩咐了轎子來,手忙腳亂的將面色蒼白鐵青一片的皇上抬了上去。
初心眼見著就要跟上過去,卻看天生一動不動的站在原處,又將步子折了回來,眼巴巴的望著天生,面色上也如方才手忙腳亂離開的一眾人一般焦急。眼見天生面上一片涼薄,眉頭也蹙了起來。
「小姐,小姐?」初心見她還沒反應,又搖了搖她的手臂:「小姐!」
天生這才反應過來,從失神中將自己的思緒拉回,定定的看了初心幾眼,才向著方才一行人離去的地方。想來他們定然是被場面嚇壞了膽子,所以才這般匆匆離去,甚至忘卻了身邊就有一個醫術超明的太醫署副院士。
「初心,皇上方才來時,可在咱們這裡吃了什麼東西?」
初心聞得天生這般問法,也皺起了眉頭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看著她,細細思量了一番才小心翼翼的答了回去:「皇上不曾在藥殿吃過些什麼,自進來以後……」初心的眸子向上翻了翻,像是在努力思量著些什麼,而後繼續道:「連茶水都未曾喝過一口呢。小姐,怎麼了麼?」
天生點了點頭,更是疑惑了起來。她雖沒有通天之眼,能一眼看得出這人身上附帶著的究竟是什麼病症,卻也還是能通過人的面色看出兩分一二來的。
畢竟自己附身在安十娘身上也有數十餘年,怎麼說都好歹是藥王后人,身上秉承著慣有對醫術的敏銳和察覺。再加上慢慢的行醫經驗,好歹也算是能醫百病的半個名醫。
端木傾城方才進來時面色紅潤,雖不說有什麼光澤,但是怎麼看也是有好轉的跡象的。蒼白的面色上面泛著點點紅暈,明顯是方才徒步行至這裡所致。加上平日裡自己對他的慢慢調養也十分得當,雖然控制著他的藥量,使得端木傾城沒有辦法一下好轉起來,卻也是對他有益無害的。
天生每日都會去給端木傾城診脈,若是在這醫治的途中有什麼事端發生,她也不會毫無察覺。那麼方才在診脈的時候,為什麼分明覺得……端木傾城的毒已經加重萬分,不知是何時植種。
現下一發作,便又是不可收拾之勢。
天生只覺得疑惑,又分明覺得那毒素是從口中而入,慢慢飛沿……想到這裡,天生突然驚覺了一下,立馬起身要去查看初心泡製的茶葉。
初心不解小姐的動作,有些怔愣,看著天生將茶水慢慢的倒在被子裡面,立馬過去攔住了手上的動作。焦急到:「小姐,現下皇上中毒,又是在咱們這裡毒發,你怎麼還有心思去倒茶品茶呢!」
「初心,」天生並不理會,反而握住初心的小手兒,輕輕問了一句:「這泡茶的水是哪裡來的?」
被天生這麼問的微微一愣,還是規規矩矩的回答道:「初心這些天來也沒什麼好忙碌的,便將藥殿收拾妥當了,每日早起,去庭院裡面的花瓣上面採下的露珠。都說這露水泡茶是最上上之品,初心也未曾試過……怎麼了,小姐,是不是這茶水的滋味不好啊?」
想到先前天生要她將杯中的茶水盡數倒了去,便沒由來的心中一緊,端起桌子上的茶壺就要出去:「初心這就拿去倒了。」
天生見她這幅模樣當真是哭笑不得,立馬將她手中的茶壺拿來起來。聞了聞其中茶葉,並未有什麼異樣,也還是回首問了一句:「這茶葉又是哪裡來的?」
「這是八王爺派人送來的茶葉啊。」初心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天生點了點頭,也是。當日進宮,診治得當進了這藥殿之後,便被圈在了宮裡。八王爺差事人送了這些茶葉來討她的喜慶,其實也不過是個拉進關係的手段。天是出生在茶道世家的女子,自然喜茶。
接過這些茶的那日天生還尚且感慨過呢,說是端木政瞎貓碰到了死耗子,恰巧撞到了自己心間去。初心不解,細細詢問,天生也不答。只因著她喜歡茶藝並非蔡府,而是司馬琉璃。說與這等小丫頭,定然是不會被理解的,也自然就搖了搖頭,道了句沒什麼。
那這麼說來,這茶葉也是沒有問題的。思來想去,自己進了藥殿之後,除了嘗了一小口的草藥,便再什麼都沒有做了,喝下的也是初心親手炮製的茶水。
這麼想著,將手中的茶杯端了起來,剛欲品上一口,便聽得門外的公公急急忙忙的趕了進來。
「哎喲,蔡院士,您可讓奴才一頓好找啊!」
天生明知這小太監的意思,卻還是回問了一聲:「公公這麼急死忙活的,是怎麼了?」
小太監連忙拉住了天生的胳膊,就要向外走:「您快隨奴才去皇上那兒看看吧,皇上中毒了。就在蔡院士那裡暈倒的,蔡院士啊……」說著,突然反應過來了一般一拍腦袋:「您瞅瞅我這腦袋,您不就是蔡院士嗎?」
說完又疑惑了起來:「那您方才怎麼不隨皇上一同回去啊,現下去了的太醫們真是一團亂麻,理都理不順啊。您快加快些步子,雖奴才去皇上那裡吧!」
天生跟著他的步子,卻沒有他那番急匆匆的模樣。一張臉蛋上面依舊是先前的情緒,沒帶大多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回頭向初心吩咐道:「初心,桌上的茶水不要——」話才說了一半,便又頓住了。
身後哪裡有初心的身影啊,想來也是。為了方便和宮外聯繫,初心也一直呆在藥殿內,現在要去的是皇上的寢宮,這小丫頭自然自覺的沒有跟上步子來了。
情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天生便坐上了專門備好的小車,拐過了角落去。
初心聽到了自家小姐的召喚,自然是將手中的東西都放在了桌子上,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誰成想外面空無一人,早已沒有了小姐的身影。小姐方才似乎喊了一句「桌上的茶水不要了。」
「不要了——」初心念叨了一句:「那便是要初心收拾了拿去倒掉的意思吧。」
這麼念叨著,腳下也沒有停下動作,利索的進了門去,就將桌上倒出來的茶水和壺裡的茶水一併倒了出去。卻不知,在這茶葉裡面混雜著的一片粉嫩,已經被泡的失去了原本的顏色。十分清淡的處在一堆青綠色的茶葉之間,分外顯眼。
蔡天生坐在車裡面自覺一陣顛簸,可見這群人也當真是極壞了。她在車內也將眉心皺了起來,端木傾城的病症並不符合常理,毒素看起來是蟄伏了有兩三日才被什麼誘發而出的,但是自己日日為他診脈居然沒有發現半點端倪。
正這般頭疼著,車子停下了步子,已經有小太監來掀開了簾子,要天生下車了。
其實要說整個太醫署內,能配得上用馬車去接送的,也就只有蔡天生蔡院士一人了。太醫署內難免有人不服不忿,幾番風言風語自然是免不了的。天生路過的時候,也不見那些人收斂,甚至還有要將聲音抬高了的意思道。
「這馬車坐的還真是舒坦啊。」其中一個呵呵了一聲,開口道。
另一個馬上接了一嘴過去:「喲,可快別說了。真是不知道這進去一遭了,出來坐的還是不是這上好鋪了錦緞的小車咯。」
說罷,兩個人都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天生置若罔聞,在路過二人身旁的時候還是冷冷忘了一眼過去,這眸中的寒光乍現,嚇得那閒話的二人心裡大驚一番。竟然被這小女子嚇得有些害怕了去。
天生並未與這二人多話,只一個眼神便又轉了回去繼續向前走去。
這太醫署內的人縱然是對她蔡天生有天大的不滿,向來也都是擔待著的。好歹面上做的十分的體面,不會這麼名目張膽才是。如今這小小的配藥人員都敢這麼說話,定然是裡面的情況已經不能用不太樂觀來簡單形容了、。
果然才剛剛進去,便感覺到了迎面而來的凌厲氣息和壓抑氣氛。就連平日裡巴結著天生的小製藥師,也猶如見到洪水猛獸一般對天生避之不及,側之而目。
見到天生進來,立馬有薛貴妃迎了過來,她自送端木傾城來起,便呆在了這裡。現下太后來了,也只是擔憂的望了望自己的皇兒,略微有些責怪的遞了個眼神。問清事情狀況,便叫了一眾太醫來。
薛貴妃還未曾走到天生跟前,便聽得薛太醫戰戰兢兢的跑到了太后面前,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兩隻手都在微微的顫抖,像是失去了力氣。額頭上的汗珠也滲透了出來,說話都沒了底氣。
「太、太后……皇上他,皇上他已經,皇上他……」
這顫顫巍巍說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正點所以然來的模樣當真是氣壞了太后,那手在桌案上面重重一拍,眼神凌厲的看著跪伏在地的薛太醫:「皇上他……他怎麼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