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是對薛貴妃不喜,而上次好不容易因為她爹改觀了些,後來卻又發現緩解了皇上病情的那張方子根本不是出於薛太醫之手,很大可能便是天生所為,但礙於皇家的顏面沒有戳穿他們父女倆的謊話,但對於這喜歡弄虛作假的兩人,卻是打心眼裡不快活的。
現在自己的寶貝皇兒竟然大病還未癒,就要招這薛貴妃侍寢,太后怎麼能夠同意,立刻便帶上李公公和一眾婢子趕到了寢宮之中。
「皇兒三思,哀家本不該管你這些事情,但你這大病未癒,這麼快便招人侍寢,傳出去自然也是不好聽的,外面的人都在傳皇兒沉迷女色,無心朝綱啊。」太后在他耳邊苦口婆心地勸著,但端木傾城卻是全然不為所動,薛貴妃此時也已經沐浴好了到了寢宮,見太后這口氣一開始還有些後怕,但是端木傾城態度堅決,她便也漸漸放下心來。
太后左右說了很多,但端木傾城都不為所動,實在拿他沒有辦法了,只能一甩袖子,氣哄哄地走了,嚇得後面一眾侍從不敢大出氣,生怕觸了她的逆鱗,到時候免不了的又是一陣責罵。
天生在這兒倒是裡外不是人了,本來就是他們自己家的事情,卻總是要在她這個外人面前討論,實在是讓她感到非常無奈。
而入夜則是異常快的,這日天生也知要避嫌,但她現在必須事事順著太后,以求得到更大的權利,自然不會回那藥殿之中,便早早地洗漱上了床,但不知為何卻是輾轉反側,無論如何也難以入睡,倒是有意無意地豎起耳朵,情不自禁地聽著主殿那裡的動靜。
故意壓低的談笑聲傳來,卻是無故讓她覺得有些心煩,她試了試還是睡不著,就起來披上了外衣,點了一盞小油燈,拿起前幾日剛在太醫院找到的一本藥理看了起來,漸漸得倒是被裡面所講吸引,不再注意那邊的事情了。
子時夜已深,她用手支撐著腦袋,有些俏皮地趴在桌上,看書看得出神,不知不覺中,困意上來了,她甩了甩有些麻的胳膊,又用手背靠著櫻唇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覺得差不多了,便脫了外衣準備去臥榻上睡覺。
誰知這時卻聽得那邊「砰」的一聲,立刻讓她又來了精神,她不禁皺了皺眉頭,不知這兩人正在鬧著什麼,居然這個時候了還不消停。
她卻搖了搖頭,方纔的那股子困意又被那突如其來的一聲給趕跑了,天生心中煩躁,便索性穿好衣服推開了偏房的小門,走了出去。
先時的大雨已然是停了,夏天的雨總是來勢兇猛,卻從來都也走得極快。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泥土的清香,倒是讓她心中的郁氣去了一大半,轉到寢宮右邊專門為端木傾城辟出來的小園子中,那裡的石凳上還有雨跡未乾,但天生卻是並不在意,而是優地坐了上去,好似又回到了那個純真的時候,但唯一不同的是,那時身邊有人相伴,如今自己倒是孑然一身了。
在黑夜之中聽著風聲,她大概是真的有些倦了,便起了身,告別了眼前的花花木木,剛要走進偏房,卻聽得主殿那處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聲。
「啊——」
那聲音之大,直劃破了黑暗,刺得人一抖。
發出那聲音的自然就是薛貴妃,天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直覺一定是與端木傾城有關,便快速地推門而入,卻見薛貴妃坐在榻上,有些手足無措地驚叫著,叫聲驚天的大。
天生快步走上前,本想安撫一下薛貴妃,卻見她中衣都未脫去,卻是覺得著實奇怪了。這端木傾城招了薛貴妃侍寢,卻是絲毫沒有碰她的意思,真真是個怪人。
但薛貴妃似乎被驚嚇得不輕,指著端木傾城說不出話來,天生隨著他的手指看去,發現端木傾城雙目緊閉,躺倒在臥榻之上。
天生大概猜到了剛剛是發生了什麼,心中對著薛貴妃無奈地唾棄了一番,伸出手去探了一下端木傾城的鼻息,發現平緩舒暢,也沒有什麼不尋常之處,大概是毒性發作了。
「方纔本宮為皇上正捶著背,誰知皇上忽然就倒下去了,本宮沒有做什麼,不是本宮害的……」她一邊囈語著一邊連連搖著頭後退,似乎見了瘟疫一般地躲著。
天生無奈地看了看她,「陛下無事,只是毒性發作,昏睡了過去。」
薛貴妃這才用手拍了拍胸脯,不停地抱怨著:「嚇死本宮了,嚇死本宮了……」好像眼前之人不是自己心愛的男子,而是洪水猛獸一般避之不及。
她象徵性的安撫了一下她,好不容易讓她安穩了下來,這夜也是過了一半多了,她無力地扶額,自從來了這寢宮之後,自己就沒有過安生的一天,總是有各種意外之事要排著隊的發生。
不過經由此事,天生自然是認識到了這薛貴妃的沒有腦子,若不是她與那蒼裡風有些關係,自己當真是不會再搭理她了,不然就像今日之事,隨意編排她一個過錯,太后關心端木傾城的身體,自然降罪於她,到時候她是死是活,根本就與自己無關了。
直到第二日,這太后卻是不知道怎麼的知道了此事,立刻十分暴怒,連拍了幾下桌子,據說將玉甲套都給拍斷了一隻,最後下令薛貴妃三月之內不得進入寢宮之中。
天生聽了這個消息,自然是樂得很,看情況那日他們確實是沒有發生什麼,但殿中多了一個人,她卻是十分不自在的,自然也就睡不好,又不能回去藥殿,著實惱人,但如今有了太后的懿旨想必薛貴妃再跋扈猖狂,也是不敢踏足寢宮一步了。
這件事之後,端木傾城倒是對那一晚隻字不提,也變得比以前與天生說的話少,天生見他不再針對自己,便有了心思去弄通蒼裡風與薛貴妃之間的關係。
但她首先想到的人,卻還是薛太醫,從他那日的眼神中,天生知道他定是知道之間的實情,而憑著他對自己有所忌憚,自己去套一套他的口風,順便嚇唬一下,天生不信他不說真話。
薛太醫這次倒是沒有上一次的驚慌失措,而是輕車熟路地去了那間藥房候著,不過多久,天生也到了,她走了進來找了個木凳坐下,而薛太醫則是站在她身邊。
「不知蔡院士找薛某是有什麼要事?」薛太醫的語氣並沒有半分毛病,但天生卻是沒來由地覺得他似乎隱隱約約知道自己此趟來找他的目的和緣由。
天生含笑看著他,直看得他心裡發虛,好像這才滿意,慢慢地吐出了自己嘴中藏著的話:「薛太醫與這蒼裡風可熟識?」
誰知薛太醫並不驚訝,倒是真的證明了方才天生的想法。
「蔡院士已經來問了,薛某再不承認便是愚昧了。」一句話虛虛實實,倒是說得圓滑。
「薛太醫果真是個爽快人,那天生便直說了。」天生笑容不減,但看向他的表情卻是更為嚴肅,「不知薛貴妃與蒼裡風又是何關係?」
薛太醫這回卻是吃了一驚,連嘴巴都不禁長得很大,顯然是對天生說出的這句話顯得格外訝異。
天生看他這反應,便知道自己想得不錯,這兩人之間的的確確是有著過去的,但見薛太醫好像欲要故意規避這個問題,便步步緊逼,不給他以喘息的機會。
「若天生猜得不錯,薛貴妃自然是愛著當今聖上,但蒼裡風依然年近三十還未娶,只是因著對薛貴妃的鍾情。」她轉了轉手中隨手拿起的藥瓶,眼睛就快要瞇成一條線,「不知我說的可對?」
薛太醫明顯不知道天生為何會知道這些事情,明明已是很久之前的往事,大家也已經默認不再重提,卻不知她從哪裡瞭解來的。
但見天生目光灼灼,似乎對自己所說堅信不疑,也必定不會再聽他胡言亂語,只能歎了一口氣,最終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蒼裡風與薛貴妃本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只是蒼裡風年長薛貴妃七歲,所以凡事總是讓著她,遷就她,慢慢便養成了她如今驕縱跋扈的性子。說到此處,薛太醫的聲音裡倒是夾雜著一絲惋惜。
他們一個是將臣之子,一個是富家小姐,旁人自然都是看好他們,兩家也是約定好了日後要結成親家,誰知這薛貴妃有一日看到先皇帶著皇后巡訪民間,便一直惦記著這皇后之位,自此之後見到蒼裡風,也自然是覺得性味索然,味同嚼蠟。
之後新皇登基,選秀之風乍起,薛貴妃自然是第一個願意,便不顧家人的反對,進宮做了貴妃,這一直是蒼裡風心中的痛處,兩家約定再也不來往,如今倒是關係越發不好了起來。
要說蒼裡風整日在皇上身後做事,見到薛貴妃的機會也是不少,且他看她的眼神,應該是個人都會注意到不同,倒是不知這皇上……察沒察覺到呢,還是他其實一直都懂,只是憋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