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已經換了一套極為普通的粗布衣服,捲著褲腿站在田里,手裡拿著一根茶苗認真的看著,清晨的暖陽愜意的灑在她的身上,鋪上一層薄薄的金黃,端木政看得不由得微微一愣。
天生聽見聲音,轉頭見是端木政,立刻從田里走了上來,福身施禮,端木政這才回過神來,「看來,四小姐確實很喜歡種茶,放著舒適的蔡府不住,非要跑到這南山郊區來。本王今天來,是因為心裡確實有些好奇昨日姑娘所說的大禮是什麼?」像是為了掩飾尷尬,端木政直接道明瞭來意。
「天生不過是送了一封信去給四王爺,說八王爺府上的眼線一個消息賣給了兩個主子,而且那些不利於八王爺的事,已經在京城傳開了。四王爺心急之下,必會找那個眼線去問個真假,而事實正是如此,四王爺必然會除之而後快,就怕被八王爺你查出他便是幕後的主使。
雖然四王爺先一步殺了重要的證人,但卻使得他和另外的那個人產生了不和,兩個有合作關係的人,之間產生了矛盾,恐怕只會兩敗俱傷,若是連彼此間的信任都沒有,便不再有繼續合作的必要了,八王爺你說呢?」
天生挑眉輕笑。
「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
「八王爺你似乎很喜歡追根究底,消息是從蔡府流傳出去的,這種對我沒有好處的蠢事,天生應該不會去做的,你說呢?」天生只是淡淡的笑著,一身素衣打扮,完全無法掩飾住她渾然天成之美,端木政也不由得微微一征,以前倒是從來沒有發覺,蔡天生,居然有著如此傾城之容,也許,她一直深藏住的,除了她萬千的風華之外,還有超於常人的智慧。
端木政眉心一擰,她的意思,這件事應該是從蔡家安那個紈褲子弟的嘴裡傳出去的,這人向來喜歡和京城裡的權貴打交道,而這段時間,聽說與四王爺走得比較近。
「你是指,蔡家安?」雖然已經差不多猜想到,但他還是很想在她的嘴裡聽到確切的答案。
天生只是輕輕的揚唇一笑,低頭繼續手裡的工作,「八王爺,聽說太后很喜歡紫蘿寧茶,所以,皇上經常會去黃鷲國購買,黃鷲國山清水秀,所產之茶乃是茶中極品,一兩茶葉需黃金百兩,且路途遙遠,所費需時,再過一個月,便是太后壽辰,聽說四王爺也正在為此事費神,天生知道八王爺你向來孝順,已經替你準備了賀禮,一個月之內,必定會親自送到八王爺府上。」
端木政緊緊的看著天生,隨後,輕輕一笑,「本王今日要進宮一趟,不知四小姐有沒有興趣一同前去?」
天生輕一揚唇。
以為那十年只是一個充滿著仇恨的夢,但是,這個夢的真實,讓她可以很輕易的知道現在或是未來十年,皇宮內外的局勢,端木政,人可以擺佈棋子,但棋子何嘗不是在擺佈執棋之人?
皇宮,端木傾城冷冷的看著站在端木政身邊的女子,身著粗布陋服,頭髮也只是隨意的輕挽,靜靜的站在那裡,自成一派渾然天成的優,「你是何人?」
天生福了福身,「皇上曾經當著武百官的面,指出民女有失婦德,且身份低賤,舉止粗鄙,難登大之堂。經過幾個月的反省,民女頓然有悟,此次求八王爺帶民女進宮,便是為了當初驚擾到聖駕而來請罪。」
端木傾城快速的掃了一眼端木政,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嘲諷,這個蔡天生剛才那一番話,分明就是在指責他當日過於刻薄,蔡天生拉攏八王爺的事,他早就已經有所耳聞,沒想到,八王爺居然這麼大膽,敢帶她進宮?
天生抬頭,靜靜的看著端木傾城,幾個月不見,她抹去艷麗,清純得如同仙子,吹彈可破的肌膚,清冷的眸子,粉潤的雙唇,靜靜的站在那裡,臉上屬於處子的絨毛幾乎隱隱可見。
端木傾城將身子靠向龍椅,勾唇嘲諷的看著天生,「聽說,蔡府四小姐乃是一個陪嫁丫鬟沖喜所生,不僅能夠得到進宮選秀的機會,還能得到八王爺的青睞,朕,倒是對你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端木政的臉色不由得沉了幾分。
「不止是皇上,就連民女也是一樣,蔡府二房共有三位小姐,個個才貌出眾,當屬選秀適合人選,卻獨獨指了民女,可能是老天也看不過去,覺得民女醜得實在是傷天害理,才讓民女出來嚇嚇人。至於八王爺……」天生轉頭看了一眼端木政,笑道,「八王爺是因為有事需要民女相助,才不得已答應帶民女入宮。」
「笑話,八王爺豈會需要你這麼一個平民女子相助?」端木傾城冷聲斥道。就連一旁的端木政臉色也更沉了幾分,冷冷的掃了一眼天生,而這一切,都自然的落在端木傾城的眼裡,嘴角浮起一抹嘲諷。
「若是因為孝心呢?」天生不卑不亢的淡笑著,「太后壽誕在即,八王爺知道太后向來喜歡喝紫蘿寧,而黃鷲國偏偏坐地起價,皇上早就已經頒旨,不得再向黃鷲國購買。太后雖然喜歡得緊,卻仍然贊同且支持皇上你英明的決定。八王爺便想讓太后娘娘能夠在壽誕當天喝到紫蘿寧,而正巧,民女有辦法不通過黃鷲國,便得到紫蘿寧,所以……便有了這次的交易。」
「好了,朕有些乏了,你們都先退下吧。」端木傾城不悅的揮手。
天生與端木政施禮退下。
……
「本王還以為你一心想要進宮,便是為了要……」端木政說完,上下打量了一下天生,嘴角揚起一抹嘲諷,「或許,這便是欲擒故縱?」
天生福了福身,「八王爺多慮了,進宮為後、為妃,從來都並非天生所想,天生想要的,只是蔡家的當家之位。」
說到此處,天生的眸色有些冷冽,端木政被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清冷嚇了一跳,再細看時,已經恢復如常,天生抬頭與端木政直視,「大夫人去世之後不到兩年,我娘便突地病重,大夫說會傳染,那時,我便與我娘分隔開來,不足三月,便傳出我娘去世的消息,最後,我這個當女兒的,連她最後一眼也沒見到。」
端木政眉頭微擰。
天生輕輕一笑,「天生的娘只是一個沖喜丫鬟,粗手粗腳,哪能那麼嬌氣?天生所做的,不過就是想將我娘的死查一個明白,還她一個公道而已。」
端木政的眼睛緊緊的落在天生身上,像是想要在她清明的眸子裡看出一個真假,天生只是淡笑著,輕輕的福了福身,轉身離開了端木政的視線。
端木政看著天生的背影,這個女人以前的名聲及他所聞所見,與現在這個人有著雲泥之別,是她隱藏得太好,騙過了所有人?還是,一直以來,她其實都另有所圖?可是,她剛才又確實在皇上面前有心幫他,脫離這件事,為的是怕將來她輸了,會連累到他。
這個蔡天生,似乎越來越神秘,而這個遊戲,也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