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爭,奪嫡之仇,當真如此重要?
當初,她肯願放棄了自己和孩子的血海深仇,為他鋪平了復仇之路,為何他卻只是將她當做了一枚棋子?
想著當初自己被他抱在懷中,還擔心他為了給她吸毒,臉色煞白,還以為,他因為救自己而中毒了呢。
卻不想,實情竟是這般。
現在想想還真是可笑,他自己種下的毒,他自己又豈會中毒?
雲多嬌突然想起了當時獨孤塵交予自己的玉露清毒丸來,當時自己中毒之時,獨孤塵便是讓她服下這個來解毒的。
這藥丸是獨孤塵贈予之物,她一直隨身帶著,洗浴之時才肯離身。
雲多嬌自袖中取出裝有藥丸的藥瓶來。
「周太醫,你看這藥丸可否解皇上體內之毒?」雲多嬌遞過藥瓶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雲多嬌手中的藥瓶上凝住了。
周太醫俯身恭敬的接過玉嬪,取出一粒,放在手中仔細端倪了片刻,先是搖了搖頭,後又點了點頭:「這是用稀有的藥材提煉出來的解毒奇藥,只是——」周太醫的臉上面露遲疑。
雲多嬌擔憂的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這藥只能解人體表之毒,皇上體內之毒已經沁入五臟脾胃了啊——」周太醫幽幽的歎息了一聲。
「那就是說這藥也無法解皇上的毒嘍?」雲多嬌心中咯登一下,柳眉又微微蹙了起來。
「此藥,可讓皇上暫時甦醒過來,但是要想清除皇上體內之毒,怕是還要另尋他法啊——」
「那你快為皇上用藥——」太后慕秋雲急聲道。
慕秋雲轉身狐疑的望向了雲多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青樓女子,如何會有如此奇藥。而且放在周太醫為她診過脈,說她體內無毒,她心中還是有些疑雲,空銘身上的症狀與周太醫所說極像,而現在每日為空銘侍寢的也只有她一人,此毒除了從她身上傳給空銘,還能有誰呢?「林貴妃,你這藥是從何而來啊?」
雲多嬌眸中一驚,方才只想著要救夜空銘,卻沒想好如何應付太后娘娘。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之女。如何能有這等連太醫院都沒有的奇藥呢?
而且太后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世,一個小小的妓女,更加不可能擁有如此奇藥啊——
「這——」雲多嬌吞吞吐吐不知該怎麼說:「這是我們林家的祖傳之藥——」
「祖傳之藥?」慕秋雲的眸中更加狐疑。雲多嬌本就是青樓妓女,如何能有如此奇藥?
祖傳之藥,定是胡編之言,只是當著空銘的面,她也不好揭穿了雲多嬌是身世來。只微微點了點頭。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夜空銘才從昏睡著甦醒了過來。
眾人心中皆輸了口起。
但是轉念又是更深的擔憂。
若是依照周太醫所言,皇上所中的乃是不解之毒,而且毒性已經浸透入了五臟,那豈不是說皇上已經命不久矣?
那她們這些依附著皇上活著的女人呢?
濃濃的憂慮在每個人的臉上凝結著。
尤其是慕秋雲,她苦心積慮的將兒子撫養長大。為兒子謀取了皇位,若是現在他年紀輕輕的便死了,她該如何穩定眼下的局勢。
若是皇上中毒之事被外面人知曉。那那些舊存的蠢蠢欲動的勢力豈不是會一夜瘋漲?
當務之急,必須先穩定人心才是。
慕秋雲斂起憂色,掃了眾人一眼,神色肅穆的說道:「皇上中毒之事,你們若是敢說出去半個字。哀家決不輕饒——」
幾位娘娘自然是知道的,樹倒猢猻散。皇上這顆大樹若是倒下了,那麼下場最慘的便是她們這些沒有為皇上誕下過子嗣的妃嬪了。
周太醫和殘林殘瑛更是不敢多言。
「皇上剛剛醒,需要靜養,你們都退下吧——」慕秋雲朝眾人揮了揮手,然後又望向了站在身後雲多嬌:「林貴妃,你留下來照顧皇上吧——」
雲多嬌心驚,太后明明是懷疑自己的,為何還要讓自己留下來照顧皇上呢?
待眾人離去,夜空銘也睡下了。
慕秋雲這才帶著雲多嬌到了廳內。
「林貴妃,你到底是肆王爺夜空肆的什麼人?」慕秋雲望著她,眸中放出兩道銳利的精光。
這些年,民間暗湧的洶濤,她又何嘗不曾察覺道?
也正是因此,她才會殺了蘇家一家,還有那些所有可能威脅到夜空銘皇位的老臣。
「肆王爺夜空肆?」雲多嬌柳眉一緊。
這名諱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可是又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但轉念一想:塵哥哥既然是參與皇位之爭的人,那獨孤塵定然是他的假名,莫不是夜空肆就是他的真名?
但又趕緊否認道:「太后娘娘,臣妾並不認識什麼叫夜空肆的——」
「你當真不認識?」慕秋雲的眸中還是有些狐疑。
「臣妾敢以身家性命擔保絕對不認識什麼肆王爺——」雲多嬌信誓旦旦的說道。
慕秋雲沉眉:雲多嬌生性善良,難免會被人利用。
只是這些年夜空辰和夜空肆一直潛伏在民間,他們也定然不會以真名示人,她不知是他們也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今日刺殺自己的那個妓女,她第一眼見到就感覺好熟悉。
後來她金釵落地,跪於自己跟前時,她才認出了她來,她就是蘇家的大小姐蘇雪柔。
那麼那個藏匿於她身後的就必然是那個知曉了一切的夜空肆了。
「今日刺殺哀家的那個妓女你可認得?」慕秋雲鳳眉微挑,眸中鄭然,不讓人有半分的質疑。
蝶澈姐姐她自然是認得的,可是這件事情牽扯到了刺殺太后的事情,自己到底是要否認還是承認呢?
若是否認了,自然會招來慕秋雲更深的猜疑,若是承認了。那豈不是承認了自己與她也有牽扯不清的關係?
「她——」雲多嬌神色不定,額角,竟已沁出了絲絲冷汗。
「她與臣妾同出艷芸閣——」
「那你可知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蘇蝶澈——」
「蘇蝶澈?蘇雪柔?她們莫不是一個人?」慕秋雲像是反問,又像是自言自語的揣摩道。
她竟然連姓氏都沒有改,那定是蘇太醫之女蘇雪柔無疑了。
「那你可知她平日裡多於什麼人來往?」
「她平日裡接的客人雜多,臣妾也不太清楚——」
也是青樓乃是魚龍混雜之地,什麼樣的客人都有,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能成功的隱匿自己的身份。
「那你給周太醫的那瓶雨露解毒丸呢?」
「那是以前一個行醫的客人送給我的,說是可解很多奇毒——」雲多嬌心中惴惴的。雖然這樣的解釋要比放在在側殿內的解釋要容易接受些,可是慕秋雲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她又如何能相信自己的胡言之語。
可是她卻沒有猜想道。慕秋雲問這些只是為了救夜空銘,「一個行醫的客人?那你可還認得這個客人?可知這位客人身住何處?」
「這——」剛才本來就是胡編亂造出來的,本來就沒有這麼個人,自己又如何知道他身住何處呢?
雲多嬌面露難色:「太后娘娘,艷芸閣的客人來自五湖四海。我們身為女神,也不好去多問客人的家底住處——」
「哎——」慕秋雲幽幽的長歎了一聲,她也曾是青樓女子,又如何不知這青樓女子的規矩?
「太后娘娘,這可是與救皇上之事有關?」
慕秋雲點了點頭:「周太醫也說空銘所種之毒是一位江湖郎中研究出來的,若是能找出這位江湖郎中。那不就可以救空銘了嗎?」
雲多嬌的心陡然顫了一下,母愛如斯,太后能撇去對自己的偏見。如此溫和的與自己長談,足可見皇上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可是——
「太后娘娘,您不必擔心,周太醫的醫術那麼高明。臣妾想,他一定能夠研製出救皇上的良藥的——」雲多嬌柔聲寬慰道。
慕秋雲又是一聲重重的歎息:「若是他真的能研製出來。何以到了今日,皇上昏迷不醒之時,他還是束手無策呢?」
雲多嬌低眉不語,皇上此次暈倒離上次暈倒已有一月之多,可是周太醫依然沒有能夠研製出解藥,就連暫緩毒性的藥物都沒能研製出來,看來已經不能再指望他了。
「你留在這兒照顧皇上吧,哀家現回去了——」慕秋雲回頭,凝心極深的望了一眼雲多嬌,多嬌,若毒真的是你下的,那請你念在與皇上的夫妻情分上,救救空銘吧。
塵哥哥?
雲多嬌的心中驟然想起他來。
可是卻又一下子給否認了。
他的皇位乃是因為皇上才失去的,他處心積慮的在自己的體內下毒,就是為了害皇上,他又怎麼可能救皇上呢?
雲多嬌側目,隔著珠簾,又望了一眼裡面依然沉睡的夜空銘。
皇上的臉色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上一次暈倒,周太醫還能用銀針度穴,讓他甦醒過來,這一次,竟然連他都束手無策,若是再這樣下去,豈不是?
她知道,自己來皇宮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皇上的寵愛,掌握宮中大權,然後殺了皇上,與獨孤塵裡應外合,一舉奪下夜皇朝。
可是皇上那麼愛她,她真的不忍心看著他,就這麼死去。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