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
男人氣息有些急促:「說話!」
白溪抬手,看著暗淡的月光下閃著奪目光華的鑽戒,良久,才咧嘴笑了笑:「戒指……我拿走了,很漂亮。」
「白溪……」
他像是猛然坐起身來一般,急促的聲音裡伴著一聲若有似無的呻吟:「白溪,我去接你好不好?你告訴我位置,我過去接你好不好?」
白溪也跟著坐了起來,攏了攏耳畔凌亂的髮絲,歪頭看著身下不斷湧過來又退回去的海水:「蘇少謙,我問你個問題。」
「你先告訴我位置,我去接你,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好不好?」男人勉強壓抑著心中的恐懼,柔聲誘哄著她。
白溪笑了笑,半開玩笑的開口:「如果我跟你媽同時掉到水裡,你會先救誰?」
這幾乎是每個女人都會想到的問題,也是個讓每個男人都會頭疼的問題,她以前從未想過,這會兒突然想起來了,就這麼突然問出來了。
那邊確是突然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
白溪聽到衣物摩擦的聲響,男人急促的喘息聲,莫霖跟護士驚慌的勸阻聲,還有最後一句驚怒的咆哮聲:「滾開——」
白溪斂眉,怔怔看了眼還在不斷計時著的手機屏幕,喃喃開口:「蘇少謙,你還沒給我答案呢……」
你還沒給我答案呢……
她低低歎息著,眼底一片濕氣蒸騰,指腹一遍遍的摩擦著屏幕,像是這樣就能隔著遙遠的距離碰觸到他一般。
手機在夜幕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弧度,咕咚一聲掉進了呼嘯澎湃的海水中,眨眼間消失不見。
她慢慢走到岩石的最邊沿,零落的石子被她無意中踩到,咕嚕咕嚕的順著斜斜的坡度滾落下去。
風冷的像是恨不得直接化作一根根利箭直直刺入人的身體內一般,女人一頭烏黑的長髮被吹的四散飛揚。
垂直向下墜落的感覺很不好,被刺骨的海水再度熱情擁抱的感覺也不是那麼開心。
蘇少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心中的答案是先救我……
可我知道,你一定會先救生你養你、視你為生命的媽媽,而不是親手將匕首刺入你胸口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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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海浪空曠深遠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伴著輕快活潑的鋼琴曲響在耳畔,空氣濕度正好,溫度得宜,有不知名的花香瀰漫在鼻息間,香甜的像是誤入了愛麗絲夢遊的仙境一般。
明亮的光線折射進緩緩睜開的雙眸中,雪白的大床,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紗窗,還有一身雪白休閒裝的優男子,坐在一架纖塵不染的雪白鋼琴前,彈著一曲再熟悉不過的鋼琴曲——《致愛麗絲》。
明媚絢爛的陽光中,男人白皙修長的指恍如精靈一般在鋼琴鍵間躍動,筆挺修長的身影,稜角分明的側顏,沐浴在燦爛的光線中,高貴倨傲如神祇一般……
床上的人兒動了動,疼痛立刻從四面八方傳入腦海,她僵住,一聲低低的呻吟聲從唇齒間溢出,流動的樂符戛然而止。
男人並沒有回頭,修長的食指一點點的摩挲著指下的鋼琴鍵,卻沒有再彈奏一個樂符,他微微側首,眉目半斂,長長的眼睫毛在金色的光線中緩緩下移,勾出一抹倨傲的弧度:「好久不見,白溪。」
低沉悅耳的聲音中,一如既往的沒有半點波瀾。
白溪緩緩坐起身來,怔怔看著他的身影,恍惚間以為是自己做了個夢。
她明明……跳下去了,她明明跳下去了的,她明明被那撲面而來的海水逼得窒息卻又避無可避,怎麼會……
怎麼會再度出現在法國?!
「千……息佐?」肺裡難受的厲害,她皺眉咳嗽了幾聲後,嘶啞著聲音不確定的開口。
男人緩緩起身,轉過身來,懶懶靠在身後的鋼琴上,一張眉目深邃的俊顏上沒有半點表情:「我想,我這是第三次救你了,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說一聲謝謝了?」
白溪呆呆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像是猛然回過神來一般,張了張嘴,木吶吶的開口:「謝、謝謝……」
千息佐沒再繼續說話,垂首將鋼琴蓋合上,緩步向外走去。
「等、等一下——」
白溪抓了抓有些亂糟糟的頭髮,一臉迷茫的看著他:「你……還沒跟我說,我怎麼會突然在這裡的?明明……」
疑惑的話還沒問完,臥室門便一開一合,男人修長頎偉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視線中。
白溪坐在那裡,看著重新閉合了的門,發呆。
怎麼還是那麼彆扭的性子,回答她一下會死啊……
鬱悶的爬下床去,打開門,站在門外的是許久不見的珊德拉!
她吃了一驚,上下打量著她:「珊德拉?你……不是在江家嗎?怎麼會……」
難道,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成功把江家掏空了?……應該不會啊,她前些日子還見過江離,那小子從珊德拉到江家後就收斂了很多,不怎麼去夜總會、酒吧之類的地方玩了,也開始專注工作了,看起來江家應該是沒出什麼問題的,而且她還特意旁敲側擊了一番,江離說她從來不過問江家生意上的事情,她這才放
放心下來,珊德拉應該對江家沒有威脅才是……
難道是跟江離吵架了,所以跑回來了?唔,也不對啊,江離這一年來簡直將她當做寶貝一樣的捧在手心裡,而且她也不是那種喜歡鬧性子的小女生,她幾乎沒見他們吵過架……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醒過來到現在,不過短短三分鐘的時間,已經有無數個疑問在她腦海中盤旋了,可惜沒有一個人願意為她解疑釋惑,珊德拉一張漂亮的娃娃臉上仍舊沒有一絲表情:「到午餐時間了,白小姐請洗漱換衣一下,千總在餐廳等您。」
白溪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不死心的問了一遍:「是你救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