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手,一個小女孩出現了。米諾斯將一條項鏈交到我的手中:「收好這個,它能使你們平安到達極樂淨土。五千年來這是我次托付人類幫忙,希望你們不要辜負我的信任,把艾碧兒送走之後一定要按原路線回到這裡。」
我說道:「審判官大人,要我們幫忙絕對沒有問題,我們答應的事情也一定做到。但是為什麼你自己非要堅持留下?」
米諾斯回答:「這裡是我終生盡職的地方。幾千年來我審判過無數人,卻沒有審判過我自己,現在是做這件事的時候了。」
我和迪斯馬斯克沉默下來,我們兩個都在思考他這句話的含義。
米諾斯站在高高的石崖上,下面是無聲奔湧的河水:「我生前總共犯有三重罪過:是不崇仰神明,使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成為畸形。第二是遺棄親子,使他因為失去關愛和教養而變成了社會的危害。第三……雙手沾滿無數人命,而且是年輕的、本應該活在陽光之下的血。因為不敬仰神聖而失去愛心,因為沒有愛而無視生命,這三重罪因果相連,像一串噩夢貫穿我的一生。雖然,我並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資格去踏極樂淨土的土地,但是至少知道,我本人是沒有資格去的。再過十二小時,我就將徹底消失,在那之前,我一定要完成懲罰自己的祭禮。」
米諾斯說完便扯開錨鉤,脫包離了羈絆的小船順著漂動的水流,逐漸離開了河岸。
河面上一片茫茫霧氣,船隻漸行漸遠,懸崖上米諾斯的身形很快只剩下模糊的影子,誰也不知道他將對自己做出什麼,但是有一件事我和迪斯馬斯克心裡都明白……永遠也不會再看見他了。只有那個無知的小女孩還在向米諾斯招手。
在過去的歲月裡,我自認為我曾經遇到過很多人,那些人在我的生活裡一一出現,又一一消失,如走馬燈一般。無論是同伴還是敵人,多麼仇恨還是多麼友愛,在生命的航程都僅僅駐留一小段時光。即使我曾經的同伴和我的妻子們也不例外誰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和他們見面了?
每個人都是匆匆而過的旅行者,在這不屬於任何人的大地上,甚至連腳印都無法保留。
船上一片沉寂,耳畔只有水聲嘩嘩。我帶著艾碧兒到艙內休息去了,迪斯馬斯克擔當起撐船的重任。
「我們兩個不用都去極樂淨土吧?」迪斯馬斯克問。
我點頭:「是的。只要一個人就足夠護送那孩子了,我去,在此之前,我們會去前方第六獄的接壤處上岸,繼續我們的計劃。」
「到底還是利用了米諾斯,真過意不去……」少有心軟的迪斯馬斯克歎息。
「只要把他的事辦成了,也沒什麼對不起的。」我淡淡的說,其實我在想是不是把這個小女孩丟入阿格龍河。「但如果進入極樂淨土……那也意味著……」迪斯馬斯克最後的話不好說。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死神和睡神!
冥河之水宛如黑色的工業廢液,在船槳的撥動下無聲湧動,霧氣瀰漫的天空一片混沌,兩岸的景象淹沒於神秘的蒼茫中。第六獄的欺血崖隱隱出現了。
冥界各個地獄的景象,與其說是由地球上最惡劣的地貌構成,不如看成是人類發揮極致的各種恐怖幻想的組合更合理。因為找不到任何構成的原理和根據,石縫間滲著黑血,溝渠裡流淌著膿一樣的液體。剛剛走出污穢昏暗毒蛇橫行的沼澤,迎面來的可能就是冒著火焰的乾燥沙漠;再轉幾個台階,立刻又變成冰雪皚皚寒天凍地。
上了欺血崖之後,展現在我和迪斯馬斯克面前的就是第六獄的谷血池地獄,這裡據說是專門關押生前愛用暴力傷人的死者的地方。
強烈的腥臭令我和迪斯馬斯克快要窒息了,我不由暗自慶幸那個最愛美的阿布羅狄碰巧不在這裡。船形的山谷,兩頭的山峰高高翹起,一條長長的鋼索懸掛於其間,這就是唯一的通道。下方的山谷裡充滿了粘稠的紅色液體,湧動著,翻騰著,打著漩渦咕咕作響,時不時冒出一串污穢的氣泡。
最令人觸目驚心的便是血色濁流中此起彼伏不斷浮出的悲慘面孔,皮肉剝落,毛髮腐爛,眼洞深陷,來不及發出絕望的哀號就被再度吞沒。
「小心,這個血池的腐蝕性比強酸還厲害。」我提迪斯馬斯克:「千萬不能掉下去了。」
實地考察一番之後,我們發現在山谷一側,因為懸崖上半截向中心膨出,可以很好地遮擋守衛的視線,如果我們從山谷下端,離沸騰的血漿只有一尺高的地方,貼著絕壁緊挨著向前移動,運氣好的話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溜過去。
……無論行不行也只有這一個方法了。好在我們兩個都是最強的黃金聖鬥士,我們都具有用肉身粉碎石頭的力量,所以我們直接在巖壁上進行攀巖。泛著紅光的漆黑山谷,我們兩個人像沿著牆線爬行的壁虎一樣緩緩前進。形勢比我們想像地要困難一些,因為血池中的鬼魂嗅到活人的氣息,紛紛游過來,伸出殘留著腐肉的手臂,求救似地去拉我們的腳,這就大大地干擾了我們的速度。
「真是麻煩!」迪斯馬斯克抬腳踹飛兩個死鬼,又騰出一隻手摩擦出大量冥界的磷火,許多燃燒的火團在我們周圍不停飛舞,池中的鬼魂感到害怕,不敢靠近了,卻仍然戀戀不捨地徘徊在不遠處張望。
「注意!上面有人來了!」負責頭頂方向警戒任務的我忽然低聲喊道。
果然從上方傳來金屬鞋跟踩動鋼索走路的聲音。迪斯馬斯克連忙熄滅火焰,我們兩個盡量將身體縮在巖壁的陰影下,池中的怨鬼們又圍聚過來,我們只好一聲不響地暗中掙扎著。同時把脖子伸得老長,一動不動望著上方。
好容易那個冥鬥士走過去了,我們兩個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至於那個艾碧兒,一點問題也沒有,她本來就是一個女鬼,一個死人,我們帶的只是她的靈魂,雖然她得到了一個,但那只是一個輕得沒有重量的次等,就算是冥界的,冥王大人也是小器的,不會給一些死人太好的貨,除了冥鬥士,不會有別的人會有好的身體。
第六獄是範圍比較大的一個地獄,共分成三座山谷。血池以外,接著就是森林地獄和熱沙地獄。這是充分模仿自然界惡劣環境進行的懲罰,也許有的朋友會感到奇怪,穿行森林和沙漠能夠比刀山火海更可怕嗎,何至於成為地獄的一個機構?
殊不知:凡是地圖上任何一塊領土,只要至今人類仍然無法定居的,其環境的凶險程度遠遠超過了我們這些在文明環境長大的人們能夠想像到的地步。
就拿熱帶雨林來說,在人類已經登上珠峰到達南極的今天,位於東南亞諸島東端的新幾內亞島,它的中心地帶卻是一無所知,因為始終無人敢走進去一探究竟。
另外一個例子是:本世紀初有個探險家帶著二百號人試圖進入中部非洲的密林,僅僅十五里的路程中,他的隊員就死亡得只剩下二十名。根據倖存者的回憶,如果沒有混金屬絲與橡膠的特製服裝密封保護,只要行走十分鐘,在叢林植物的不斷擦刮下很快就會磨穿皮肉露出白骨。
億萬隻毒蚊子聚集在一起,像是凝成固體一般將獵物整個包裹,轉眼便吸乾了受害者的全部血液。相比之下,各類猛獸的襲擊倒是最微不足道的。
因此,哈迪斯的地獄裡有了這兩項現成娛樂,比費腦子設計各種大同小異的酷刑,實在輕鬆多了。出了血池地獄之後,我和迪斯馬斯克決定直接從森林和沙漠的中心穿過,遠遠避開冥鬥士可能出沒的路徑。
雖然這些地方很殘忍,很恐怖,但話說回來,我和迪斯馬斯克都不是一般人,一般的人,哪怕是一個白銀聖鬥士在這樣的環境裡也是很痛苦的吧,可是我們卻是不同,我們兩個人都是黃金聖鬥士,而我有墨羽披風,迪斯馬斯克也是一個亡靈大師。在加上黃金聖衣的保護,真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迪斯馬斯克忽然停下:「白羊座的小宇宙消失了……」何止是白羊座,那邊三個人怕是都完了,而且由於我們沒有感應到強大的小宇宙存在,所以沒有人用禁招。這真是愚蠢,如果他們肯用,哪怕是死神和睡神一時間也奈何不了他們吧!
我們停了好一會兒,終於再也沒有什麼感應,我們才繼續前進。
在第六獄的盡頭,一道寬闊的瀑布展現在我們面前。傳說這個瀑布聚集了地獄所有亡靈的血淚,也是最能夠顯示地獄威懾力的三大景觀之一。這條瀑布將冥界阻斷成了兩大部分,前一部分是行政辦公的地方,審判和懲罰各類罪人的多在此執行。而後一部分則安置著冥王和他的親信們的私人宅院,環境與前半部分有天壤之別,因此這一道瀑布也有類似護城河的保護作用,加諸在瀑布上的詛咒使普通的亡靈根本無法通過。
以重要性來看,這瀑布應該是重兵把守的一道關隘才對。然而眼下不但一個冥鬥士看不到,連冥界的雜兵和文職人員也蹤影全無。更令人駭異的是:此時的瀑布完全是靜止的!無法名狀的骯髒液體掛面一樣停留在半空,末端擴開的水紋彷彿一圈圈凝固的燭淚,密密交疊,紋絲不動。
難道時間在這裡是靜止的?
我和迪斯馬斯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弄不明白究竟怎麼回事。於是我問迪斯馬斯克:「那地圖上怎麼說的?」
「從這裡過去還有一個第七獄,然後就到了。」迪斯馬斯克含糊答道。
「是這麼從瀑布上直接走過去嗎?還是穿到瀑布下面找小道?」我問。
「不不不不用穿到瀑布下面,就直接在上面走。你看,對面正好有一塊突起的岩石,只要我們輕輕一跳也就跳過去了。」迪斯馬斯克回答。
「倒。」我嘀咕了一句。
接踵而來的第七地獄,又名酷刑地獄,比第六獄還要寬廣和複雜。這裡總共分為十個大壕,每一個壕之間有著最嚴格的分工,從行刑的刀具到主罰的罪行,五花八門絕不雷同。
然而有趣的是:雖然酷刑地獄的殘忍在整個冥界位居,但是沒有一項刑罰是針對暴力、戰爭或者大屠殺的。被罰到這兒來的倒霉鬼,生前所犯的事情,如果依照人類的法律來看,絕大多數甚至夠不上死刑。比如:小偷小摸、賣嫖娼、貪污詐騙以及誹謗他人等等等。但是他們被帶到這裡,有如一隻隻待宰的羊羔,被迫接受著鋸首抽腸、烈火油烹等最慘無人道的磨滅。
更令人費解的是:這個地獄竟然被安排在大瀑布的後方,與冥界上層人物的住所屬於同一地帶,難道是冥界的高管們過於敬業,要把一部分工作帶回家做完?聽起來似乎很可笑。關於這一點,我過去在這裡的時候和天琴座白銀聖鬥士奧路菲聊天,他給了我看他的手記。在那裡面我找到了答案:「……冥界的娛樂場所並不多,好戰的冥鬥士們在和平的日子裡百無聊賴,唯一的消遣就是結伴到第七地獄去觀賞酷刑。興致好的話還可以親自參與,或者舉行一場高難度的競賽,受難者的叫聲越悲慘,他們就感到越痛快。對於天生有暴力傾向的人來說,殘忍也是一種可以被欣賞的精神享受,只要自己正好不是那受虐的對象。」這位曾經為了陪伴愛妻在地獄裡居住過一段日子的聖鬥士如是評價。
我站在一處隱蔽的高地張望著第七地獄的概貌,下面一片燈火輝煌,隆隆聲不絕於耳。
「嘩!好繁忙的地方,竟然實現機械化作業了,簡直就像座熱火朝天的大型工廠。唉,可惜是翻煉人肉的。」我惋惜地歎道。
「教皇大人,這次我們準備怎麼闖過去?」迪斯馬斯克問我:「如果偷偷從人家的刑壕裡穿越,就算我們沒有粉身碎骨,也會把人家的設備給弄壞,到頭還是會被發覺。」
我一手摸著下巴:「確實如此。看來想徹底避免戰鬥也是不可能的。反正再往前就是冰地獄,我們也只有賭一下了。」
「但願這裡的冥鬥士也和大瀑布那裡一樣開了小差。」迪斯馬斯克說。
「調整好備戰狀態,有傷的處理一下。」我吩咐:「我們準備一鼓氣衝過去!」
一個全副武裝的冥鬥士,筆直的冥衣狀如螳螂,右手握著半月型大寬刀,左手拎著一個橄欖球形狀大小的砸器,刀刃與球尖上沾滿暗紅色的液體,登登登一路追趕過來。鋼甲的地板在他腳下反射出銀灰色的光亮,他的左邊是刀山滾輪,已經齒斷軸傾;右邊是流星巨錘海,也被破壞得不成樣子不用猜也知道這是我們幹的。
「你們給我站住!」握著刀的冥鬥士氣喘咻咻地喊道。
正在趕路的我們以為另外一個冥鬥士出現了,折回頭一看,大吃一驚。
「咦!!這傢伙明明剛才已被迪斯馬斯克打死了,這麼快又復活了?……不對,雖然裝備一模一樣,面貌卻完全是另一個人……該死,我怎麼忘了,」我心裡一沉:「女神說過只要魔星內核存在,即使殺死冥鬥士,也會立刻出現新的接替者……」
那位新生的冥鬥士舞動著雙手直奔過來……打了無數架之後我們才發現:只要打死個冥鬥士的敵人沒有被殺,後面的繼任者就會緊纏著那人不放,無論是躲藏還是趕在前頭逃逸,都會被緊緊追過來。這顯然是由冥衣本身的意志在操控,就像能夠跟蹤目標的新式魚雷。
可巧先前出手致命一擊的是巨蟹座的迪斯馬斯克,所以天烈星的冥衣完全盯上他了。這種情況下,無論殺死多少天烈星的冥鬥士,都改變不了戰局,反而害得越來越多人命被無辜捲入。
……再往前跑就要出了第七獄的地界了,迪斯馬斯克突然意識到假如讓這個傢伙一路跟出去,我們的行蹤一定會被整個冥界發覺,那就糟了。
「不行!我們必須將他困在第七獄。」他回頭對我說道:「你先走,我留下。」
「哪用那麼麻煩……不就有這冥衣可以那個麼,那就一起毀滅好了!群星粉碎絕招……銀河星爆!」我當即就放大招,一下子把這些冥鬥士的冥衣打碎。就算再想要重生,也要等冥衣自我修復了才可以繼續。
從第八獄開始,冥界的建築逐漸顯現出模糊的藝術風格,這是因為再往後就到了冥界統治者的居住場所,多一點人文氣息,生活才顯得更有情調。也不知是為了符合冥界的特色,還是彼處只有這一種資源。一路上我們看到數不清的用骨頭裝飾的建築,最多的是一般人類的骨頭,百多塊拼在一起壘成燭台的形狀;有的則特別粗大堅固,可以三四個並成一束用來支撐屋簷,這些大概是巨龍的脛骨;還有的,可能是囚死在地獄裡的提坦們的遺骨,死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不敢靠近。這些白骨映照著地上的寒霜發出森冷的光,反倒方便了我們,可以藉著這光亮看到前面很遠的距離。
「地圖上是怎麼解析冰地獄的結構的?」我問迪斯馬斯克,道:「一直往裡面是不是就到哈迪斯的宮殿了?」
「不是。」迪斯馬斯克回答:「從第七獄出來的大路是一直通向哈迪斯神殿的,冰地獄在這條路的個分岔口上。沒有冥王的允許,冥鬥士們是不准隨便進入的,因此我們應該不會遇到太多敵人。」
「這樣最好。」我說,又。追問了一句:「地圖上有說明魔星內核隱藏在冰地獄的什麼地方沒有?」
迪斯馬斯克遲疑了一下,回答:「冰地獄裡面共分三層,依次關押著青銅、白銀、黃金聖鬥士,我猜想魔核應該在最裡面一層,也就是關押去世的黃金聖鬥士的那一層裡。」
聽到迪斯馬斯克這樣的解釋,我忍不住長歎一聲:「這麼說……假如撒加和沙加他們已經遭遇不測,我們就會在第三層見到他們了?」
冰地獄已經到了。「噓……好像有四個人影。」迪斯馬斯克的話音未落,只見那四個黑影已經慢慢向我們走過來了。
這四個人的個子都挺高,渾身上下被華麗的甲冑(暫時稱之為『甲冑』,因為尚不清楚他們的來頭)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眼睛。他們的甲冑外形大同小異,分別為紅黃四色,頭盔頂部裝飾著與甲冑顏色相同的大簇羽毛。
躲閃已經來不及,我和迪斯馬斯克們緊張地攥緊了拳頭,預備大幹一場。不料那個穿著紅色甲冑的首先發話了:「快進去吧。」「???」我們不是很明白。
紅色甲冑的人點破:「我們可不是好心,雅典娜的聖鬥士本來就得關進冰地獄,就算你們不想進也要踹你們進去,難得大家一條心思,可以少費點事了。」
見他這麼說,我們倒沒作理會處了。將計就計,先把女神交代的任務完成了,之後該怎麼較量再怎麼較量吧。
前番我們提到過,關押在冰地獄裡的都是先代雅典娜的聖鬥士。理論家們早已發現:虐刑的產生源於不同勢力之間的利害衝突,以及具有人身依附特點的等級制度當兩方之間仇恨太深,其中一方又「落入」另一方手裡的時候。哈迪斯理所當然要利用自己統治死人世界的特權,給這些人類戰士安上一個「反神」的罪名,讓他們享受最高懲罰的待遇。因此寒冰地獄又名「煉魂界」。這可真是個值得仔細想像一下的別稱呢。
我和迪斯馬斯克進入了寒冰地獄的層。
粗粗一看,寒冰地獄的景觀並不比冥界其他地方更令人詫異。亮晶晶、滑溜溜的堅硬地面果然是巨大的冰殼構成,高高低低一望無際,卻密佈著一個個水缸大小的東西,裡面隱隱露著幾個腦袋。
「銅釜……」迪斯馬斯克停下腳步,輕聲自言自語,但是仍然被我聽見了。
「你說什麼?」「那叫銅釜。」迪斯馬斯克用手指著水缸樣的東西回答:「死去的青銅聖鬥士被三個一組地裝在裡面受苦。等會兒還會有銀杯、金勺……作用差不多。我們快繼續走吧。」我用欣賞的目光看了一會兒在一旁用手比劃著:「銅釜、銀杯、金勺……容積越來越小了。」迪斯馬斯克解釋:「銅釜一個裝三人,銀杯一個裝兩人,金勺一個裝一人,容積雖然變小,折磨卻更加厲害……」
「你怎麼知道的?是第二獄的地圖上寫的嗎?」我忍不住問。
「冰地獄的門上有說明。」迪斯馬斯克回答。
我敬佩道:「你連這都看了,真細心!我們根本沒注意這些瑣碎的東西。」
迪斯馬斯克忽然焦躁起來,「快點走吧!!」不小心他的聲音大了一點,冰原上的亡魂立刻被驚醒了好幾個。鄰近的銅釜裡探出殘破的臉孔,一隻眼珠奇形怪狀,像香腸似的從眼眶裡垂突出來拖到地上。「哈迪斯大人,我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開恩……」乾枯的嘴唇裡吐出愁苦的呻吟,兩隻手爪拚命向前舞動,企圖抓住迪斯馬斯克的黃金聖衣。
「哈迪斯大人,行行好……」另一隻銅釜也開始晃動。「哈迪斯大人,饒了我們吧……」「哈迪斯大人……」痛哭流涕的哀求聲從四面八方圍攏來,我和迪斯馬斯克嚇了一跳,幾乎同時在心中發出疑問:「他們真的是那些長眠於聖域墓園受著人們尊崇的前輩嗎?真的是那些以勇敢無畏著稱的雅典娜的戰士嗎?」
我裝b的說道:「看著他們受苦,我可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迪斯馬斯克喊道:「他們這樣子我們什麼也幫不上的!還是趕快走吧,別耽誤時間了!」
沒奈何,我們只好捂緊耳朵繼續往前一路小跑,一直跑到鑲嵌著白銀鏡面的二道門面前,耳邊的哀哭聲才漸漸聽不見了。我們放緩了腳步,迪斯馬斯克喟然長歎:「唉,真不敢相信……怎麼能在敵人面前這樣丟臉啊。」
「簡直是玷辱了聖鬥士的名譽!」我道:「我都替他們臉紅!」
「不過話也不是這樣說的,」迪斯馬斯克又插了一句:「拽我的那個,臉上的腫瘤是視網膜母細胞瘤的晚期症狀。」「你是說……」我輕輕的說道。
迪斯馬斯克聳聳肩:「明明已經死了,卻長出那樣的癌細胞,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想了下道:「你之前不是說了麼,冥王會賜給受罰之人暫時的,承受各種非人折磨,並在折磨中再次經受被毀滅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