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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十回 芒碭山劉季斬蛇 文 / 【清】清遠道人 編

    卻說李斯、趙高、胡亥扶始皇靈車,從井陘九原,直道至咸陽,始發喪。胡亥襲帝位,是為二世皇帝。九月,葬始皇於驪山下,以宮女無子者,皆令其殉葬墓中,自此大權俱李斯、趙高執掌。又為嚴刑酷法,殘虐百姓,大臣公子有罪者,輒行誅戮,四海怨望,干戈遍起。二世又思蒙恬在外,兄弟子侄在內,恐復作亂,欲召而盡殺之。子嬰諫曰;「蒙氏,秦之大臣謀士也,一旦棄絕,而用此無節行之人,是使群巨不自相信,而鬥士之意離也。」二世不聽子嬰之諫,定要盡殺蒙氏九族。蒙恬聞知,歎曰:「吾積功信於秦三世矣,今將兵三十餘萬,其勢足以背叛,而寧守義不妄為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不敢忘先王之恩也!」遂飲鴆而死。二世聞蒙恬死,將蒙氏兄弟子侄,盡遷徙於蜀郡,平日李斯、趙高所忌憚者,惟扶蘇、蒙恬耳,今皆誅滅,此外一無所畏憚,遂勸二世專行殺伐,凡一應大事,俱按不奏聞。以此盜賊蜂起,山東、山西、河南、河北、吳楚之間,無一處無兵馬。陳勝、吳廣起兵於蘄,武臣起兵於趙,劉邦起兵於沛,項梁起兵於吳。四海縱橫,天下變亂。二世惟荒淫酒色,恣行快樂,終日有奏事者,伺候不得投見,以此各處奏章,略無所聞。

    卻說劉邦字季,沛縣人也。母媼嘗休息於大澤堤塘之上,夢與神交會。忽時雷電晦冥,邦父太公往視之,則見蛟龍見於其上,母遂有娠,後生邦。邦為人隆準龍顏,美鬚鬢,左股上有七十二黑子。愛人喜施,豁達大度,不事生產。及年壯考試,補吏為泗上亭長,好酒喜色,人多狎侮。獨單父人呂文見邦狀貌,甚奇之,常曰:「劉季雖貪酒好色,人多輕之,但時未遇耳。若一發跡,其貴不可言。」因歸家謀諸呂媼,願將女呂顏與邦為妻。呂媼怒曰:「往日曾許沛令,今何復許此下賤耶?」文曰:「此非汝兒女子所知也!」遂邀邦入座上,留飲酒。說話間,呂公起身舉酒,勸邦曰:「君狀貌有大貴,君當自愛,吾有息女,願嫁君為箕帚之婦,君勿違。」邦曰:「吾有三事未立:第一,幼而失學;二,力弱無勇;三,貧不能自贍。有此三事,豈敢屈公之女耶?」呂公曰:「吾意已決,願君勿阻。」邦遂出座,向公同呂媼拜謝。

    酒深辭出,呂公送邦行百步遠,忽見一人望邦長揖曰:「連日訪季,欲想與一見也。」呂公相其人,身材凜凜,相貌堂堂,聲若巨雷,暗想此人一盛世諸侯也,隨於路傍酒館,復邀邦與其人入飲,便問壯士姓名,其人答曰:「某姓樊名噲,沛人也,以屠狗為事。因訪劉季,幸遇賢丈,又辱賜酒,敢問姓氏。」公曰:「某姓呂名文,單父人也,客居沛,聞君名久矣,幸得相見。欲有一言,請問君有內助否?」噲曰:「某少貧賤,無父母,尚未有配。」公曰:「吾長女名顏,已配劉季;次女名須,欲事君,君以為何如?」噲謙退不敢當。邦曰:「今日之會,真奇會也!一日之間,公以二女而許吾輩。公能相人,想知他日吾二人足可以保妻子也,君何辭焉?」遂相羅拜,盡醉而散不題。

    次日,沛縣遣邦送徒夫赴驪山,中途多逃失者。曉至豐西澤中,邦曰:「公等拘解赴役,勞無期限,逃之者既得生,見在者恐獨苦,不若縱汝各任所住,庶免死役所也。」眾皆拜伏曰:「秦法甚嚴,我輩雖得生,恐負累君罪不輕也。」邦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中間有十餘壯士,願相從,不忍捨去。是日,邦被酒大醉,夜從小路潛走,令一人導引,行至前途,還報曰:「前有一大蛇,長十餘丈,當徑不可進,不如從別路前往,免被傷害也。」邦曰:「壯士行路,何所畏懼?」遂撩衣仗劍,大步急趨向前,覷得切近,用力揮蛇,分為兩段,開行數里。眾壯士大驚曰:「劉季平日最怯,今奮力勇敢如此,非偶然也。」遂同隱於芒碭山澤間,沛中子弟多歸附者。後有人到斷蛇處,有一老嫗每夜伏蛇哀哭,聲甚悲切,人問嫗曰:「蛇死除害,爾可哭耶?」嫗曰:「吾子乃白帝子也,化為蛇當道,今被赤帝子斬之,是以哀哭無所歸也。」人皆不信,疑以為怪,急欲杖擊之,老嫗忽然不見。人以此告邦,邦聞之,心獨喜自負。

    卻說劉邦自斬蛇之後,四方歸附者數百人,威聲稍振。有沛縣吏蕭何、曹參,見秦益暴虐,賦役煩重,欲議扶沛令,聚眾背秦,乃令樊噲召邦,同其商議。邦同噲領數百人赴沛縣來,聲勢赫奕,沛令驚悔,乃召蕭曹曰:「爾假以扶我為名,卻結引外兵,是招虎為翼,反生內患,侵奪之禍,汝輩起之也。」屢次要斬,眾人勸免,是夜,蕭、曹糾合心腹數十人,越城投邦舉義,因進言曰:「沛令庸才,不足與議大事。公今聲勢浩大,若乘此得沛城,暫屯人馬,漸次招撫逃亡在外之人,倡為義舉,四方響應,天下可圖也。」邦曰:「賢公若肯俯從大義,必須賺開沛城,襲殺沛令,立賢主以從人望,然後大事可成也。二公計將安出?」蕭何曰:「城中父老,正在驚惶之際,若今夜作書,曉諭百姓,陳其利害,束箭射於城中,使其內變,不一二日,城可下也。」邦從其言,即作書,射入城中。書曰:

    天下苦秦苛法久矣!民不聊生,豪傑並起。今我倡義聚眾,從公議,擇沛主,往應諸侯,以共成大事。如若開城早降,免致屠戮,如若罔順天命,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後悔何及也!

    諸父老議曰:「見今劉季勒兵圍城,蕭、曹俱已歸附,恐城破之日,吾父子難保也。」遂帥子弟入公署,殺沛令,大開城門,迎邦入城。蕭、曹同眾共議立邦為沛令,邦曰:「不可,方今天下擾亂,諸侯並起,苟立主不善,百姓弗寧,我德薄才疏,恐不能為沛縣主也,請擇賢者立之!」諸父老曰:「聞劉季有奇才,他日當有大貴。且卜筮劉季最吉,當立季為沛主。如若不從,吾輩即解散矣。」邦不能辭,遂立為沛公,蕭、曹、樊噲,帥諸父老,拜伏起居。建立旗幟,皆尚赤色,蓋謂赤帝子之讖故也。不旬日,得沛縣子弟三千人,與陳勝合兵伐秦不題。

    是時項梁與兄子項籍,一向潛住會稽,有會稽守殷通,知梁有奇謀,召與計議曰:「今二世無道,陳涉起兵,天下紛紛,各相響應,我欲背秦從義,召子共與謀之。」梁佯為應諾,歸與籍議曰:「大丈夫當自立,奈何鬱鬱久屈於人下乎?況且殷通又無大志,終難成王業,不若吾與彼計議,汝可暗藏利劍,同入衙內,拔劍斬之,占此大郡,招兵聚眾,以成大事,不亦美乎?」籍曰:「此正合吾志也。」次日便同項梁來殺殷通。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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