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傍晚的接風宴上,楊欽治也好好地收拾了一番出現在了桌上,當在桌上又看到付揚之後,楊欽治就多看了他幾眼,付揚是個嚴肅的人,此時卻不由心虛地對楊欽治笑了一聲。
楊欽治已經罵夠了他,便也不再說他,只是和徐鐵虎的親隨說幾句話。
徐鐵虎只有這幾位親隨跟著來了楊欽治府上,但是還有好幾百人會陸續到京畿。
付揚和徐鐵虎攀了一陣交情,徐鐵虎是豪爽之人,也並不在意付揚留在這裡的意圖,一番交好之後,時間稍稍有點晚了,楊欽治精神不好,只是坐了一會兒就回房睡覺了,徐鐵虎知道楊欽治不喜歡自己多喝酒,也沒多喝,只是把付揚灌了個半醉,讓人送了他回去,自己也就回了內宅。
徐鐵虎一番洗漱之後,就要去爬楊欽治的床,丫鬟們也不好多說,只是留在外間裡面面相覷,因為徐鐵虎就真像一頭熊一樣,她們想要擋住他也擋不住,再說楊欽治讓她們將徐鐵虎當成主子來著。
楊欽治吃了藥睡得迷迷糊糊,被徐鐵虎摟到懷裡去的時候,他就蹙眉睜開了眼盯著他看,「你怎麼跑我床上來了,不是為你準備了房間嗎。」
徐鐵虎笑了一聲,將楊欽治在自己懷裡攏好,楊欽治這床太軟,他是不習慣睡的,而且被子也太厚了,所以他把楊欽治用被子裹了,又和自己蓋在一床被子下面,故作肅然的低聲說道,「我想你得緊,這般睡一起又算什麼。」
楊欽治不滿地說,「我不舒服。」
徐鐵虎趕緊把他放鬆一點,「這樣?」
楊欽治唉聲歎氣道,「別把我抱緊了。」
徐鐵虎只好又放鬆一點,嘴裡卻說道,「那個付揚到底是怎麼回事,今日宴席上,我看他一直在盯著你看,你不會趁著我不在,和他有什麼吧。」
徐鐵虎這醋也是吃得正大光明,反正他心裡藏不住什麼事,該問就問,楊欽治也不以為意,道,「你再亂說,明天我抽你嘴巴子。他之前因為暗殺許七之事得罪了季衡,正被皇帝冷處理呢,想求我幫他去季衡面前說情。」
徐鐵虎想了一想,才想起這件事來,道,「我聽說那許七並沒有死。」
楊欽治道,「正是沒死,他才來求我。」
徐鐵虎道,「他也真是,沒有腦子,要是是我,定然就不會去殺許七,這情人之間的事情,能夠輕易摻合的嗎。當初你跟著王啟跑,我都沒有對付王啟。」
楊欽治心想這是一回事嗎,覺得和他是雞同鴨講,便不說了,道,「睡吧,睡吧,我困。」
徐鐵虎應了之後果真不再說了,床上卻依然有細細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楊欽治發脾氣道,「你他娘的在幹什麼?你那手摸得我骨頭疼。」罵完還咳嗽了兩聲,又低聲喘氣。
徐鐵虎軟聲軟氣地道,「我就看看你是胖了還是瘦了。哎,你上京來了,果真是身體好些了,比起之前要有肉些了。」
又嘿嘿笑了兩聲,「你這屁股都圓了不少,滑的很,我沒摸你骨頭,你骨頭哪裡會疼。」
楊欽治直接從床上勉力撐起了身體來,抬手就給了徐鐵虎幾耳光,徐鐵虎被他打了也不惱,知道楊欽治的力氣持續不了多久,果真,楊欽治瞬間就無力地又趴了下去,這次是全趴到徐鐵虎的懷裡去了,徐鐵虎說,「三兒別亂動了,我就真只是摸一摸,你身體不好,我不會勉強你。」
楊欽治虛弱地含糊道,「你要是亂來,就給我滾。」
徐鐵虎道,「好,好,我就真是摸一摸,我力氣輕點,真不疼。」
楊欽治無力和他說話了,只是閉著眼睛睡。
這一夜後半夜直接下起了雪來,楊欽治之前一個人睡,雖然床上全是被褥,他有時候還是會從身體裡發寒發冷,這一夜卻睡得做夢自己掉進了火爐裡,而且想要掙動一下,火爐就直接箍住了他,讓他出了一額頭的熱汗。
而季衡這一夜也睡得很不安生,睡著睡著身體不舒服又反胃要吐,他本不想打攪皇帝,只想自己欠身拉鈴,沒想到他一動,皇帝就醒了,將他往懷裡攏,睡得迷迷糊糊地低聲問道,「卿卿,怎麼了?」
季衡捂著嘴道,「又有些想吐。」
皇帝這下徹底醒了,趕緊拉了鈴,用被子將季衡攏住,伺候的宮人已經飛快進來了,大家也都習慣了,立馬有人挽床帳,有人端痰盂,有人端漱口水拿巾帕等等,還有人端熱湯,季衡吐後要喝點熱湯暖一暖才好。
季衡吐不出什麼來,只是乾嘔一陣子,最後漱了口,喝兩口熱湯,精神倦怠地倒在皇帝懷裡,又被皇帝摟著睡進被窩裡去。
宮人們知道季衡這夜半吐一場算是完了,也就放下床帳,罩住宮燈,撤離出去。雖然是在值班,即使半睡過去也沒什麼了。
季衡雖然精神倦怠,但卻沒有睡著,枕在枕頭上,皇帝一時也沒有睡過去,伸手撫了撫季衡臉旁的頭髮,柔聲問道,「怎麼了,還是難受嗎?」
季衡道,「沒事了,你睡吧。」
皇帝又拉了拉季衡身上的被子,說道,「朕看著你先睡。」
季衡握住他的手低歎道,「這個還要分先後呀。」
皇帝聽他聲音柔柔的,簡直像只手在輕輕撓著自己的心尖兒,心軟得一塌糊塗,兩人都安靜下來,於是就聽到了房頂上輕輕的聲音,皇帝聽了一會兒說道,「似乎是下雪了。」
季衡道,「好像是的,這是今年的第六場還是第七場雪了。希望不要下太大了,要是太冷,恐怕家庭貧困些的,日子就難熬了。」
說到這裡,皇帝便道,「要是雪大了,便得忙著濟雪災。」
兩人小聲地又談起正事來,季衡突然說道,「徐鐵虎還未上京來嗎。」
皇帝道,「他同姜時澤破了一夥倭寇兩百來人,還救出了被倭寇抓走的不少人,有五百來人,其中有一位季姓少年,當是你的族人,是他揚帆報信,姜時澤才發現了倭寇的行蹤。」
季衡愣了一下,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皇帝說,「是十月初,朕收到信報折子是十月中了,你有了身孕,朕便沒同你說。這樣算來,徐鐵虎當是近來會上京來了。」
說到這裡,他又傾身在季衡的面頰唇角親了親,低聲道,「你怎麼問起徐鐵虎來,你這樣對他太過在意,倒讓朕也對他在意起來了。」
季衡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說,「你又在想什麼。我不過是認為他是一員猛將罷了。」
皇帝湊到季衡面前去,季衡無奈,只好親了親他的唇,道,「睡吧。」
說曹操曹操到,第二天徐鐵虎就給皇帝遞了折子來,說他到了京,要來面見皇帝。
皇帝雖然在和季衡的事情上十分容易吃醋,但是於國事上十分通透明白的,馬上就讓宣了徐鐵虎玉恆殿書房裡見。
徐鐵虎穿著官服,高高壯壯,乃是十分雄偉的一個人。
皇帝坐在御案之後,徐鐵虎行了跪拜禮,皇帝十分親切和藹地趕緊讓他平了身並且賜坐,然後司茶女官還馬上上了茶。
徐鐵虎雖然是個粗人武將,不過受過吳王府的調/教,早上出門時又被楊欽治耳提面命了,禮儀便是十分周全,謝恩之後才去坐下了。
皇帝看他坐下後也是很高壯的一個大塊頭,不由在心裡暗自想,季衡說楊欽治給他做媳婦,楊欽治那麼瘦弱秀氣的一個人,真不會被他一壓就斷氣嗎。
皇帝腦子裡想著些不著邊際的東西,神態卻十分莊重而鄭重,先是問候了徐鐵虎一路的辛苦,讓徐鐵虎有些受寵若驚,然後又問他在哪裡落腳,得知他在楊三兒處,皇帝就笑著點頭,在對徐鐵虎一通讚揚把徐鐵虎讚揚得暈頭轉向之後,皇帝才慢慢和他討論起軍事問題。
皇帝甚至留了徐鐵虎一起用午膳,這可是一方大員上京面聖才有的待遇,徐鐵虎離開蘅蘭行宮時,心裡基本上已經完全認可了這個新主子,不需要楊欽治耳提面命,他也知道效忠問題。
徐鐵虎前腳回到京城楊欽治的住處,後腳皇帝的賞賜就下來了,賞賜自是十分豐厚的,不僅賜了宅邸,而且還有田莊,還有金銀珠玉,奴婢車馬等等,完全就是能夠讓他在京城把家安起來的架勢。
徐鐵虎謝了恩之後,那前來宣旨的太監便笑著道,「皇上還宣楊三公子同徐大將軍明日到蘅蘭行宮面聖謝恩。」
太監其實自己挺糊塗的,因皇帝的確是將楊三公子說在徐大將軍前面的,他也只好這麼說,其實他連楊三公子是誰都不清楚。
徐鐵虎又一輪接旨謝恩之後,楊欽治就在大堂後面的小間裡,聽著外面的話,已經讓外院管家拿著一袋金子出去給那宣旨太監了。
第二日,雪是已經停了的,雪下了大半晚上和一個小半上午,因是小雪,只到了腳踝上一點的深度,經過一天,路上的雪是都化了,山上樹上還有些雪跡,但是下雪不冷化雪冷,楊欽治要跟著徐鐵虎往蘅蘭行宮去,就覺得十分難熬。
他穿了很多,又抱著暖手爐,坐在用厚氈子密封起來的馬車裡,徐鐵虎前一天去蘅蘭行宮,即使還在下雪,他都是騎馬,這一天卻棄馬就車,坐在馬車裡敞開外袍將冷得蜷縮成一團的楊欽治摟在懷裡,嘴裡還在說,「你為何會這般怕冷。我都熱得冒汗了,你還在哆嗦。」
楊欽治沒好氣地淡淡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自從成人就腎氣不足,自然怕冷。」
徐鐵虎道,「我又沒鬧你,你就沒怎麼洩過元陽,怎麼總是腎氣不足。」
楊欽治道,「你管不著。」
徐鐵虎道,「還是要好好吃藥調養。」
等到了蘅蘭行宮,本來以為又是在玉恆殿被接見,沒想到前來領人的太監卻派了轎子前來,帶兩人往後面另一邊內宮而去。
徐鐵虎太高大強壯了,那轎子竟然是沒法讓他坐,他最後只得自己步行,讓楊欽治不得不覺得好笑。
而那前來迎接的太監則是很是尷尬,而徐鐵虎卻是理直氣壯毫不受影響。
皇帝這一天就根本沒上玉恆殿見大臣,化雪冷,他在蘭芷樓裡暖閣辦公,又有愛妻陪在身側,日子別提多滋潤了。
徐鐵虎同楊欽治前來後,他才和季衡一起下樓,在樓下接見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