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朝廷的十幾艘船帶著徐鐵虎集團的十幾艘船,往溫州而來。
徐鐵虎本來有近百艘船圍了朝廷的這十幾艘船,之後達成了和談的協議之後,徐鐵虎部就有了另外的安排,只有十幾艘船隨著朝廷的船隻往溫州而去,而另外的船隻則駛向了別處。
季衡一看,就知道徐鐵虎果真是言而有信之人。
他的這般做法,便顯出了他的十分誠意。
當然,他這般做法,也可見他的機智。
若是百艘船往溫州港來,溫州港容納不下,若是擁堵在溫州港裡,定然是對他不利,趁著這個時候,將其他船隻都另作安排,第一,是顯出自己的合作誠意,第二,是將船隻安排到別處,要是朝廷沒有誠意,他還可以用這些船隻另作策應,第三,這樣也可以在朝廷面前適當隱藏自己的部分力量。
季衡倒是沒想到楊欽治這般好用,不由在心裡鬆了口氣。
而他又想到楊欽治的另外的親兄弟,他所接觸過的,老二的楊欽淵,十分有謀略,老四的楊欽濟,便是個被寵壞的小霸王,而這個老三楊欽治,倒是個要超脫塵世的了。
這不得不印證了那句話,龍生九子子子不同。
又行了兩天,那楊欽治就要找季衡說話。
季衡在自己的書房裡接待了他,林襄現在包攬了季衡身邊的各種雜事,於是就給楊欽治搬板凳,又去倒茶水。
林襄將郎商的活兒全都干了,倒讓郎商是有苦說不出。
楊欽治多看了林襄兩眼,林襄也沒讓人吩咐,自己就出了書房,還把門拉了過來。
在門口值守的郎商就說林襄,「你怎麼把大人一人留在了房裡。」
林襄已經被郎商刁難過好幾次了,她也不在意,反而是用有點好笑的眼神看著郎商,分明有挑釁之意,道,「大人要和楊公子談話,怎麼會由著我在旁邊站著聽。再說,大人的劍術不錯,以楊公子那弱不禁風的身子,難道還能夠傷了大人。」
郎商道,「大人的劍術不過是……」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他們幾個都見過季衡練劍,只覺得十分漂亮,漂亮得像是在耍劍舞,實在沒什麼力道。
林襄哼了一聲說,「難道你們還看不上大人的劍術,我也會那一套劍法,郎大人,要不你和我比劃比劃,看看這套劍法的威力到底如何。」
郎商不以為意,哼道,「我可不會欺負一個娘娘腔。」
這句話就將林襄惹了個底朝天,林襄抬手就扯住他胸前的衣領,瞪著他道,「就怕你連個娘娘腔都打不過。」
郎商怒道,「你說什麼。」
林襄只是輕蔑地望著他。
郎商道,「好,好,比試是吧,你輸了別哭嚷到大人跟前去。」
林襄一把放開他,抬手做了個請。
郎商讓卞武好好守衛,他又去叫了敬源來給自己代職,然後就跟著林襄一起到了甲板上。
這艘廣船十分大,長有三十多丈,寬有十幾丈,在上面跑馬也行,更何況只是比試一下武功。
兩人上了甲板,各自站好,因為只是比試,便都沒有用劍,都去拿了長短合適的木棒在手裡做武器。
林襄便拿了兩根合適的木棒作為雙劍,而郎商則拿了一根很短的做短劍,林襄道,「一寸長一寸強,你用短劍,到時候輸了,可不要怪在武器上。」
郎商冷哼一聲,已經不宣而戰,直接攻擊過來,林襄也不含糊,馬上迎戰。
林襄小時候在邊關長大,和一群小子一起連拳腳劍法,甚至經常看到戰場上的廝殺,已經野慣了,自從回京,她母親就要把她教養成一個大家閨秀,要是她稍稍有點出格,馬上就要被教訓,這可把她憋壞了,甚至想要逃跑回邊關去,不過她父親卻是調回了京,她要去邊關也只能去找世叔世伯們,這些世叔世伯疼愛她倒是真的,但是定然是沒有人願意為她保密,還是會把她送回京城去,所以去邊關也沒用,只好在家裡憋著。
她由著一腔怒氣負氣地發誓一生不嫁之後,她就更是憋悶了,幸得她叔父被調兩江做總兵,她便偷偷跑了出來,又過回了稍稍自在點的生活。
現在對上郎商,她完全是將憋了滿腔的氣都發洩出來,故而每一招既靈且老道,郎商和她對了兩招,馬上不敢小覷。
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林儀林指揮使,其身手是有無數人盛讚的,甚至做了皇帝的武師傅,自然不是徒有虛名,林襄用的是他的成名劍法,便也不會是繡花枕頭。
高手過招自然精彩,只要沒事的最後都跑來看了,郎商被林襄用劍勒住頸子的時候,郎商頹然地認輸了,而且認得面紅耳赤。
林襄這時候也沒有在郎商跟前趾高氣揚,而是說道,「你們作為大人的近身侍衛自然了得,不過我三歲開始習武,難道是白習的嗎。」
郎商紅著臉對她拱了拱手,飛快地跑了。
剛才林襄最後幾招,因為是貼身戰,最後林襄要把郎商緊緊勒住的時候,郎商本來是有一瞬間的機會反攻的,奈何他感受到一個軟乎乎的胸部,馬上就腦子一懵,輸了。
郎商面紅耳赤地回到了季衡的房間門口去站好,卞武和敬源看他回來,又臉紅得像猴子屁股,就說,「怎麼啦?」
郎商低聲道,「輸了。」
兩人略有點吃驚,畢竟他們知道郎商還是有兩下子的。
兩人也沒有調侃郎商,只是嘀咕,「沒想到他還有兩下子呀。」
郎商也不應,只是兀自臉紅,之前他一直在兄弟們跟前鼓吹林襄是女人,在此之後,他也不說了。
房間裡,楊欽治端著茶杯喝茶,對季衡說道,「我知道你心眼多,不過,你這次最好不要算計鐵虎。他是以誠待人的人,被人算計了,會十分惱怒,非報仇雪恨不可。」
季衡也端著茶水喝,對楊欽治笑道,「這次可不是我要算計他,是你準備騙他吧。我既然代表朝廷要招安他,我就不會騙他上岸後殲滅他,反倒是你,你說了要和他一起生活,又讓我要藏好你不想見他。要是到時候他把你不見他的罪過加到我身上,你說,我要怎麼辦。是由著他對付我,還是反擊呢。」
楊欽治皺眉道,「反正我到時候會再寫信給他,只要你不要想什麼奸主意,我就保證他不會亂來。」
季衡道,「希望如此。」
季衡在船上也有很多事情做,倒是不無聊,楊欽治卻是一直坐著發呆,無聊透頂了,雖然兩人完全算不上交心之人,甚至在楊欽治沒有起到這麼大的人質作用之前,季衡一直在想怎麼將他的作用最大化然後再把他滅掉,但現在,兩人卻都從心裡生出了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之感。
楊欽治坐得端正,捧著茶杯看著裡面的茶葉發呆,然後突然說,「這日子悶得很,咱們來下棋吧。你這裡可有圍棋?」
季衡看他沒什麼事了,本來已經去做自己的事去了,被他這麼一說,便停下了手裡的事情,道,「哦,有。」
楊欽治就來了興致,「咱們來下棋吧。」
季衡只好去拿了那個簡易的棋秤來放好,又拿出黑白棋子來。
這船是大船,除非遇到大風大浪,不然船中十分平穩,倒是不用擔心棋子在棋秤上被搖得移動。
兩人下棋都是自己沉思不說話,下到後來,楊欽治就歎道,「在王啟那老匹夫處,身邊就沒有幾個會下棋的,即使會下棋,也是一手臭棋,害得我的棋藝也退步了,哎。」
季衡第一次聽他歎氣,居然是關於棋藝,便道,「等你到了溫州,溫州乃是文化昌盛之地,書院頗多,還有專門的圍棋社,年年都有圍棋大賽,到時候由不得你棋藝不進步。」
楊欽治認了輸,說,「再來一盤。」
季衡也開始自己撥子,然後開始下一盤,季衡突然問道,「王啟的侄兒王游,你可認識。」
楊欽治抬頭瞄了他一眼,只見季衡神色如常,他淡淡道,「倒是認識,不過不熟。」
季衡說,「這次沒有抓到他。」
楊欽治笑了一聲,道,「你說我無情無心,你才是心狠手辣吧。」
季衡道,「嗯。」
楊欽治沒想到季衡乾脆承認,手上的棋子遲疑了一瞬才下子,卻聽季衡又說,「總要人來做的。」
楊欽治聽他這聲音堅定裡卻帶著蒼涼,不由一愣,便專心致志下起棋來。
季衡回到溫州,林襄怕被送回京裡去,就變得更加勤謹小心,簡直是討好地對季衡,倒讓季衡都有些不自在了,只在心裡歎氣,沒辦法狠下心來。
徐鐵虎果真是藝高人膽大,直接就帶著十幾個人來和季衡做談判,季衡一邊給朝廷寫了折子,一邊就安排了徐鐵虎的住處。
而徐鐵虎入港的那十幾艘船,則被看管了起來。
因楊欽治自己要求,季衡只好讓他同自己住在了一個院子裡。
付揚一路跟著季衡,是領著另一艘福船,現在上了岸,他便又安排了季衡所住院落的防衛工作,得知楊欽治要和季衡住在一個院子裡,就頗有不滿,去勸了季衡,季衡對他好言道,「現在楊欽治是徐鐵虎的軟肋,放他在我的院子裡住下,被好好護住,才是最好的安排。」
付揚便也無話可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還有一更。
季衡會在一周之內回京的,下午有太子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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