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季衡又要被皇帝惹生氣,好在他精神不佳,氣不起來,只是有氣無力地說道,「要不是你做出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情,我怎麼會這樣。這個孩子本來就該是沒有的。」
皇帝坐在季衡的旁邊,惱怒地看著他,「什麼叫見不得人的事情。行周公之禮乃是人間之大道,繁衍全賴於此,因為私密的確是不能讓人得見,但是,也不該是你這種厭惡的態度。再說,我們就只有過一次歡愛,你就有了孩子,可見這個孩子是上蒼賜予我們的,絕對不是這個孩子本來就該沒有。事情已經發生,那便是必然,必然我們會有這個孩子,你怎麼能夠讓他沒有出生,就死去。你這樣做太殘忍了,朕也不會答應。」
季衡看皇帝將他的迷/奸行為說得冠冕堂皇,簡直要冷笑出聲,他瞪著他道,「強詞奪理,要生,你讓你後宮的妃子們生去,這是我的身體,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皇帝因他這話也發了怒,同樣瞪著季衡,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怎麼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呢。再說,你肚子裡的是皇子,皇子是承天而孕,而且之後會是朕的太子,是以後的皇帝,是為天子,你怎麼能夠說想將他打掉。」
季衡這下真是被氣笑了,心想去你媽的,他不想聽皇帝的強詞奪理,抬手就要給自己肚子幾拳頭,皇帝看到,嚇得要冒冷汗,飛快地撲上來,將他的手抓在了手心裡,惡狠狠地朝他怒道,「你要幹什麼。」
季衡發了狠,根本就理睬他,只是不斷掙扎要將孩子弄掉,皇帝無法,只得不斷壓制他,後來實在是無法了,扯過旁邊季衡那條髒褲子就將季衡的手綁了起來,季衡怒道,「你敢綁我!放開!」
皇帝也是用了蠻勁,不和季衡說話,但是飛快地把他的兩隻手胡亂綁在了一起,季衡抬腿就去踢皇帝,皇帝只得趕緊將他的腿也壓住了,然後人撐在了他的身上,居高臨下地瞪著他,「你要是敢讓朕的兒子出事,朕就誅你九族,季衡,不信你試試!」
季衡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因為剛才和皇帝之間鬧得太厲害,他突然就肚子疼起來,臉頰瞬間慘白,額頭上冷汗直冒。
皇帝正看著他,發現他突然如此,就嚇得心驚膽戰,趕緊從他身上起來,著急地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君卿,這是怎麼了?」
季衡疼得要蜷縮起來,手卻被綁著,皇帝趕緊要將綁季衡的褲子拉扯下來,但是他綁得亂七八糟,一時根本就解不開,於是也著急得冷汗直冒,將他摟起來,問,「是哪裡疼。」
季衡吸著氣,「肚子疼……」
皇帝這下更是受了驚嚇,趕緊將季衡又平放下來,伸手去輕輕摸了摸他的肚子,又看他的□,沒想到又開始流血了。
皇帝飛快地從床上跳了下去,從裡屋跑出去就去開堂屋大門,朝外面喊道,「大夫。」
這下真是鬧得雞飛狗跳,安大夫之前被用完,因為怕季衡還需要大夫,就沒有將他關押回去,安大夫看又出了問題,心想自己也許可以立功不用死呢,於是亢奮著要去給季衡看病,但是事有不巧,翁太醫這一日沒有值夜,在家裡睡覺,翁太醫家距離季衡家裡不是特別遠,人已經被請來了。
安大夫沒了用武之地,翁太醫從外面跑進來,就被皇帝這一聲焦急的「大夫」嚇了一跳,柳升看到了他,就趕緊對皇帝道,「皇上,翁先生來了。」
皇帝也看到了他,翁太醫滿額頭的汗,但是飛快地衝過去,跟著皇帝往裡屋跑。
而許氏,許七郎,季大人,也都又受了驚,許氏和許七郎都要衝進去看季衡,但是因無皇帝許可,侍衛將兩人擋了下來,許氏開始大哭,「是我的兒子,讓我進去。」
許七郎也要和侍衛打起來,但是他只是個書生,哪裡有侍衛的武藝和力氣,所以被侍衛又制住了動彈不得,季大人過來扶住許氏,又對柳升說,「柳公公,麻煩讓夫人進去看看犬子吧。」
季大人是滿臉憔悴痛苦和擔憂,柳升也是左右為難,道,「這個時候,皇上哪裡有心思聽咱家的通報,還是等一等吧。再說進去了,說不得也是讓翁先生分心呢。」
季大人只好轉而安慰許氏,許氏根本不願意聽,只是朝他罵道,「都是你,為了你的高官厚祿,當初要是不送衡兒入宮,什麼事都不會有,都是你……」
季大人任由夫人數落,只是一言不發。
而侍衛們全都是兢兢業業地值守,大約對今晚發生的事,是各有想像和看法的,但是誰都沒法想季衡是有孕了。
半知半解的安大夫則是被押在一邊,心裡轉著心思,擔憂著自己會不會被秘密解決的事。
許七郎望著從許氏所住裡間窗戶透出的燈火,緊緊咬著牙,嘴裡已經有了血腥味。
翁太醫不愧是杏林高手,抱著醫箱跟著皇帝跑進內室,皇帝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了,飛快地去打起了一邊床帳,季衡眉頭深鎖,疼得額頭冷汗直冒,皇帝站在那裡用手去揩了一下季衡額頭上的冷汗,又飛快地跑到房裡一個櫃子前面去,將幾個抽屜都拉開了,亂翻一氣,總算是翻出了一把剪刀,將綁住季衡手的褲子剪掉,等做算是做完了這些,他又不斷揉搓著季衡手腕上被綁出的痕跡來,又對季衡安慰道,「君卿,別怕,翁太醫來了。馬上就不疼了。」
他說完,又對在整理醫箱的翁太醫道,「趕緊給君卿把把脈。」
翁太醫進來時看到季衡的手是被綁住的,的確是有些驚訝,不過他不敢表現出來,此時受皇帝吩咐,就趕緊上前為季衡診脈。
皇帝又著急地問翁太醫道,「君卿下面在流血,之前已經流過一次,現在又在流了。是怎麼了,孩子要保不住嗎?」
翁太醫一臉嚴肅地給診了脈,然後對皇帝道,「季大人的確是動了胎氣,只是沒有要落胎。」
他隔著季衡的褲子看了看他流血的狀況,並不是很多,便又飛快地從醫箱裡拿了插滿銀針的包裹出來,親自去端了一個燭台在床邊,抽/出銀針過了火,就開始給季衡扎針,皇帝雖然擔憂不已,但是好歹是沒有給翁太醫胡亂發號司令了,只是在旁邊站著,焦急地等待。
翁太醫扎針完,對季衡道,「季大人,你流血停了吧。」
季衡神色已經沒有方才痛苦,看來翁太醫的確是對了症,他嘴唇動了動,聲音很輕,卻是一字一句非常清晰,「翁先生,我不要生孩子,你將他打下來。」
翁太醫睜大了眼睛,皇帝之前威脅了季衡一句,季衡馬上就動了胎氣,皇帝不敢再說狠話,但是也不會答應,他半跪在床上,伸手拉住季衡的手,柔聲說,「君卿,你可憐可憐朕,別這樣好不好。這是朕唯一的孩子了,你不要這樣對他。」
翁太醫其實知道皇帝在季衡跟前一向是沒有皇帝威嚴的,但是此時聽到他這麼苦苦哀求季衡,他還是有些驚詫,只好趕緊當自己沒聽到。
季衡望著皇帝,皇帝眼眶裡已經蓄滿了淚水,季衡不知為何,胸中的那些不平和憤怒之氣一下子就散了不少,皇帝可憐巴巴地又懇求道,「朕求你了,求你別這麼對朕的孩子,朕什麼都答應你,但你把孩子生下來。」
季衡不再說話了,只是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皇帝看季衡不再發狠,心底深處已經鬆了口氣,而且他也明白了,季衡一向是吃軟不吃硬。
他讓翁太醫背過身去,就親自檢查了一下季衡□,發現扎針之後,的確是止血了,為季衡整理好褲子,他就對翁太醫說,「血已經止住了,現下要怎麼辦,開保胎方子讓君卿吃嗎。」
翁太醫看皇帝完全失去了帝王的沉穩和威嚴,只像個一般的弱冠青年,遇到事情就慌亂不已。
翁太醫在心裡歎了口氣,心想皇帝如此愛慕一個人,並不是好事,寵著褒姒的周幽王,寵著西施的吳王夫差,因楊貴妃而國亂的唐玄宗……
他看了閉目一臉痛苦的季衡一眼,心想季衡不是褒姒,不是西施,不是楊貴妃,希望一切不會壞。
翁太醫答皇帝道,「季大人動了胎氣,胎像不穩,微臣給開保胎的方子服下,但是最重要還是要季大人心平氣和,安心養胎,不然季大人腹中胎兒怕有不妙。」
皇帝聽完,就讓翁太醫出去開方子,自己則在床沿上坐了下來,低聲和閉著眼睛的季衡說話,「君卿,朕認錯了,朕錯了,你原諒朕成嗎。只是別和孩子過不去,你好好的,別生氣,別著惱,朕說的錯話,你也別往心裡去。」
季衡微微睜開了眼睛,瞥了皇帝一眼,方才腹痛的確是將季衡折騰得難以忍受了,這種痛和以前來月事痛不是一樣的感覺,他方才是痛得有些不知所措和傷心,似乎是腹中的那個完全沒有成型的肉塊在表示抗議,對他說,「你不要這麼對我狠心,我不想死。」
季衡有些茫然,好不容易對皇帝發出了點聲音來,「皇上,我累了,想睡覺。」
皇帝鬆了口氣,趕緊道,「好,你睡吧,朕不擾你了,你睡吧。」
季衡的確是累極了,又閉上眼睛,果真是很快就睡著了。
皇帝在床邊看他睡得呼吸均勻了,也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覺,俯□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就又起身來。
外面翁太醫已經經過再三斟酌寫好了方子,皇帝將在裡間桌子上拿的藏紅花放到翁太醫跟前,說,「將這個拿走吧,君卿差點就喝了這個。」
翁太醫應了,就又對皇帝說了兩句方子的事情,以讓皇帝放心,然後又道,「季大人雖然是亦男亦女之身,但是女體發育很好,且易於懷胎,只是這次心緒起伏過大,才動了胎氣,以後萬萬不能再如此動胎氣了,不然只會讓胎像越發不穩,以後也不好保住了。」
皇帝很能聽得進意見,點頭道,「朕會記住。」
翁太醫跟著皇帝一起到了堂屋,開了門,外面季府幾個人都看過來,皇帝道,「夫人,君卿已經無事了,睡著了,麻煩夫人打盆水來,為他擦擦身。」
許氏聽到季衡沒事了,這才好些了,但是也因為之前太過心力交瘁,就差點要站不穩。
但她還是強打起精神,去吩咐人準備熱水。
許氏以為皇帝讓她打水,是讓她也要為季衡擦身,沒想到皇帝毫無帝王威嚴,坐在腳榻上看著睡著的季衡發呆,她端了水過去,想要叫皇帝起身她好為季衡擦身時,皇帝卻對她說,「有勞夫人了,朕來就好,你下去吧。」
許氏愣了一下,說,「此事還是讓臣婦來吧,皇上九五之尊,哪裡能做如此之事,這是折煞了衡兒,讓人知道,季府也難逃罪責。」
皇帝沒說話了,只是親自從那盆裡擰了巾帕,無視了許氏,他也是累得狠了,不想聽許氏那言不由衷的話。
許氏愁眉站在那裡想要阻止,但也沒阻止得了。
皇帝先給季衡輕輕擦了臉,然後又擦頸子和手臂,重新洗了帕子要擦□時,他就看了許氏一眼,道,「夫人,你出去吧。」
許氏蹙了一下眉,只好告退了。
皇帝將季衡□仔仔細細擦了,再洗巾帕時,水裡已經是帶著血色了,皇帝看著那血色,又有些膽戰心驚,然後盯著季衡的肚子看,心想不能讓季衡亂來,讓孩子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