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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一家人
李瑞他們在路上出了變故,報警之後,也只是被各打五十大板,派出所的人跟地方有關係牽扯,李瑞家占理也沒用。李瑞小叔氣得不行,他身上也受了傷,躺下起不來了,胖嬸子咬咬牙,陪著李瑞去處理。
醫院裡重傷了五個人,輕傷還有好幾個,那些人是油田單位的職工,正趕上交接班,一車人坐車回來沒想到就被撞了。油田單位底氣硬,一口咬定酒後駕車,讓李家賠償職工損失。油田的領導和地方石油煉化企業多少也有聯繫,廠子裡的合夥人不想多參與,他們惹不起。
李瑞和胖嬸子去了一趟醫院,瞧著那些人的家屬哭得傷心,心裡也有愧疚。賠償的金額下來了,那幾個最嚴重的按照醫院給的傷殘證明,賠一萬到三萬都有。五個傷患,一下把李瑞他爸攢下的商舖賠了個乾淨。李瑞在胖嬸子的幫襯下,把他爸在市裡的那套商舖賣了,湊齊了錢給人家送去,挨個表達了歉意。
除了車禍的賠償金,還要賠廠子裡的損失。李瑞他爸開的車是廠子裡新配的,如今撞得破爛,拿去維修算一份兒錢;再一個,丟失的十多萬元錢和印章合同,也是要賠償的。
農場裡的房子都是小產權,那時候房價也低,一套撐死也就值2、3萬元。李瑞賣了林場的那套,又跟著胖嬸子去了廠裡,希望能要回他爸在廠裡的份子錢。
胖嬸子是一個鄉下女人,她沒見過大世面,去廠子裡結算錢的時候,總擔心人家少給了。廠子裡的合夥人冷笑一聲,說的很不客氣,「李哥這些年是攢了點錢,但是他沒有再往廠子裡投,拿去買商舖和救濟朋友了。車隊現在也是廠裡出錢組建的……」
另一個合夥人跟李瑞他爸關係不錯,幫著打了圓場,「話也不能這麼說,要不是李哥當年幫著車隊鋪下路子,咱們現在也不可能這麼順啊!唉,人都有受難的時候,這樣,李瑞啊,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那份維修的車錢,廠子裡擔了。咱們盡快把廠裡的總賬清一下,該給的,該賠的都弄清楚啊。」
胖嬸子聽他們講話,一顆心提地七上八下,李瑞比她鎮定些,但也在心裡默默算著自己手裡有多少錢,夠不夠用。
李瑞他爸只在廠子投了幾輛油罐車,還不是買斷的,如今算了錢,把那十多萬失竊的款子補上,還有部分剩餘。印章和合同比較麻煩,章可以再刻,可合同牽扯到違約金,廠裡給了信,說是差不多要準備幾萬。
胖嬸子一出來就哭了,她和李瑞他小叔賺了點小錢之後就在農場沒出來,原本覺得存款上萬已經不得了了。可這幾天跑下來,十幾萬、十幾萬的賠償,讓這個女人有些扛不住負擔。她抹了一把眼淚,紅著眼睛安慰自己侄子,「李瑞你別怕,實在不行,嬸子把家裡的奶牛賣了,咱們把錢湊齊了還上……再也不欠他們的了,嗚嗚。」
李瑞握著她的手,扯了個笑安慰她,「嬸子,沒事。家裡還有輛舊車,把農場那套老房子也賣了,差不多夠了。」他手裡還有些錢,小書店裡那些賣了也能有不少,加上劉老四那邊的書,還是夠用的。只是,他爸這些年攢下的可能要賠個精光。
李瑞在農場一邊聯繫著把老房子賣掉,一邊等廠子裡的消息。老房子那邊常年不住人,李瑞一進去總想起過去一家三口的日子,心裡不是滋味。他想著這些天不太平,怕還有人來找麻煩,硬挺著沒過去瞧程葉,也不許程葉過來。
農場裡以前跟李瑞玩的好的小子們知道李瑞家出事後,倒是三五成群的來看李瑞。農場裡原本就有嫉妒李瑞家發財的,看見李瑞家變就跟職高的壞小子們混在一處,也搬弄了些口舌。「看著,跟他爸一樣!從小就喜歡跟這些小痞子們來往,長大也得吃虧……哼!」
李瑞對此沒說什麼,無論如何在你最慘的時候,還能來瞧你的,那也稱得上朋友。來看一眼,總比只在背後說幾句的強。
那伙小子們來瞧李瑞,甚至還給拎了一隻兔子一隻雞過來,就在李瑞家老院子的空地上架了鐵鍋燉上了。冬天最補的就是兔子燉雞,燉的湯濃濃得,油水直冒。
領頭的楊大胖和李瑞是發小,從小沒少跟著李瑞在後邊打架惹事兒,他把火開的旺了些,笑嘻嘻的跟李瑞邀功。「瑞哥!你看這雞多肥啊,還有這兔子……嘖!咱們聽說程老大家吃了程葉的兔子,特意把他們家的『拿』來了!」
李瑞眉毛挑了下,程葉養的兔子就那一隻,還是他給買來從小養大的,聽楊大胖這麼一說不由多問了幾句。「程老大媳婦拿去的?」
「是啊,早拿去做了流水席的菜了。」楊大胖個子高,人又胖,蹲在那褲子繃得簡直要裂開一般。他擦了頭上的汗,回頭瞧著李瑞的臉色,「瑞哥,你也別罵程葉了,他這兩天病了,哪照顧得了那麼多啊……」
李瑞家裡事情忙成一團,廠子裡醫院到處跑,也沒去瞧過程葉,猛地聽到這個消息心裡被揪了一下。「又病了?我去瞧瞧。」
沒等走兩步,又退回來了,坐在一邊花池邊上抽悶煙,「算了,他長大了,自己也得照顧好自己才成。」李瑞這會自己身上帶了大麻煩,去了只會讓程葉也危險。他和小叔那天同那伙社會上的渣子起了矛盾,難免不會再被報復一回,他們那拳頭,可不是程葉能挨得住的。
等事情了結了再去瞧程葉,再說,又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惹上麻煩。他媽媽現在不是還沒回來麼……李瑞使勁吸了一口煙,苦澀的味道透過肺。他聽他爸的話,再難的時候也不去動給他媽媽留得那筆錢,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還在等著。
楊大胖讓旁邊的人照看爐子,挨著李瑞一起坐在花池邊上抽煙,他當李瑞還在為家裡出事煩悶,一雙小眼睛瞇縫著歎了口氣。「瑞哥,你這還真把程葉當兒子養了。有的時候,遇著煩心的事兒,還得靠女人,要不我們去給你找個……」
「不用。」李瑞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他心裡有程葉一個就滿了,其他男的女的都容不下。
楊大胖咂了咂嘴巴,還在念叨,「瑞哥,你是不是看上什麼人了?哪能為了一隻鳥放棄整群鳥呢……」
「滾蛋,那是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樹林子,哪來那麼多鳥!」李瑞罵了他一句,又囑咐他。「以後不許當著程葉的面開葷話。」
「哎哎哎,我說瑞哥,就算你真把程葉當兒子養,那早晚也得給他找個『娘』啊!再說了,不開葷話,程葉他就……」
正說著,前面大門被人敲了幾下,幾個小子去開了門,圍在門口擋著沒瞧見來人,就聞見了滾燙的藥香味。
「喲!程葉啊,剛楊哥和瑞哥他們正說你呢!說了沒兩句,你就來了,哈哈!」
楊大胖站在花池上也看清楚了,門口那包裹嚴實的清秀少年可不就是程葉麼!他笑著沖那邊招手,「程葉,來來來,你看看你這一生病,都耽誤來看瑞哥了?快過來!」
程葉臉色還有點發白,但是瞧著精神不錯,捧著那一小砂鍋的中藥走過來,跟楊大胖問了聲好。他手裡砂鍋上有蓋子,但也蓋不住絲絲縷縷飄出來的白氣,楊大胖聞了下,問他,「程葉,你端一鍋中藥過來做什麼?」
程葉放下那砂鍋,手上沒戴手套,也不知道是凍得還是被砂鍋燙得,都紅了。他笑笑,眼睛看著李瑞回了話,「我那天看見瑞哥臉上有傷,煮了點外擦的,給瑞哥敷一下。」
後邊那些人跟著起哄,「程葉,你還真『賢惠』,哈哈!哎,咱們今兒煮了一大鍋肉,留下來一起吃?」
楊大胖也笑了,他記著小時候程葉也是這麼小媳婦勁兒的伺候李瑞,難怪李瑞最疼他。「是啊,留下吃點,天冷喝點肉湯暖和……」
李瑞騰地站起來,把抽剩下的煙蒂往花壇裡一扔,扛著程葉就進屋裡去了,「讓你別來,欠收拾啊!」
後面那群要吃肉的愣了下,緊跟著又開始嗷嗷起哄。楊大胖聽著李瑞把門踹上的聲音,忙喝住大夥兒,「快煮你們的肉去,瑞哥怕是真生氣了!」他嘖了一聲,又看了看那緊閉的房門,嘟囔一句。「小程葉,你自求多福,哥哥是幫不了你了。」
李瑞那屋裡跟以前沒法比,就一張硬木板床,鋪著薄薄的被褥,連個桌椅都沒有。程葉被他放在床上,捏了捏身下的被子,心裡挺難受,「瑞哥你到後邊和我住,這兒太冷了……」
李瑞捏著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鼻息都噴在程葉的小臉上,「你是不是還沒明白啊?我跟你說了,這段時間不許過來!」
「說了,我也知道。」程葉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回話。「可是我擔心,瑞哥臉上有傷,身上肯定也傷著了。我給你敷一下,弄完我就走。」
李瑞看著他,一段時間沒見,程葉好像又長大了些。不止是臉上稚氣少了,眼睛裡還多了一種說不出的堅定,讓李瑞不能再把他當個不經風雨的孩子一般對待。
門外邊響了幾下輕輕的敲門聲,隔著門板悶悶的傳來楊大胖的聲音,「瑞哥,肉煮好了,你一邊吃一邊跟程葉……」
李瑞還在瞪著程葉,聽到程葉肚子咕嚕一聲,又皺了眉,「沒吃飯?沒吃飯熬什麼藥!有病你!」
程葉捂著肚子有點臉紅,「我,我怕你又跑了!我來了好幾回,瑞哥都鎖著門,好不容易聽見有動靜了……」
李瑞使勁揉了程葉的腦袋一把,下去打開門,把那碗肉端進來。外邊的人已經喝上啤酒了,鬧哄哄的一團。李瑞沒去拿酒,把門又關嚴實了點,隔開那哄鬧的聲音。
他把程葉抱在懷裡,夾了一筷子肉餵他,「吃一口。這是程岳家的,你不是也被他們家吃了一隻兔子?你看,咱們現在補回來。」
「瑞哥怎麼知道的?」程葉有點驚訝,他看了看李瑞夾得肉,向後躲了下,他養兔子養出了感情,不想吃兔子肉。
李瑞知道他心裡想什麼,筷子往前湊了下,碰著他的嘴唇,「這是雞肉,楊大胖煮的黑糊糊的,你湊合著吃。」
程葉哦了一聲,就著李瑞的手,小口的咬了,在嘴裡慢慢的嚼。「瑞哥這幾天也沒吃好?我昨天晚上做夢,還夢見瑞哥肚子餓得也叫喚,急的不行,可怎麼也起不來……瑞哥,你別趕我走了,讓我留下?」
李瑞很久沒看到程葉了,瞧著那粉紅的小舌頭挑出一點來又縮回去,心裡也像是給挑出了什麼,一陣一陣的撩撥的厲害。他腦子糊住了一般,傾身過去咬住程葉的嘴巴,舌頭捲過去纏住那可憐的小舌頭,狠狠的吸了兩口。
很甜,比想像中還要甜。李瑞按著他的後腦勺要不夠似的又舔又吸,連那一口小牙都不放過。直到兩個人糾纏到氣喘吁吁才分開。
「程葉你聽話,回去,啊……」李瑞抵著他的腦袋磨蹭了兩下,「乖,回去。」
程葉在他懷裡不吭聲,揪著他的衣服緊緊的。
李瑞的身子火熱,越是親到了越是不滿足,越是碰到了越覺得不夠。只是抱著就讓他快克制不住了。
李瑞抱著小孩,又問了他一遍,「程葉?」
「……不。」
沒有之前說話的聲音大,輕的跟蚊子哼哼一樣,卻是讓李瑞斷掉了最後的一根弦。他像是一早就在期待這個答案,一早就知道小孩會說這個答案。李瑞抱著程葉死緊,不停的親著他的臉,親他的嘴巴,身體……
「程葉,你現在回不去了,你知道嗎?」
程葉被他壓在床上,眼睛裡水汪汪的,被剝了衣服親吻最羞恥的地方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小聲嗚咽了聲。但是雙手依舊抱著李瑞,緊緊地不肯鬆開。他這次來,就沒打算回去。他沒有親人,李瑞就是他的親人。除了李瑞,他想不出還有誰可以對他做這樣親密的事。
隔著一道門板,兩個人好像忘了外面的人和事,抱著滾成一團。
李瑞進去的時候,把程葉頂得生疼,眼淚都湧出來了。李瑞在他嘴上親了幾下,安撫他,小聲喊著程葉的名字,慢慢抽動。
程葉咬著唇,眼睛紅的像只小兔子,他用腿圈著李瑞的腰,抬高了將李瑞含地更緊一些。「瑞哥……不會趕我走了?」
李瑞喉嚨裡響了下,眼睛也有些發紅,「笨東西。」
程葉頭一回弄得有些疼,李瑞也不捨得再折磨他,在裡頭沒刻意忍著。即便這樣,也讓程葉趴在那起不來了。李瑞拿被子給他裹好,擦了程葉腦門上的一層薄汗,親了又親。
程葉歪頭看著他,「瑞哥身上也有傷,我等會起來給你拿藥熱敷下……」自己說著,又皺了鼻子。「壞了,藥在外邊,都涼了。」
「我這有外擦的藥,自己也能擦……倒是你,這兩天又病了?臉上的肉都沒了。」李瑞捏了程葉臉上一把,捨不得似的,又貼著摸了幾下。
程葉挨著李瑞的掌心磨蹭了幾下,那裡很暖,讓人鼻子發酸的懷念。「瑞哥,剛才說好了的?你答應讓我跟你在這一塊住的。」
「不行。」李瑞把手掌抽回來,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逗他幾句。「等會就送你回去。我聯繫了大院的一家,過幾天就把這房子賣了,你來這也沒用……」
程葉聽見他說,有些急了,張開嘴沒等說話就被李瑞親了一口,「我也跟你過去,到後邊住去。」
程葉在李瑞嘴巴上咬了一口,笑彎了眼睛,「瑞哥你老是欺負人。」
兩人說了一會話,程葉瞧見扔在床尾的厚棉衣,忽然想起來的正事,「瑞哥我衣服兜裡有個東西,都是給你的。」
這話讓李瑞笑了,程葉打小就是什麼都「給瑞哥」,如今還是改不了。他從厚棉衣兜裡掏了幾下,找出一個信封,裡頭大約有千把塊,零的整的都有,厚厚的一沓看得人眼酸。「程葉,你哪來的?」
「有以前奶奶給我攢下的,還有師傅提前給的工錢。哦,對了,那些銅錢我都拿給師傅和大師哥了,他們說等些日子就能賣掉,到時候還能有些錢……」程葉認真算了下,跟李瑞把錢的來源說清楚。「瑞哥,到時候咱們得好好謝謝師傅和大師哥。」
李瑞聽著程葉一口一個「咱們」的叫,心裡像被放了一個小火爐,真個人都暖起來。他將程葉連人帶被子一把抱住,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我憑什麼收你的錢啊?」
「就憑……」懷裡的少年笑著瞇起眼睛,縮在他懷裡說著。「憑我和瑞哥是一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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