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趟門回來,辛情有些不舒服,讓馮保傳太醫來,指名要那位花白鬍子的老頭。馮保告訴她,那是太醫院的院判,姓盧。辛情點點頭,說:「這位太醫人品好,既是院判,應該醫術也是一等一的,本娘娘最怕庸醫,所以以後就傳他來給本娘娘看病吧!」馮保忙答應去了。
盧太醫來了,還是一臉不苟言笑,給辛情看了脈說無妨,只是著了些涼。辛情讓人重賞,命人抬開屏風:「盧太醫果然醫術高明,醫德也好,難怪皇上跟我誇你。」
「皇上謬讚。娘娘若無他事,微臣告退。」盧太醫恭敬說道。
「留步。我有事要問你。」辛情說道。遣了人出去,只留馮保在旁。
「娘娘請講。」盧太醫花白的鬍子又隨著他眉毛的集合動了動。
「別緊張,盧太醫,我不過是要向你請教些醫藥上的事。」辛情笑著說道。
「娘娘若是玉體不適,儘管傳微臣來,但是醫藥之事,娘娘是外行,微臣實不敢告訴娘娘。」盧太醫很有原則。
「盧太醫,我又不是要去害死人,你不用緊張。」辛情親自倒了茶給他:「我聽說盧太醫有個孫女也快到了出嫁的年齡,不知道有沒有許人家?」
「娘娘,微臣孫女年紀尚小,微臣不想讓她太早出嫁。」盧太醫說道。
「哦,這樣啊!我前些日子還和皇上說給她賜婚呢,皇上讓我留意著,不過,既然你這麼說,還是等等吧。」辛情說道。
盧太醫躬身:「微臣知道娘娘定為當年的事惱臣,但是臣問心無愧,若娘娘以微臣家人相脅,請恕微臣無禮,定會請皇上主持公道。」
「盧太醫果然剛正。不過,盧太醫,你認為到了皇上面前就一定還你公道嗎?」辛情冷笑:「這宮裡每年都有冤死的人,皇上還了幾個公道?哼!你孫女∼∼我是記在心裡了,她以後過什麼樣的日子——就看你這個做爺爺的疼不疼她了。」
「娘娘為何苦苦相逼?微臣為娘娘看脈不過都是奉命行事,娘娘何苦與微臣過不去。」盧太醫說道,脖子梗著。
「箇中原因你不會不懂吧?我不想浪費口舌跟你解釋這些廢話。我想說的是,我不想害死人,只是迫不得已,所以要請你幫忙,你若幫了,大家好過,不幫——我就不知道在皇上耳邊吹什麼風了∼∼你這個院判做不做得下去我也不敢說。」辛情說道。
盧太醫沉默良久:「娘娘肯定不會要人性命?」
「當然。」辛情笑了:「你不必急著答覆我,回去好好想想再說,反正我近些日子心裡不舒服得很,要傳的太醫多了。」
「微臣明白。」盧太醫答道。辛情讓他退下了。
又過了兩天,辛情又傳不同的太醫來看脈,各有賞賜不提。
一日,盧太醫忽然求見,說是奉了旨意給各宮娘娘請平安脈。請過了脈,盧太醫和辛情又說了會兒其他的話,辛情親自從櫃中拿了幾樣東西給他,說都是女孩家的東西,回去給盧小姐權當玩物了。
快過年了,宮裡又開始喜氣洋洋起來,後宮諸多事物本來是要皇后親自料理的,可是皇后病了,料理了幾日實在支撐不住,拓跋元衡便下旨右昭儀暫時攝行六宮事務。
對於這個過年,辛情實在沒多大的興趣,不過她這個人的毛病就是對上頭交待下來的任務一定要盡善盡美的完成,不能授人話柄。因此先是讓馮保給她講了講禮儀,熟記於心之後傳來各宮各殿的總管太監訓話,這後宮本來就特產牆頭草,她右昭儀與皇帝同去護國寺之後,那些草就都匍匐倒到這邊來了。
傳完了這些人,辛情帶著人親自到各宮看視拓跋元衡的花兒朵兒草兒鶯兒燕兒,果然親自看一遍印象就是深刻,以前那些想不起來的、對面不相識的現在都認得了——對面看過才知道眼睛原來都是會說話的。
看過之後,挑了幾個特別的送給拓跋元衡當點心,拓跋元衡倒是沒什麼,這些女人們的眼睛看到她可是都亮了起來,似乎她是茫茫大海中的導航燈塔。
這天用過早膳,辛情帶著人去顯陽殿看望皇后,皇后的臉色不是很好,玉手似乎是慣性地放在了胸口的位置。
「皇后娘娘可好些了?」辛情問道,一臉的坦然和關切。
「好些了,這些日子妹妹你代哀家受累了。」皇后說道。
「皇后娘娘可別這樣說,前些日子我只是個水土不服,您還擺了那麼隆重的陣勢請太醫給臣妾瞧病,蒙您的關照,這人情我都不知道怎麼還,這點累實在算不上什麼。只不過,臣妾年紀輕,出身寒微,哪裡能管得好後宮這麼大攤子事兒,等皇后娘娘您鳳體康復重掌後宮恐怕就要費些時間調理了,到時候娘娘您可不要怪我把後宮管得失儀失度啊!」辛情說道。眼見著皇后的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小火星。
「不會,感謝妹妹還來不及。」皇后說道。
「既然如此,臣妾就不打擾娘娘休息了,您好好調理著,可別著急上火。這身子可是大事兒。」辛情說道。
「多謝妹妹關心,後宮的事就要妹妹多費心了。」皇后說道。
「是!」辛情起身,又囑咐了宮女太監們一定好生伺候著,有什麼不好趕緊回報。
等她走了,皇后摔了手裡的茶碗。
出了顯陽殿,辛情又去了太華殿,卻說拓跋元衡去了翔鸞殿,辛情想了想,帶著人往翔鸞殿來了。
翔鸞殿沒有鳳凰殿大,而且除了左昭儀,配殿中還住了四位有名分的美人兒,辛情去的時候她們正在主殿中圍著拓跋元衡和左昭儀說笑。
她進去笑聲停了,都看她。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辛情微微一笑。
「姐姐言重了。」左昭儀沒有起身,因為拓跋元衡拉著她的手。
「有事?」拓跋元衡問道。
「本來是有事,看皇上您的意思是不讓臣妾說,那臣妾改天再來回好了。」辛情笑著說道。
「就你事多,說吧!」拓跋元衡說道。
「臣妾是來訴苦請辭的。」辛情微微一笑。
「為何?」拓跋元衡瞇了眼看她。
「臣妾也想像左昭儀妹妹這樣過些安心日子啊,您讓臣妾暫理後宮,臣妾見皇后平日也沒怎麼繁忙以為也沒什麼事,所以好玩兒就答應了,誰知道這些日子下來,臣妾才知道有多難,每日操心費力也就罷了,還不落好,想想皇后娘娘平日也夠難的。現在,臣妾自知資質有限實在不敢再暫理下去了,皇上您還是換人吧!就當心疼臣妾,也讓臣妾過幾天您疼著的日子。」辛情笑著說道,說完了發現美人兒們都用鄙視的眼光看她——當然不是很明顯,也許是她被迫害意識比較強。
「雖不盡善盡美,但也差強人意!」拓跋元衡說道。
「您看看,我就說不落好吧!」辛情笑著看拓跋元衡:「皇后娘娘看起來好了許多了,我看不如還是讓皇后來管,臣妾在一旁當個使喚的給娘娘跑跑腿就行了,雖還是落不著好,也不用背著所有的不好。」
「哦?皇后好到可以重掌後宮了?」拓跋元衡問道。
「臣妾看著氣色可是好多了,說話也有了底氣,您要是不放心就問問太醫好了。」辛情說道。
「下去吧,朕知道了!」拓跋元衡說道。
辛情笑著告退,臨走前瞥了眼左昭儀的肚子,不知道她對那個孩子是否期待。
深夜,鳳凰殿。
辛情泡在大木桶裡閉著眼睛,最近每天都累死了,只到了這個時候還能消停會兒。
「馮保!」辛情叫道。馮保馬上出現在紗簾外。
「娘娘有什麼吩咐?」馮保輕聲問道。
「皇后的病差不多該好了吧?」辛情狀似無意地問道。
「回娘娘,這恐怕得問太醫。」馮保說道。
「哦,是啊,得問太醫才知道。」辛情站起身,披上衣服走出紗簾:「明兒你去趟太醫院問問,皇后病了這麼久也該好了。」
「是,老奴明白了。」馮保說道。
第二天,鳳凰殿。辛情看看眼前的三位太醫,歎了口氣。
「怎麼?皇后的病如何了?」辛情問道。
「回娘娘,皇后娘娘本無大礙,不過是調理失當,再過幾日當可痊癒。」太醫說道。
「調理失當?」辛情笑了:「也是氣血不足?呵呵,倒是跟本娘娘一個毛病。」
三位太醫哆嗦了一下。
「昨兒怎麼回的皇上啊?」辛情問道。
「微臣等不敢欺瞞皇上。」太醫說道。
「這麼說,我們的皇后娘娘要重掌後宮了?」辛情笑著問道。
「這∼∼∼是,娘娘。」太醫說道。
「真是有勞你們了,皇后娘娘重掌後宮本娘娘可輕鬆了。」辛情笑著,招招手叫來宮女:「重賞。」
「微臣等不敢!」太醫們忙說道。
「不敢?」辛情挑挑眉毛。
「微臣等謝娘娘。」太醫們說道。
「好了,都出去吧!皇后娘娘的病你們要費心了。」辛情吩咐道。
「微臣的本分。」太醫們又齊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