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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梨花雪後 浴火重生 文 / 東籬菊隱

    到了四月初,辛情有些懶懶的,懶得泡溫泉、懶得動、連飯也懶得吃,聞到魚腥味就乾嘔個不停。馮保著急找了太醫來看,卻說沒什麼問題。馮保有些慌,送走了太醫他小心翼翼地走回來,垂著手小心翼翼地說道:「娘娘,最近天氣熱了些,難免會有些不舒服,不過,娘娘只要放寬心,再過些日子,老奴相信~~~」

    「相信什麼?」辛情睜開眼睛掃了他一眼,「別瞎指望了。」

    「是,娘娘!」馮保馬上說道。

    「馮保,給我拿點酸梅來,嘴裡沒有味道。」辛情說道。馮保馬上出去了。辛情起身,宮女忙拿了衣服在旁邊伺候著。辛情只披了件貼身的袍子就下了床,「小東西呢?」

    「回娘娘,朵兒出去了。」宮女回答。

    辛情點點頭,這小東西最近出去得很勤,難道是碰見情投意合的貓了?

    正想著,波斯貓輕輕躍過高高的門檻進來了,走著直線到了辛情身邊。

    「小東西,跑哪兒鬼混去了?」辛情彎腰抱起它,「一天比一天野,早晚你會變成一隻野貓~~~」

    波斯貓用它的綠眼睛看了辛情一眼,然後又蜷著了。

    「敢情你還有意見?小東西!」辛情拍它。

    「娘娘,再過幾天就是端午節了,按宮中規矩~~~」馮保剛說到這兒,辛情揮了揮手:「按規矩辦就好了,這些小事也來問我,不如我自己做這個總管了。」

    「是,娘娘。」馮保說道。

    端午節在馮保的安排下進行得有聲有色,溫泉宮各處都是艾草香撲鼻,宮女們又準備一大堆的蘭花扔到了蘭湯裡讓辛情沐浴,辛情出浴的時候還笑著說「最近吃的多了,肚子上都長肉了。再胖下去可就沒法看了。」此後每次泡溫泉,辛情都要攆了所有人出去,直到穿好了衣服才讓人進來收拾。說是不好意思給人看,還一改平時的飲食習慣,每日都要讓準備些酸辣菜色。

    到了五月中旬,忽然有一天,一隊人馬進了溫泉宮,說是皇帝和昭儀要來溫泉宮避暑。聽到這個消息,辛情便現出焦急的神色來,說這些日子吃胖了,要是皇上看見她這個樣子一定不喜歡,馮保忙安慰她說「娘娘和以前一樣,並沒有胖。」辛情卻執意減少了飲食,還延長了泡溫泉的時間,泡完了便練瑜伽,雖然剛開始動作有些僵硬,扯得胳膊腿都喀喀作響,但是過了幾天已好多了,走起路來都覺得輕快許多。十日之後,果然更見窈窕。

    辛情那段時間心血來潮,特別喜歡黑色衣服,尤其是像波斯貓皮毛一樣光滑的黑色綢緞,所以讓人縫了許多布口袋一樣的泰國沙麗,浴巾一樣圍在胸前,白皙瘦削的肩膀和胳膊就露在外面,這樣的口袋有個好處——看不出腰身。出殿門的時候她就加上一條黑色的紗披著,步子輕輕的,和波斯貓朵兒差不多。

    日盼夜盼,終於有打前站的太監來說,皇帝已到了圍場行宮,明日午時便可抵達溫泉宮。

    深夜,皇家圍場行宮,一處高台之上立著一位白衣飄飄的仙女。

    「愛妃怎麼到這兒來了?」拓跋元衡問道,仙女輕巧地回身,臉上淡淡的,輕輕一福:「皇上。」

    「夜晚天涼,愛妃身子單薄,還是進殿的好!」拓跋元衡攬住仙女的肩。

    「是,臣妾知道了。」仙女淡淡一笑,隨著拓跋元衡下了高台進殿去了。

    剛進了殿沒多大一會兒,外面似乎有雜亂之聲,拓跋元衡臉一沉,「何事吵嚷?」

    太監忙出去問了,沒一會兒躬身進來。

    「什麼事?」拓跋元衡冷冷地看他一眼。

    「啟稟皇上,是~~」太監欲言又止。

    「說!」拓跋元衡的聲音又冷了點兒,仙女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啟稟皇上,溫泉山有火光,似乎是溫泉宮走水。」太監說道。

    「走水?」拓跋元衡的聲音大了些。

    「皇上,也許是看錯了,奴才這就派人急赴溫泉宮。」太監說道,轉身出去了。

    「廢物。」拓跋元衡說道。

    「皇上不必心急,溫泉宮守衛侍者極多,就算走水也不會有事。」仙女輕聲勸慰道。

    「嗯!愛妃所言有理。時候也不早了,愛妃有孕在身,早些歇了吧!」拓跋元衡說道。

    仙女點點頭,宮女們忙小心過來服侍她,等她躺下了,拓跋元衡走到她床邊看了看:「愛妃歇著吧!」

    仙女淡淡笑了:「臣妾就不起身恭送皇上了,皇上恕罪。」

    「愛妃不必多禮。」拓跋元衡說道,然後出去了。宮女們小心關了殿門,吹熄了幾盞燈。

    拓跋元衡信步來到高台之上,溫泉山火光離了十幾里路都看得到。

    溫泉宮

    來來往往的侍衛太監宮女們都忙著救火,升蘭殿的火勢卻控制不住,火勢正向後面的昇平殿蔓延。一時之間叫喊聲令人震耳欲聾。

    沒人注意到忽然多出來的二十幾個騎著馬闖進來的人。

    為首的明黃袍子躍下馬背,隨手抓住一個太監:「右昭儀呢?」

    那個太監一時嚇呆了,反應過來之後慌忙跪下,手裡還拎著水桶:「皇上,奴才不知。」

    「混帳!」太監被一腳踢飛。

    這回大家終於看到這個明黃袍子一臉怒氣的皇帝了,齊刷刷地跪地,口稱萬歲,剛才的震天聲響竟然一下子鴉雀無聲,只有嗶嗶剝剝的大殿木頭燃燒斷裂的聲音。

    「右昭儀在哪兒?」拓跋元衡問道,陰冷的眼神掃過眼前的人,然後看向那已快坍塌了的升蘭殿,這是辛情的宮殿。

    「啟奏皇上,右昭儀娘娘在月影台。」說話的是馮保,他是溫泉宮的總管,理應指揮宮人救火。

    他的話音剛落,拓跋元衡大步走了,二十幾個人都鴉雀無聲跟著他走了。馮保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忽然想起來忙叫道:「救火!」眾人這才回過神來震天的喊聲又一次響起∼∼∼

    拓跋元衡進了月影台大殿卻不見一個人,連宮女都不在。手一揮,二十幾名侍衛悄無聲息地分散各處去找人了。沒多一會兒,一個侍衛悄無聲息地回來:「啟奏皇上,娘娘在觀月台。」

    拓跋元衡點點頭,匆忙出了大殿往觀月台去了。

    高高的觀月台上也立著一個人,穿著看不清腰身的口袋,長長的頭髮和肩上的黑紗隨風飄得高高的,正低著頭說話。

    拓跋元衡放輕腳步慢慢走上觀月台,她一無所知,還在低頭對著懷裡的貓兒說話:「看到沒?這世上最好看的就是火!呵呵~~~可惜,你這個小畜生又懂什麼呢?」頓了頓:「小東西,我們一起跳下去,鳳凰涅磐,浴火重生,呵呵∼∼」

    「辛情!」拓跋元衡叫她。辛情笑著回頭卻不說話,一臉的妖氣。

    「到朕身邊來。」拓跋元衡說道,辛情站在觀月台的邊上,再半步就掉下去了。

    「你怕我掉下去摔死?」辛情笑著問道。

    「是。」拓跋元衡說道。

    辛情笑了,妖妖媚媚地笑。

    「可是,這樣的日子∼∼還不如死了痛快∼∼∼」話音未落,向後退了一步,身子馬上後仰,張著雙臂像黑蝴蝶一樣翻飛下去,留給拓跋元衡的是一臉妖媚的笑和她扔下地的黑色波斯貓。

    當辛情被接住的時候,她知道這回接住她的不是蘇豫。

    「娘娘請小心。」他說道,聲音低沉,輕輕將她放在地上。

    「寧王爺,我又欠你人情了。」辛情笑著說道。

    「娘娘不必客氣!」拓跋元弘說道。

    「寧王?」說話的是趕來的拓跋元衡,口氣中帶著驚訝。

    「臣弟聽聞皇兄深夜離宮放心不下,因此帶人前來護駕!」拓跋元弘的口氣恭敬。

    「嗯!八弟有心。」拓跋元衡說道。

    「既然皇兄聖駕平安,臣弟告退了。」拓跋元弘說道。拓跋元衡點了點頭。

    等拓跋元弘帶著人退下去,拓跋元衡冷著臉看看辛情,轉身向正殿走去,辛情便跟著。回到月影台大殿,拓跋元衡仍是一臉陰沉。

    「朕真想殺了你。」聲音低沉陰冷。

    「那就動手吧!這樣的日子也沒意思。」辛情笑著說道,波斯貓朵兒優雅地跑向辛情,辛情俯身抱起它。

    「你放的火?」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是啊,那殿裡的樑上掛著好幾個鬼,每天晚上瞪著眼睛看我,空氣裡都是血腥味兒,我不喜歡,所以乾脆一把火燒了,乾淨。」辛情平淡地說道。

    「放肆!」拓跋元衡說道。

    「這溫泉宮不是給我建的嗎?我也不過燒了一間房子而已。」辛情抬頭看了看他陰沉的臉,仍舊低頭撫摸波斯貓。

    「恃寵而驕!」拓跋元衡給她的評語。

    「呵呵∼∼∼」辛情笑了:「寵?也是,這麼華麗的墳墓也算是種寵愛,呵呵∼∼∼」

    「辛情,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錯是不是?」拓跋元衡直視她,眼神陰冷。

    辛情笑著看他:「我現在知道錯了。」她錯了,她不應該惹拓跋元衡生氣,那樣老爹就不會死了。

    「哼!」拓跋元衡冷冷地哼了一聲:「以後,朕不會放縱你。」

    「是!」辛情漫不經心。

    「朕會讓寧王護送你回京。」拓跋元衡說道,然後起身向殿外走。

    「恭送皇上。」辛情說道。看著拓跋元衡的背影,辛情冷冷地笑了。

    當夜,拓跋元衡離開溫泉宮回到圍場行宮,走之前下了一道旨意,說溫泉宮不甚走水,打擾了皇帝避暑的好心情,因此決定不來了,另外,右昭儀雖身體大有起色,但重建升蘭殿怕還是會有影響,因此特命寧王護送右昭儀隨駕回宮。

    最高興的人不是辛情,而是隨她前來的宮女和太監們,所有人都在興高采烈地收拾東西,辛情看了心煩,便抱了朵兒出去了。

    又來到觀月台,風吹來的陣陣煙味傳進鼻孔,嗆嗆的。升蘭殿、昇平殿已成了焦黑的廢墟。辛情冷笑。

    「何必用這種方法達到目的。」身後有人說話。

    「不然寧王爺覺得我該用什麼方法?女人是禁不起時間的。」辛情說道。她是拓跋元衡的蛇蠍,當然不能哭哭啼啼扮可憐讓他想起她。

    「皇兄一直沒有忘了你,讓你回宮不過是早晚的事。」拓跋元弘說道。

    「那早一天不是更好嗎?」辛情說道,「早一天便可以多做很多事情。」

    「辛情,你不應該存這種想法。」拓跋元弘說道。

    「為什麼?」辛情回頭看他。

    「你眼中的戾氣會出賣你,皇兄並不是糊塗人。」拓跋元弘說道。

    「呵呵呵~~~~」辛情笑了:「寧王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我真的要還不起你的人情了。」慢慢走到拓跋元弘身邊:「你想我怎麼還?」

    「你又何必?只要你真心悔過皇兄會待你如前。」拓跋元弘說道。

    「悔過?我好好的日子弄到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為什麼我還要悔過?笑話!」辛情扯扯嘴角,慢慢走下觀月台:「明天又要你護送我回去了,呵呵,我們真是有緣分,送我來的是你,送我回去的也是你,呵呵∼∼」

    拓跋元弘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那個曾經踩著水洗衣服的女人竟然再也看不到一絲影子了。

    回去的路上,辛情很安靜,偶爾和拓跋元弘打個照面臉色也是平靜得很,眼神裡也少了戾氣。

    他們的隊伍並沒有太快,一直跟在拓跋元衡的御駕隊伍後面。可是拓跋元衡卻沒有讓辛情隨御駕,在他身邊的是他的左昭儀。

    晚上,辛情的儀仗停在了野外——因為拓跋元衡駐蹕驛站。

    草草吃過晚飯,辛情下了馬車透氣。馮保帶著兩名宮女跟著她。

    「馮保,什麼時候到京?」辛情問道。

    「回娘娘,明日黃昏即可到京。」馮保說道。他們的右昭儀終於回來了,也算他沒有白白伺候。

    「哦!這麼快!」辛情自言自語說道。

    「是,娘娘!」馮保說道。

    「回吧!」辛情往回走,碰見了拓跋元弘,略略點了點頭過去了。

    果然第二日黃昏時分,儀仗進了京都,從紅綃帷幕向外看,還是不熟悉的街道,還有人頭攢動的百姓。辛情忽然笑了笑,一把掀開車側的簾子,讓自己的容貌暴露於人前。果然有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辛情很快就放下簾子,回到車內笑了。明天全京城都會知道她右昭儀的傾國傾城了。

    進了宮門的那一刻,辛情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宮門,也許下次再從這裡出去就是躺在棺材裡了。

    換了軟轎回到鳳凰殿,鳳凰殿裡燈火通明,宮女太監們都在殿外侍立等候。進了殿,那顆夜明珠一樣亮著,東西的位置都沒有變。辛情站在殿中央四處環顧,少了樣東西,「千羽和千尋呢?」

    「啟奏娘娘,千羽和千尋~~~」一個小太監囁嚅著不敢說話。

    「死了?」辛情問道,她的兩隻鸚鵡。

    「娘娘恕罪,娘娘走後,千羽千尋飲食少進,奴才想了許多辦法,可是~~」小太監都快哭了。

    「算了算了,兩個小畜生罷了,死了就死了吧!」辛情揮揮手,放下懷裡的波斯貓:「這個來了,那兩個怕也活不長,早死是它們的福氣。」

    「謝娘娘恩典,謝娘娘恩典。」小太監跪地磕頭。

    「都出去吧,娘娘我累了要睡了。」辛情說道,馮保忙叫了宮女服侍,一時間鳳凰殿人影來回走動,忙忙碌碌。

    辛情確實很累,但是卻睡不著,睜著眼睛看巨大的幔帳,波斯貓朵兒依舊在她枕邊。忽然朵兒輕叫了一聲,辛情轉頭看它發現貓兒似乎有些緊張,轉轉眼珠辛情翻個身將波斯貓抱在懷裡然後閉上眼睛,仔細聽動靜。

    有輕輕的腳步聲到了床邊,辛情沒動,裝睡。等了好半天腳步聲又輕輕地走了,辛情睜開眼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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