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竹點點頭,無論是謝芳華,還是聽音,都分外受關注,但到底聽音是婢女,不曾見過皇上,總要好些。她暗暗地做著心裡準備。
「皇上昨日來了,今日又拉了皇后來,定然是得到了英親王府你我都在的消息。再躲開是不可能了。只能如此!你就記住,該如何就如何!他就算是九五之尊,當朝天子,但也是凡人,有左右不了的事情,沒什麼可怕的。」謝芳華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衣物脫下來,遞給品竹,同時對侍畫吩咐,「外間畫堂後牆壁第二個壁櫥第十個暗格裡有個罐子,裡面裝著松花粉,你去給我取點兒來。」
侍畫應聲,立即走了出去。
品竹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下來,接過謝芳華遞給她的衣物,連忙換了起來。
謝芳華也穿上自己找出的衣物。
二人換好衣服,品竹臉上的紅疹因為謝芳華給的那顆藥消失於無形。
謝芳華臉上恢復容貌,對她吩咐,「你到鏡子前坐好,我給你易容。」
品竹頷首,連忙到鏡子前坐好。
謝芳華從懷裡拿出一張薄薄的蠶絲的面皮,走到鏡子前,板正品竹的臉,給她易容,她的手法極好,極快,極其熟練,一張臉不多時便在她的手下便易容成了聽音的模樣。
品竹一直睜著眼睛盯著菱花鏡,在她的眼睛下,謝芳華的動作雖然毫無遮掩,但是她也不過是看了個大概,心中更是歎服驚異。覺得她再練幾年,恐怕也趕不上小姐的易容術。
這樣的臉,讓她對著鏡子看的時候,都能恍惚地覺得自己就是聽音。
這樣的感覺,只有真正的易容高手才能做到。
南秦京城論易容高手,除了小姐,恐怕是再無第二個人能做到這般的天衣無縫。
她早先的易容裝扮,也不過是能糊弄那些絲毫不懂易容術的夫人小姐罷了!
侍畫拿了松花粉進來的時候,謝芳華已經對品竹做完了易容,她將松花粉遞給謝芳華,謝芳華接過,放入口中,很快地,她一張完美的臉上便起了細微的紅疹。
侍畫歎息,「小姐,好好的一張臉,好好的一副身子,您如今總是用藥折騰,何日是個頭啊!」
「我服的藥物都是盡可能地將對身體的傷害降到了最低,放心吧!不會有大事兒。昨日我聽秦錚說,皇上今日早朝下旨,讓四皇子回京,你們在忠勇侯府,今日可聽到早朝上傳出的消息了?」謝芳華問。
侍畫立即道,「一個時辰前,早朝是有消息傳到忠勇侯府了,的確是關於四皇子的消息。據說,十日前,漠北邊境的守軍和北齊的戍邊守軍不知因何原因發生了衝突。當時鬧得極大,兩方各三十萬兵馬差點兒打起大戰,險些血染漠北邊境。最後是四皇子出面,用了方法,調停了兩方守軍,平息了亂象。皇上昨日晚上得到了消息,記了四皇子一大功。也提了關於四皇子回京之事,據說左相等人無人反對。但是皇上沒下旨招回四皇子的具體日期,大約是想等邊境徹底穩定了,或者是另有打算。」
謝芳華點點頭,問道,「十日前,那不是除夕夜嗎?」
侍畫點頭,「是除夕夜!」
謝芳華低頭,沉思片刻,忽然笑了,「秦鈺,果然是個人物!漠北戍邊舅舅麾下的心腹愛將,應該是死傷了數人吧?」話落,她有些涼意地道,「能收復的,就收復了,不能收復的,可真是不手軟!」
侍畫一怔,「小姐,您是說四皇子他……」
「他要漠北戍邊舅舅的兵權!」謝芳華道。
侍畫面色一變。
品竹和侍墨面色亦是一變。
她們自小被謝墨含訓練,不止是關於京中形勢瞭解甚深,關於天下形勢也是瞭解極多。
若是秦鈺前往漠北要舅老爺兵權的話,那麼半年前的火燒宮闈就值得令人深究了。
皇上若是除去忠勇侯府,漠北戍邊的兵權自然不能一直在武衛將軍的手中。畢竟武衛將軍是忠勇侯府世子和小姐的娘舅。這一層姻親關係,無論如何也是抹殺不去的。
更甚至,當年的世子和夫人雙雙逝去,博陵崔氏退出京城貴裔圈,武衛將軍請旨去了漠北。那時候,南秦的政權發生了天大的變革,武衛將軍府也就成了忠勇侯府的一道富貴屏障。這麼多年,也是因為這三十萬兵權,讓皇室不敢輕舉妄動忠勇侯府。
如今,兜了個大圈子,原來四皇子要的是兵權!
若是兵權被他奪到手中,那麼未來……
這樣的根由讓她們只要深深地去想一下,便覺得脊背發涼。
「就算他奪了兵權,又能如何?」謝芳華嗤笑一聲,「該改變的,遲早要改變,改變不了的,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話落,她涼薄地道,「無名山被我毀了,就是毀了。皇室的這道屏障被我除去了。比起漠北的三十萬兵權,皇室只不過是贏了一小仗而已。」
侍畫等人都看著謝芳華。
「況且,漠北的兵權是那麼好奪的嗎?就算奪到了,他是那麼好拿回來的嗎?」謝芳華嘲諷地勾起嘴角,「就算皇上下旨讓他回京,那麼,我也會讓他被扒下一層皮來。」
侍畫三人心頭齊齊一震。
謝芳華伸手將面紗蓋在頭上,對三人道,「走,不能耽擱太長時間,我們過去了!」
三人齊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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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四人出了房門。
春蘭、侍藍、侍晚三人沒等多大時候,便見聽音已經帶著謝芳華換了衣衫出來,閒聊的話住了口,迎上四人。
「聽音姑娘,你們的動作可真是快!」春蘭對走在前面的品竹笑著道,「我以為總要多耽擱一會兒。」
品竹從踏出房門的第一時間,便將自己作為了真正的聽音,笑著道,「芳華小姐換一件衣服而已,她不挑挑揀揀,換了衣服就出來了,所以自然沒耽擱時間。」
「芳華小姐,您還好吧?」春蘭見謝芳華不說話,由侍畫、侍墨扶著,腳步虛力,關心地詢問。
謝芳華搖搖頭,隔著面紗虛軟地道,「還好,我這副身子骨不爭氣,這樣走路換衣折騰一番,就氣虛。不過無礙的。」
「那咱們就慢些走,您若是累了,就在路上歇著。後花園的雜耍反正也演上了,已經錯過了,如今也就不急了。」春蘭道。
謝芳華點點頭。
一行人離開落梅居,向後花園走去。
走了一段路,來到落梅居和紫荊苑、後花園的分路口,正碰到一群人迎面走來。
正是皇上、皇后、英親王、秦浩,以及宮廷侍候在皇帝和皇后身邊的宮女、太監和護衛。
謝芳華腳步頓住。
品竹易容的聽音心頭一緊,也同時猛地停住了腳步。
春蘭一愣,脫口道,「咱們從後花園出來去落梅居的時候,皇上、皇后便由王爺和大公子陪著去後花園了,咱們來回換一趟衣服耽擱的功夫不大,但也不小。怎麼皇上和皇后、王爺、大公子才走到了這裡?」
謝芳華垂下眼睫,想著皇上一定是聽到了什麼消息,所以,刻意地放慢了腳步吧!
品竹定了定神,沉靜地道,「也許皇上路途耽擱了,既然碰見了,我們就趕快過去吧!否則可是大不敬。」
春蘭有些擔憂地看了品竹一眼,點點頭。
一行人向前繼續走去。
對面走來的皇帝、軟轎子裡挑著簾幕向外看著風景的皇后,以及英親王和秦浩自然也看到了對面來的謝芳華一行人。神色各有細微的變化。
「芳華拜見皇上!」
「聽音拜見皇上!」
「奴婢們拜見皇上!」
來到三丈遠的距離,謝芳華、品竹、春蘭、侍畫等人齊齊跪拜見禮。
「免禮!」皇帝停住腳步,看著眾人。
一行人叩謝,品竹逕自站起身,謝芳華由侍畫、侍墨扶著站起身。
「華丫頭身子骨好些了?不然今日怎麼來了這英親王府?」皇帝掃了一眼品竹,眸光深了深,定在了謝芳華身上。
謝芳華由侍畫、侍墨扶著,微微氣喘、虛弱地道,「回皇上,好一些了!王妃念在迎春之日我因為病倒在床,沒辦法出府去玉女河看雜耍,今日英親王府有搭台,是以,便讓錚二公子接了我過府來看。我耐不住新鮮好奇,便過來了。」
「你這孩子和皇后一樣,明明身體受不住,偏偏還耐不住湊熱鬧。」皇上緩緩笑了,目光轉到品竹身上,眉梢微挑,沉聲問,「你就是聽音?」
壓力突然罩頂,讓品竹一時間有些頂不住。
謝芳華暗暗地運氣,慢慢地抬起頭,輕輕拂了一下額頭,一絲無形的氣息流到了品竹的頭頂,不帶一絲痕跡地罩在了她頭頂上方。
品竹覺得壓力頓時一輕,感覺到謝芳華在助她,她心神一醒,頓時穩住了情緒。垂下頭,聲音冷靜,「回皇上,奴婢就是聽音。」
皇帝沒想到一個婢女在她刻意地釋放氣勁下還如此面不改色,不過想到她能被秦錚看重,被英親王妃看重,就連英親王在她身上的態度也有所轉變,便也知道她有些斤兩,看著他,威嚴地道,「既然你就是聽音,朕可是對你久仰大名啊!」
品竹低垂著頭,不言聲,看起來分外規矩。
「朕早就想見見你了,今日總算是見到了。」皇帝威儀的帝王氣息絲毫不收回,不但不收回,反而又釋放了些,對她有些凜冽地道,「你可是本事啊,讓秦錚屢次因為你違背朕的旨意,你可知罪?」
這個罪名可真是不小,一下子由秦錚違背他的意願變成了違背他的旨意了。
謝芳華身體因為救崔意端透支嚴重,剛剛休息緩和不兩日,是以,皇帝增壓後,她支撐在品竹上方的壓力有些許艱難,不過幸好隔著面紗,看不到她額頭細微溢出的汗水,她想著到底是皇帝,刻意地拖延避開秦錚和英親王妃提前攔截在這裡對聽音發難,雖然身份懸殊,但到底此時只有少數人在,他倒也不必計較帝王的身份。她算計到皇帝眼光毒辣會看出品竹對謝芳華的易扮,但到底低估了皇帝要當面盤問一個婢女的決心。
品竹也察覺到皇帝的凌厲氣壓加重了,她想到小姐有傷在身,怕她因為對抗皇帝再加重,這個想法一升起,她的全部心思都被謝芳華恐難支撐而再加重內傷填充,對皇帝的緊張、慌亂、身份懸殊等等的犯怵全不見了。深吸了一口氣,沉靜地回道,「回皇上,奴婢不知道我家二公子哪裡因為奴婢違背您的旨意了?您是皇上,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聖旨更是萬鈞之重。違抗聖旨,可是重罪,輕則抄家滅門,重則株連九族,您不要嚇奴婢,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可擔負不起整個英親王府被牽連的罪責。」
這一番話,可謂是伶牙俐齒,
口誅筆伐地還擊了。
皇帝一怔,沒想到她一個小小的婢女真有膽子說出這番話,這是明擺著給他皇帝一個大巴掌。他一怔的空蕩,對她的低沉氣息壓力頃刻間收了回來。
軟轎內的皇后也是第一次見到聽音,對她竟然敢直面還擊皇上,不由暗暗捏了一把汗,同時又覺得這個婢女的膽子如此大,怪不得被秦錚和英親王妃同時看重。
英親王顯然早就料到皇帝一路來慢悠悠地拖延,怕是為著什麼事兒,如今見了謝芳華和聽音,他自然也就明白了。心裡雖然有些不滿,但到底礙於皇帝的顏面,沒開口。如今見著聽音竟然這般不給皇帝臉面,他的眉頭皺了皺,心也提了起來。
秦浩站在英親王妃身後,看著謝芳華和聽音,臉上看不出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謝芳華,自然是對品竹暗中豎了豎拇指,面紗下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春蘭則是嚇壞了,臉刷地白了。雖然她一直知道聽音姑娘膽子大,但也不曾想竟然如此大。竟然當面對皇上話語如此還擊,不止拉了錚二公子擋在頭上,還拖了英親王府,更甚至,也牽連整個皇室。畢竟整個皇室都是英親王府的九族。
氣氛一時間有些怪異地僵硬。
過了片刻,皇帝臉色猛地拉了下來,氣息忽然暴怒,喝道,「這是你一個婢女該對朕說得話?好大的膽子!」
品竹心裡一緊,但豁出去了,低著頭,冷靜地道,「奴婢向來心腸子直,不會轉彎,說話就是直言直語,二公子和王妃就喜歡奴婢這樣。」話落,她拖英親王下水,「王爺,您說句話,告訴皇上,奴婢是不是從進英親王府以後,一直就是這般樣子?」
英親王頭有些疼,看了皇帝一眼,不知該如何說話。若是他今日護聽音,勢必要得罪皇上,若是不護著,那麼他兒子與他好不容易緩和的父子關係怕是又要崩裂了。他兒子將聽音可是護在手心裡的。
「父王每日裡朝務繁忙,哪裡有時間去管一個婢女如何直言直語或者如何行事?」秦浩忽然開口,看著品竹道,「聽音姑娘的事情我比父王清楚,聽音姑娘為何不讓皇叔問我?」
謝芳華見秦浩開口,面紗下瞇了瞇眼睛。
皇上扭頭看了秦浩一眼,「哦」了一聲,「你清楚她?你來說說!她今日如今,算不算是對朕大不敬。」
秦浩點點頭,開口道,「從聽音入府……」
「皇叔,你問我大哥關於聽音的事情,他就算比我爹知道,也不過是只知皮毛,您怎麼不問我?她可是我的婢女,誰再清楚她的脾性,難道還能越過我去?」
皇帝顯然沒料到秦錚來得如此快,眼底一沉,順著秦錚聲音的來源看去。
秦浩被迫住了口,也向秦錚看去。
只見,一行人從後花園方向疾步走來,秦錚走在最前面,腳步看起來不快,但也不慢。清風吹起他輕軟華麗的錦袍,他看起來少年俊秀,意氣飛揚。
她身後緩步走著英親王妃和右相夫人、監察御史夫人、翰林大學士府的夫人,以及謝氏長房的敏夫人和謝茵、謝氏六房的明夫人和謝伊,外加盧雪瑩。
夫人小姐們身後,是跟隨侍候的婢女,浩浩湯湯。
「你們怎麼都過來這裡了?」英親王咳嗽了一聲,想打破有些劍拔弩張的火氣味。
「爹您問誰呢?問我嗎?」秦錚來到近前,沒好臉色地看了英親王一眼,冷笑道,「皇叔和皇嬸就算微服出宮,來到咱們府,但身份也是擺在那裡,當朝天子和國母,難道非要悄悄來,悄悄走?不能見人?您和大哥得到了消息,我娘和我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不出來迎候大駕,怎麼行?豈不是大不敬?」
英親王知道自己沒護著他的婢女惹惱他了,歎了口氣,撇開頭,不再言聲。
皇帝的臉色陰沉,看著秦錚道,「臭小子,你已經放肆夠久了,朕是你皇叔,你不問禮請安,如今就是這麼跟我說話的嗎?」
「我自然知道您是我皇叔,否則你出去問問,這南秦京城,包括我父王算在內,有哪一個人能讓我親自出來迎接?您是不是獨一份?」秦錚似笑非笑地看著皇帝,「您也知道您是長輩,侄兒是小輩,可是您老總是盯著我的一個小婢女做什麼?你是不是太閒了?或者說,您這江山國土今年是不是太平靜了,總想要找點兒事兒讓您忙起來,您才將眼光放大些,放高些,放遠些啊!」
皇帝一噎,頓時氣沖腦門,「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朕怎麼就太閒了?朕是你叔叔,你父親管不了你,你娘寵著你,朕難道還不能管你了?」
「您能管!可是能不能管點兒別的事兒?比如我的爵位,您什麼時候給我?能不能管點兒該管的,不該管的別瞎操心?總盯著我屋子裡的一個女人做什麼?還是一個婢女?」秦錚懶洋洋地道,「或者,您若是管我,關心關心我未婚妻也行,最起碼她是我要明媒正娶的媳婦兒,將來才是最能逢年過節進宮給您請安叩頭的人。我們的婚期你可以給挪進一點兒,這我一定不介意。可是您的身份總是盯著一個婢女,您覺得傳出去好聽嗎?會不會讓人笑話?南秦江山,多少土地,多少子民,女人無數,您難道還真看上我身邊的她了?想搶進宮?」
「一派胡言亂語!」皇帝額頭的青筋跳了跳,怒斥了一聲。
秦錚攤攤手,模樣分外無可奈何,「就算我胡言亂語,大不敬了,皇叔,那麼我來問問您,您和皇后來了英親王府,少說也有半個時辰了吧?怎麼還磨蹭在這裡?以著您的身份,總不能是我的婢女攔截了您,不讓您走吧?」
皇帝
憋著氣看著秦錚,「朕的確是九五之尊,論身份,不能總盯著你的一個婢女。可是你看看你,你的這個婢女,她真是一個婢女嗎?試問普天之下,有誰如你和你娘這般寵著一個婢女的?試問,普天之下,南秦國土內,有哪一個婢女在朕的面前行不改色,口風犀利,連朕也不怕出口就說出不敬之語的?有嗎?」
秦錚聞言攸地笑了,不正經地道,「是沒有,正因為沒有,我才要寵出來一個。正如當初的皇祖母寵我,我娘寵我,我也想找個人寵著。」話落,他看向謝芳華,笑意盈然地道,「不止這一個婢女,將來我的媳婦兒,我也要寵成這樣。皇叔,您若是看不慣,只管不看就是。我的女人,我寵上天,也礙不著您什麼事兒啊!」
「你說礙不著朕的事兒?」皇帝瞇起眼睛。
「自然是礙不著您的事兒!試問,我的聽音從踏入英親王府的門,她可曾出了這個府去惹過什麼事兒?她可曾進宮跑到您眼前礙您的眼?她可曾故意在這裡攔著您的路口風犀利地得罪雨您?」秦錚看著皇帝,寸步不讓,「還有我的未婚妻,她可曾做過哪件事兒礙著您了?難道她生病臥床不起,也是礙事兒?礙著您的江山了?社稷了?千秋萬載基業了?」
皇帝一口血氣湧上胸口,伸手指著秦錚,「你……你這麼多年,什麼好東西也沒學會?只學會了頂撞人?學得跋扈囂張,伶牙俐齒了嗎?」
秦錚無辜地看著皇帝,「皇叔,我看,您明日乾脆頒布一道旨意,朝中武百官,天下百姓,限制言論,都封口得了。那樣的話,您就不必聽一些我這樣的,聽音這樣的,不入耳的聲音了。」
「你……豈有此理!」皇帝臉色已經由青轉紫。
「皇上,一個孩子的話而已,您至於氣成這樣子?更何況,他也沒說錯。您來了英親王府,帶著皇后娘娘來,不是為了看畫舫的表演嗎?怎麼到盤問起一個婢女來了?確實有礙於您的身份。」英親王妃來到近前,輕鬆的語氣四兩撥千斤地用在了皇帝身上。
皇帝身子微微一僵,轉過頭,看著英親王妃,怒意絲毫不加掩飾,「都是你慣出來的好兒子!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的江山,朕的子民,但是朕連一個婢女也不能問了?」
英親王妃見皇帝著實氣得不輕,今日這麼多人在場,傳出去也是惹人笑話,她輕輕一笑,溫和地道,「皇上自然能問!如何不能問了?」話落,她看向品竹,對她道,「聽音,皇上都盤問了你什麼?你就著實說來。你這個孩子,怎麼能頂撞皇上,惹皇上不高興呢!你的膽子可真是不小。皇帝的威嚴是什麼人都能惹的嗎?你可真是不怕掉腦袋。」
品竹本來低垂著頭抬起,看了英親王妃一眼,從她的話語和態度裡聽出她說反話向著她,她又垂下頭,沉靜地道,「是,奴婢知錯,皇上若問奴婢什麼,只管問來,奴婢不敢隱瞞皇上。」話落,她不太服氣地補充道,「只是請皇上別再說奴婢背後唆使我家二公子屢次違背您的旨意了。奴婢真是冤枉。」
秦錚聞言挑了挑眉,看向皇帝,揚唇笑道,「皇叔,您早先說因她唆使我才屢次違背您的旨意?」
英親王妃一怔,也看向皇帝,訝異地道,「皇上,這話從何說來?」
皇上臉色青紫難看,看著品竹,一言不發。
品竹垂下頭,身子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如一根木頭樁子。
「王嫂,錚哥兒,皇上是帶我來英親王府看雜耍的,進府後,皇上聽聞府內邀請了幾位夫人一起看熱鬧,怕打擾了你們,便沒讓人聲張。本來是走寬敞一點兒的路的,但是大公子說他紫荊苑的紫荊花正盛開,我也是愛花之人,便產生了好奇之心,是以走了這條繞遠的路過來看看。不想在這裡遇到了芳華小姐和聽音姑娘。」一直沒開口的皇后在軟轎內打破沉湧低暗的氣氛,笑著道,「王嫂和錚哥兒也別生氣,皇上也沒別的意思,只是對聽音姑娘好奇罷了。畢竟這普天之下,南秦國土內,還真沒有這樣一個受寵得如主子一般的婢女。皇上想盤問一番,也不奇怪。若是說有**份的話,我倒也不覺得。好奇之心,人人有之,天子也不例外。」
這樣一番話,算是給皇帝解了圍,找了個台階下。
「是啊,正是這樣!你們一個個的大驚小怪做什麼?皇上就算身份尊貴,但還不能過問一個婢女了?我記得當年皇上剛登基那會兒,為了瞭解民生,微服出訪,還在乞丐堆裡待過的。」英親王也開口解圍。
英親王妃掃了英親王一眼,沒說話。
秦錚攸地一笑,「那是我怪罪皇叔了,侄兒給皇叔賠不是了。」話落,他一本正經地給皇帝鞠了一躬,口中卻立場堅定地道,「只要皇叔不是惦記著我的婢女,惦記著給我納妾。只要不讓我未婚妻不快,一切都好說!」
這算是給皇帝下了台階。
皇上見有人擺出好幾道台階,雖然心中依然氣怒不已,但到底不適合再因此糾纏了。他畢竟是皇帝,有些事情也是受拘束不能為的。他臉色稍微好轉一些,沉聲道,「朕就覺得,你的婢女和你一樣,今日見了,太過鋒利了,不是好事兒,想磨合她一番。你這就趕緊地出來護著了。」話落,他哼道,「朕執掌南秦江山,萬頃國土,數百萬民生,朝事繁重,哪裡有空理會你的私情私事兒。只要你不鬧出什麼天大的事情礙著朕的話,朕才懶得管你。」
秦錚直起身,笑容可掬地道,「我的女人我會看好,皇叔也別再明裡暗裡地插手困擾她了。您讓侄子快活的話,侄子也不會給您找事兒。」
皇帝冷冷地哼了一聲,「總之你好自為之。」
秦錚揚揚眉梢,掃了秦浩一眼,「侄子向來有自知之明。」話落,他道,「皇叔、皇嬸既然這麼喜歡我大哥南苑的紫荊花,不如趕明個兒,
將那些紫荊花都挪去皇宮吧!也算是我大哥對您二人的一番孝敬。」
秦浩臉色一僵。
皇帝沉著臉擺擺手,「朕陪皇后而來,紫荊花沒看上,畫舫的表演沒看上,卻是惹了一肚子氣。秦浩用不著拿這個孝敬,他只需要好好給朕在朝中當值就行了。至於你……」他頓了頓,「別給朕找麻煩,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秦錚勾起嘴角,「好說!」
秦浩面色微微一鬆,心中惱恨在皇帝面前他從來就沒有如秦錚一般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權利。
「既然皇上和皇后娘娘想看紫荊花,那麼就先去南苑,正巧幾位夫人小姐也都還沒見過今年南苑的紫荊花開。等看完了紫荊花,再去後花園,我吩咐畫舫再演一遍,反正早先華丫頭因為換衣物也沒看上表演。」英親王妃笑著接過此事,安排道,「另外,我再吩咐廚子設宴,今日皇上、皇后以及各位夫人小姐就在府中用午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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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床怎麼能塌?什麼破床,這麼不結實。投訴賣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