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雲和山的彼端(三)
「蝶舞!」耶律藍緊緊的握住那只漸漸滑落的小手,有些絕望的喊道。
他把她輕輕的抱著,驚慌失措的用自己的手去按住那還在流血的傷口,但無論他怎麼按,那些鮮血就像流不完似的從他的指間穿過,滴落於地。
「好痛!」懷中的少女皺著眉頭,輕輕的呻吟著。
「不要怕,我會讓父皇請最好的大夫,沒事的。」耶律藍輕聲的安慰道。
「來不及了,你知道我知道。」蝶舞被耶律藍握著的手忽然緊了緊,不知道是不捨得什麼,還是她想握住什麼,「對不起。」她努力的抬起了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耶律藍的臉龐,「不要哭啊。你….哭,我也想哭了。」
耶律藍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點了點頭。
「這樣,才好看,才是我看上的男人啊。」蝶舞已經開始散亂的眼光在耶律藍的臉上緩緩挪動著,她知道自己要離開世間了,眼眸漸漸黯淡,有些聽不清楚耶律藍的聲音。
在這一瞬間,她的一生在眼前如菲林一般快速閃過,紅袖莊,那個女人。陰謀,復仇,各式各樣的畫面在她眼前閃動而過,組成了一道令人不敢直視的白線。
「我叫阿曲,從今往後你就跟著我吧。」
「跟著我,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
「你的樣子很美,就像飛舞的蝴蝶一般,不若,就叫你蝶舞吧。」
「蝶舞,你能為我做一件事嗎?」
「或許,這件事會付出你的生命,你願意嗎?」
耶律藍感覺到懷裡的身軀越來越軟,手掌裡緊緊握著的小手越來越涼,直到最後的最後,再也沒有任何溫度。
「對…不….起啊,男…….人。」這是他聽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耶律藍木然地抱著漸冷的身軀,淚水如瀑布一般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她竟然跟我說對不起,明明就是我對不起她,我沒有能保護好她,但是,她卻跟我說,對不起。
「收起你那廉價的眼淚吧。」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那個身穿黑衣的馬伕手上拿著一把匕首,冷冷的說道。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寒意,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
「是你?」耶律藍憤怒的問道。
「是我。」馬伕淡淡說道。
「我要殺了你。」耶律藍身形暴起,瞬間便躥到了馬伕的身前,他全身的真氣凝於拳頭,毫無保留的向著馬伕砸了出去。
然而,這凝聚了耶律藍真元和怒意的一拳卻並未碰到馬伕的衣襟。因為,馬伕的身影快到了讓他想像不到的程度。
「就這點程度嗎?」在他的身後,傳來了馬伕嘲諷的聲音,「這點程度,怎麼能為蝶舞報仇?」
見他提到蝶舞,耶律藍大吼道,「不許你提她的名字,你沒資格!」下一刻,他整個人橫飛而起,剎那間踢出了數腳。只是,每一次,他的腳快要接觸到馬伕身上的時候,馬伕總是會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他的神色輕鬆自如,偶爾還嘖嘖歎息。
片刻之後,耶律藍開始喘息不已。
「真是弱啊。」馬伕說道,「真不知道,蝶舞為什麼會看上你這樣的男人。」
「你究竟是誰?」耶律藍咬著牙問道,若是一個尋常馬伕,怎麼會有如此之高的修為,要知道,自己可是朝徹巔峰境界,看這馬伕,至少也是坐忘境界的強者。
「你不配知道。三皇子。」馬伕冷冷的說道。
「為什麼要殺蝶舞?」耶律藍問道。
「再說一次,你不配知道。」馬伕面無表情的說道,然後,他朝著耶律藍揮出一拳,「砰」的一聲,耶律藍被這一拳擊翻在幾丈之外。
「你,真的很弱。」馬伕對著他搖了搖頭。他走到耶律藍的面前,用腳尖輕輕的把耶律藍挑起,像顛皮球一般,把他踢上了天空,隨著耶律藍的身子上升而又急速的墜落靠近地面之時,他再出一腳,再一次的把耶律藍踢上了天。
這個場面有些可笑,卻又顯得有些殘酷。
鮮血開始在空中湧現,如同水花一般四濺。
最後,耶律藍的身子重重的摔進了泥土之中,他的神志有些模糊不清。口中的牙也不知道掉了幾顆,空氣之中飄散著濃濃的血腥味。
「結束了,弱者。」馬伕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然後,一把匕首不知從哪裡飛來,準確無誤的插進了耶律藍的心間。
馬伕的臉上湧現出了一股悲傷之意,他看著躺在地上已然沒有了氣息的耶律藍,喃喃的說道,「若不是你,蝶舞又怎麼會死?若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親手殺死我心愛的姑娘。你這樣高高在上的人,哪裡會明白我們的痛苦。」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從他的表情來看,他現在很難過,他來到了蝶舞的屍體面前,抱著屍體開始沒心沒肺的痛哭起來,他哭的很傷心,也哭的很難看,哭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又開始笑,整個山谷都迴盪著他的笑聲。
他開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這張在她活著的時候他曾無數次想摸的臉。
「原來你真的愛上了那個男人,你怎麼這麼傻?」他自言自語的說道。
他和蝶舞這一次的任務便是殺掉耶律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出手的會是蝶舞。但
在他們臨行之前,阿曲悄悄的賽給了她一個錦囊,告訴他,如果蝶舞捨不得出手,那麼,死的便是蝶舞。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蝶舞怎麼會捨不得出手?
阿曲告訴他,這是女人的直覺。
但即便蝶舞不出手,他又怎麼能殺掉自第十四章 雲和山的彼端(三)
己喜歡的姑娘。
「希望你記得,當初對我的承諾!」阿曲似乎看穿了他心中之想,留下一句話之後便悄然離去。
在忐忑不安中,馬伕和蝶舞踏上了前往興慶城的官道。然而,讓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阿曲說的沒錯。
「傻女人!傻女人!值得嗎!」馬伕歇斯底里的吼叫著。
片刻之後,他擦掉了自己的眼淚,從貼身的棉衣之中掏出了一張紙和一個精緻的銅牌,放在地上。
然後,他抬腳踢向了耶律藍的身體,也不知這輕描淡寫的一腳之中蘊藏了多麼恐怖的力量。耶律藍的深身體再一次的被踢飛,他越升越高,似乎快要觸碰到了空中的雲朵,然後,似乎是到達了最高點,他開始下墜。
那莫名的力量讓耶律藍下墜,並且墜的越來越快。
他離了雲端,破了初春的風,掉落進了旁邊雲霧山的絕壁之中,擾亂那經年不散的雲霧,直入到那謎一般的淵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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