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殺人
費嬌嬌撥開公孫成田的手。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順便整理一下自己紛亂的思緒。
公孫成田歎道:「費嬌嬌,我總算知道什麼是鐵石心腸了?」
費嬌嬌默然。
公孫成田再歎道:「費嬌嬌,你就對我沒有一點感覺嗎?」
費嬌嬌依舊默然。
良久,費嬌嬌皺起眉頭說道:「公孫成田,你還記得我們在高密的時候,我說過的話嗎?如果你不記得,我可以再重複一遍。或者,你離開也可以,作為一國的太子,你的確不應該長久的離開。」
公孫成田微低著頭,灼灼的目光緊緊的盯著費嬌嬌,面色白裡透著青,「費嬌嬌,我不會離開,我答應你,在這件事沒有解決之前,我不會再談這件事情,只是。我希望你能在這段時間裡,也守住自己的心,不要拒絕了我,卻給了其他人,算起來,除了燕長卿之外,我們認識的最早,無論你是哪個胖的無可救藥的肥女,還是現在傾國傾城的費嬌嬌,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我從來沒有過別的女人,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去愛一個女人,去對一個女人表達,我只想說,請你給我機會,如果你想把自己的心交給別人的時候,請你第一個想到我。」
說不動容,是假的。公孫成田對她,真的是一心一意。
她回應著他的注視,在他火熱的目光下,費嬌嬌覺得心跳越來越快,心裡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不能再停留下去了,微微的點點頭,想要離去。
驀地想起,還有事情沒有說。
「公孫成田。我想讓小鷹幫忙送個信。」
公孫成田不覺奇怪,小鷹每隔幾天,總要往返上京城,給費東河報個平安,就是費東海現在也是靠著小鷹與他們聯繫,生意上的事情,並沒有因為他們遠走越國而有所耽擱。
這個時候,她突然提出來送信,難道不是給他們兄弟送信?
「誰?」
「燕長卿。」
一聽說是燕長卿,公孫成田沉下臉,絕對不行,「嬌嬌,你不是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嗎?為何還要與他聯絡,莫非你還想和他破鏡重圓?」酸酸的味道,瀰漫在空中,公孫成田自己都聞到了,再聞下去,怕是後槽牙都要倒了。
費嬌嬌白他一眼,「你在想什麼,怎麼可能,快點說行不行?」
「只要不是跟他說那些話。隨便你怎麼都行。」
話雖然這麼說,公孫成田已經開始給她準備絲帛,筆墨。
費嬌嬌只說讓他秘密查一下諾敏的事情,並告知宮中軟禁的那個,是假的月娥公主,讓他把人看好了,以免生出別的事端,給越國找到可乘之機。
費嬌嬌並不避諱公孫成田,這些事情,公孫成田已經知道,三國之間,機會沒有秘密,各國都派到對方國家細作,對於楚國皇宮生的事情,公孫成田簡直就像瞭解自家後院一樣瞭若指掌。
「嬌嬌,你若嫁給我,絕對不會有這麼多齷齪的事情,我不會讓人找到傷害你的機會。」
「公孫成田,你現在只是太子,還沒有做皇上,所以,體會不到做皇上要面對的種種難處,一個人,無論做再多高的位置上,都會有一些不能圓滿的事情,都會有些忌諱,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公孫成田撇嘴,「嬌嬌,我與其他人不一樣,我若登基為帝,絕對不會受人左右。」
費嬌嬌笑了笑,公孫成田從小到大,都沒有遭遇過挫折,他出生就比別人的要高,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王子,若不是遇到自己,不會知道什麼是挫折。
放好了絲帛,公孫成田和費嬌嬌仰望著小鷹離去。
費嬌嬌喃喃道:「什麼時候,我也能像它一樣自由就好了。」
「嬌嬌,我會讓你得到完全的自由。」
費嬌嬌飛快的接話,「然後被你一輩子關在皇宮,那是自由嗎?」
「那你想要什麼?」
費嬌嬌依然抬頭看著天空,「我想要的很簡單,幸福的家,真是的家,陪我走一生卻不會對我動心機的人,做生意,面對外面的人,已經讓我很累。我想回到家的時候,守在我身邊的人,是純粹的對我好,簡單的對我好,我不想家裡家外都存在著陰謀。」
公孫成田一陣沉默之後問道:「費嬌嬌,你是不是在間接的告訴我,我沒有機會了。」
費嬌嬌笑道,「不是,公孫成田,即會不會靠被人給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將來的伴侶是誰。或許,有一天我會嫁給一個漁夫,或者農夫也說不定。」
說完,費嬌嬌回了自己的房間,留下公孫成田怔忡的身影,呆呆的看著隔起費嬌嬌與他之間的那道門。
費嬌嬌,我一定會不會放棄!公孫成田暗自誓。
孟廣仁來得很快,天擦黑的時候,他就出現了。
費嬌嬌面無表情的坐在外間的椅子上,眼眸都沒有抬一下,她靜靜的等著孟廣仁來給他解釋這件事情。
孟廣仁幹幹的一笑,「費小姐,老朽過來,連一杯茶都不給嗎?」
「孟先生,您想喝茶?」
孟廣仁笑道:「費小姐,一件小事而已,不值得如此大動肝火,若是費小姐不滿意,我們可以再談。」
「那好,我先聽一聽孟先生的解釋。」
「月娥公主改頭換面的事情,我也是剛剛知道,這是龐家的事情,我知道,這樣的解釋,很是蒼白無力,但這就是全部的事實。」
「月娥公主和龐家是什麼關係?」
「月娥公主,實際上是龐家的人,這麼說,費小姐明白否?」
費嬌焦點點頭,她知道,三國皇室都很複雜,之間的關係,就像森林裡的密不透風的籐蔓,找不到真正的根。
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就會放過月娥公主,沒有理由她帶給別人傷害之後,還能自由自在的活著。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還有一個最大的疑問,「孟先生,諾敏呢?據我所知,好像也是假的,對嗎?」
孟廣仁的眼底閃過一束電芒,沉沉的看著費嬌嬌,費嬌嬌毫不畏懼的回望著。
終於,孟廣仁歎了一口氣,敗下陣來,他很能明白費嬌嬌的感受,在諾敏與她對峙的那段日子裡,費嬌嬌經歷了一生中最悲傷,無助,痛苦,折磨的一段日子,這段日子,成為她心中最痛的傷,傷口好了,疤還在。
只要稍有風雨,傷疤肯定會奇癢無比,想讓她忘記這段日子,難於上青天。
所以,她不能容忍傷害她的人存在於這個世上,自己答應了她,本來應該做到,只是,諾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越國,為了四大家族,對費嬌嬌來說,諾敏是一個罪人,對於他們來說,諾敏是一個功臣,英雄。
如果真的讓諾敏死了,會讓眾多的手下人寒心,所以,他們只能偷梁換柱,讓燕長卿殺了一個假的諾敏。
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巧了,如果不是龐非芸不甘寂寞,非要拋繡球招親,這件事,基本上沒有現的可能。
看著費嬌嬌眼底仇恨的火焰,孟廣仁知道,這件事,如果不能給她一個交代,不會善了,歐陽的漕幫,在三國已經形成了一股足以對抗三國的力量,如今,還沒有哪一國的軍隊可以與之對抗,只因他們手上握有這片大6最先進,殺傷力最強的武器。
這些,都是他們到海上之後最強有力的武器,沒有那些東西,很多地方,他們是無法越過去的。
失敗了多年之後,終於看到了希望,絕對不能一兩個人毀掉。
一瞬間,孟廣仁下了決心,雖然,這個決定對他們來說,有利有弊,畢竟弊大於利,所以,「費小姐,你想怎樣,儘管說出來。」
「明天是十七,是鬼魂上天的好日子,不知道越國是不是和楚國一樣,我記得,楚國是有這麼一個習俗的。」
費嬌嬌輕描淡寫的說著,孟廣仁的心裡卻生起陣陣寒意,明明是一個柔弱的女子,說出的話,卻是如此的殺氣森寒,全然沒有把別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好,我們答應費小姐,明天辰時,孟某會派人來接你們。」
費嬌焦點點頭,嗯了一聲,說道:「還有一件事,青鸞換掉,可我不喜歡在我面前搞陰謀的人,青鸞這些小動作,讓我心裡不舒服,孟先生還是換一個聽話的來。」
孟廣仁苦笑著點點頭,四大家族延續幾百年,期間換了一代又一代當家人,外部看起來,很團結,內心裡卻已經開始腐爛臭,每個家族都在試圖把自己的勢力變成最大最強。
青鸞,是龐家的勢力代表,他不得不用,因為下一代當家人,最為優秀的是龐家人。
費嬌嬌早就看出其中的奧秘,樹大有枯枝,內部的分崩離析,是難以避免的,不要說他們是四戶人家的後代,就是同一個祖先,延續到現在,也已經沒有親緣可言。
費嬌嬌笑著把孟廣仁送了出去,這件事,總算可以告一段落了,想到明天可以親手殺死她最仇恨的人,費嬌嬌心中無限的暢快。
費嬌嬌的房門一直開著,歐陽站在院子裡,一直看著她,那個優美的身影,盈盈俏麗,週身卻纏繞著若隱若現的殺氣,那樣的費嬌嬌,在這一世,他還從來都沒有見過。
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折磨,他多想把同在身邊的笛生,公孫成田全都變走,費嬌嬌的身邊從此只有他一個人。
他們之間,只不過是隔了幾十步遠的距離,這距離,若用輕功,眨眼之間就可到她的面前,但是,到她心裡的距離呢?
她的心,到底在哪裡,是不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把自己的心留在了原來的世界,所以,這一世,她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終於還是忍不住,走到了她的面前,「喬毓,我也睡不著,我們喝茶聊天如何?」
「進來吧。」
兩人落座之後,費嬌嬌開始沖泡茶水。
氤氳的熱氣裊裊升起,費嬌嬌的那張俏臉,也變得迷濛起來。
費嬌嬌倒了一杯茶,「歐陽,喝茶。」
「喬毓,嫁入上一世你肯給我機會,說不定,我們現在……」
費嬌嬌無情的打斷歐陽,「歐陽,別臭美了,你上一世長得多醜啊,若是真的跟你生兒育女,將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真要有了兒女,每天睜眼,看到一大一小兩個怪物,還不如早點死了的好。」
這一番話,顯然刺激到了歐陽,氣得歐陽揚起了拳頭,「喬毓,那是我醜嗎?我那是酷,酷!你懂不懂!」
費嬌嬌掩口而笑,剛才的壞心情也在這一笑中隨風飄散。
「臭丫頭,你就是再投胎幾百次,也不會再遇到像我這樣的好男人了。」
費嬌嬌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再投胎多少次,他永遠概不變不了自以為會死的毛病。
歐陽開心的看著費嬌嬌,其實,他更喜歡這一世的費嬌嬌,原來的費嬌嬌,清冷孤傲的不像是女人,每天就像是一個不知疲倦的機器人,永遠都是工作,工作,她的生活,就是各種各樣的工作,雖然她也休假,可是她休假的時候,玩的全都是男人才能有心力承受的運動,蹦極,潛水,攀巖,跳傘。
那時候的她,還真是沒有女人味,就因為他沒有女人味,所以她總是顯得與眾不同,也正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才會吸引了他的眼球,勾走了他的魂魄,偷去了他的心,於是,這一世,他還是注定被她吃得死死地,且甘之如飴。
怎麼辦?他真的離不開她,所以,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麼,只要有她在身邊,他都會勇敢的闖過去。
費嬌嬌放下茶杯的那一瞬間,無意間與歐陽一對視,歐陽那雙原本犀利的眸子,卻閃著黑夜般深沉的幽眸,彷彿還跳動著一簇一簇的火光,直勾勾的眼神,一直都不曾離開她,看得她一顆心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來,側頭閃避著歐陽那個令她心悸的眼眸,費嬌嬌輕咳一聲,「歐陽,很晚了,我想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喬毓……」
「打住!」費嬌嬌幾乎是用逃的跑回了房間。
她靠在房門上,喘息著說道:「歐陽,快走,夜深了,你應該休息了,明天還有事情,大事情,記住,一定要早起。」
歐陽看著緊閉的房門,勾起了唇角,溫柔的笑容歡愉的出現在臉上。
費嬌嬌聽著他遠走的腳步聲,打開房門看了看,這才走到門口關上了房門,這一夜,費嬌嬌輾轉反側,睡得很不舒服。
費嬌嬌想著明天的事情,距離辰時還有半個時辰,她就已經洗漱完畢了。
今天她特意換了一身寶藍色的衣服,外邊披了一件白狐領的大氅,寶藍色的錦袍就如同她的心情,湛藍清澈,今天,將是她所有噩夢結束的一天,她要親手結束這個噩夢。
孟廣仁辰時的時候,帶著一個女子來接費嬌嬌等人。
費嬌嬌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長相平淡無奇,瘦高的個子,孤冷的氣質,好像某個地方很像她。
孟廣仁笑道:「來,珊瑚,見過費小姐,以後,你就是費小姐的丫鬟,護衛,小姐在哪兒,你就要跟到哪兒,就算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她,明白嗎?」
「是,小姐,珊瑚若有不對的地方,請小姐多多指教。」
費嬌嬌看她態度誠懇,神情謙卑,不禁點點頭。
孟廣仁知道,她很滿意珊瑚。
費嬌嬌等人跟著孟廣仁走出客棧,來到門外,一輛大的雕花馬車,停在了門口。
孟廣仁做個手勢,「請,費小姐。」
「我們這是去哪裡?」
「當然是要去完成費小姐的心願。」孟廣仁此時,真的很像一個慈祥的老人。
費嬌嬌上了馬車,珊瑚坐在她的下,一直低著頭,默默無語。
「珊瑚,你今年多大了?」
「回小姐的話,奴婢今年一十七歲。」
費嬌嬌笑道:「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沒有了,前些年家鄉洪水,爹娘就……」
費嬌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歉意的說道:「珊瑚,對不起,觸動了你的傷心事。」
珊瑚連連擺手,表示自己並沒有傷心。
費嬌嬌不願再繼續話題,兩個人再次陷入沉默,得得的馬蹄聲,吱吱的車輪聲,構成一曲奇妙的樂章,在清晨的薄霧裡緩緩前行,沒有人知道,在馬車到達目的地之後,將有兩個人結束自己的生命。
路變的顛簸起來,應該是到了郊外。
費嬌嬌掀開了一條縫,果然如此。
長安城外,天色灰濛濛的,晨霧繚繞,冷風刺骨,就算不開口說話,呼出的氣也讓你感到冬天的冰寒。
沮喪的鳥兒在空地上,樹枝上,蹦來跳去,尋找著賴以生存的食物,不時的低空飛過,出悅耳的叫聲。
遠處的山,隱隱可見皚皚的白雪,費嬌嬌打個寒噤,放下了車簾。
「小姐,若是一個暖爐不夠的話,再給您一個。」珊瑚把自己的手爐遞了過去。
「珊瑚,你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到嗎?我已經迫不及待了。」費嬌嬌搖頭拒絕了珊瑚的好意之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