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凌厲劃過身側,玉疏伝已是避讓得極快,可是左肩肩頭還是被刺破了一道血痕,殷紅的血珠從白色的衣衫中逐漸溢出,然後暈染開來。
他神色不變,只是眸中光澤流轉。他看見了,面前的女子眼中根本沒有平時的情感,只是帶著無盡的陰霾和蒼涼的空洞。她的臉上沒有笑,冷若冰霜的感覺與週遭的氛圍全然融合在一起。
兩人已經糾纏了多時,而宿離開始時的舉動還算輕,可是越到後來則越是狠辣,就想立刻將對面的人下入萬丈深淵一般。她本身的仙力應該是被完全的封印了,而此刻突然爆發出的力量如果讓明白的人看到就是會心中一驚了。不過還好是這樣,玉疏伝才能以自己的武功來暫時抵禦。
煉仙訣,雖是凡間的一種武功,卻是極為的逆天。這其實也是一個仙界的仙人因為貪戀於凡間的溫情而選擇駐於紅塵,他當時親手毀去自己的仙體,所以就創造出了可以讓凡人也可以以凡體練就抵擋仙人法術的功法。而修仙終歸是修仙,仙道無情,煉仙訣其中就有仙家之意,煉著無心。
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宿離這些事情,因為,他本就沒有什麼對她實際的情感,或許真的只是利用——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宿兒。」玉疏伝開口,他的面色看上去並不是很好。
女子一步步地走近他,聽了他的話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只見她微微閉了閉眼,冷不防啟唇便是那清冷的聲色,「所有不願意救他的人,都得死。」
玉疏伝一皺眉,他聽不懂宿離在講什麼,不過很顯然可以看得出宿離的神情恍惚,不是處於清醒的狀態。
忽地,玉疏伝覺著不對,雙手凝聚內力,散發出微熱的氣息,周圍有壓迫感逐漸展開,煉仙訣被他運用得爐火純青。他兩手接著劃了一個弧度,直接聚氣推了出去。
但見宿離此時剛好是嘴角勾起一記冷笑,隨之玉手向著玉疏伝的方向一指,一把劍便分散成了一排,直直地向玉疏伝那裡逼去,帶起一絲白色的殘光。
不留一絲情,仿若對面的那個人是她至深的仇恨,是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劍氣撕裂了煉仙訣凝結的內功,而這由仙氣化作的劍影也消失了大半,最後只剩下了一道最初的劍,宿離飛速上前,劍握於手。
用力一刺,帶著所有的冰冷。是穿過**的聲音,然後宿離便是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了手上,衝入鼻息的是濃重的血腥味。
玉疏伝抿著唇,臉上沒有什麼血色,是瘆人的白。可是他還是沒有表現出痛苦的神情,反倒是眼眸中波光翻轉,滔天的幽深無盡。額頭上冒出的一層冷汗順著他的臉頰慢慢地流淌下來,反應了他身體此刻該是忍受著多大的傷痛。
兩人僵在這一個動作,宿離驀地一愣,然後瞬間將還刺在玉疏伝胸口的劍一把抽了出來,血珠飛濺,落在她白色的紗衣上,落在純白無暇的雪地裡,通體雪白的劍身上沾滿了艷麗的紅色。
宿離心頭忽然一縮,她抬頭朝玉疏伝看去,只見他一手捂在自己的胸口,從他的指縫裡還可以看見底下從衣衫裡不停地翻滾而出的紅,蔓延得到處都是……都是……
他的眼裡還是以往的孤高,依舊包含著那一份若有若無的溫柔,只是那一身的血色沾染,卻先一步地表現了他身體的情況。
他突然發現宿離不知怎麼的,神情開始從恍惚迷離轉變成了驚恐的模樣,匡堂一聲,是重物落地,那把劍就悶悶地落在了雪地之上,新的風雪掃過,在它血染的身上又覆上了一層淡淡的白色,彷彿是想要減輕一點它的罪孽深重。
血色妖嬈的紅,似是可以成為她眼中聚焦之處,她的眼神裡……很痛苦。宿離腦海裡一陣嗡嗡作響,像是在頃刻間閃過了無數多個畫面,她的心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的感受,萬針刺進自己的身體一般的痛徹心扉。
從她的口中逐漸可以聽到一聲聲低沉沙啞的喊聲,這是再讓人心疼不過的嗚咽。就如同大雪飛揚天際,只是為她而感到悲傷。
「宿兒。」玉疏伝又喚了一聲,他的身體的感覺十分的糟糕,眼前的視線也幾乎快要模糊了起來,一次次地受傷,就和望婉然說的一樣,終歸會沒命的。煉仙訣的代價,不止是無情無心,還有的便是必須無敵,否則就會因一下的走火入魔或是受傷,而內力調息允亂,強大的反噬之力,恐怕難以再次痊癒。
也許別人還真的想不通玉疏伝為何要這麼辛苦地手握宿離這個棋子,只不過,可能這個答案也就的確只有他自己可以回答了。
本是無愛,只為天下,接著又是怎帶如何呢?
但是,他這次唯一出乎意料的事情,就是宿離突然變成這個樣子,而自己也會因此身受重傷。
宿離聽到這個聲音,倒是有一刻地停頓下來,她怔怔地超後面退後了幾步,眼底血絲沖湧,還有便是口中低聲一遍遍喃喃著:「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想這樣的……啊……不是——」
「宿蕭鸞,蕭鸞仙尊,請你與我回去,這樣說可好?」
這個語氣……幾乎令人崩潰的記憶。
「不要……不要……阿容,不要這樣對我……」
她顫慄著身子,最後下意識驚懼地喊出了一聲,接著便是氣血攻心,喉處一甜,一口血從她的口中噴出,溢滿了她的嘴角。兩眼一黑,她就這麼倒在了雪地之中。
茫茫雪色,卻也不能堪比她記憶中最深的印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