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勝走了,梁澤海留在原地,那樣的身影誰不會抗拒,兵的使命就是這樣,有任務來了我們就上,不管時間地點。
這一切早就讓我們明白,訓練是為什麼,承受是為什麼,只為了需要我們的每一刻。
我們存在理由就是這身衣服,我們稱之為使命,如果有朝一日活著,我想離開這個地方,清清爽爽的做一回人。
遠離這個讓聽著渾身發毛的電鈴,但這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來臨,也許真的來臨了我會想念。
每次回來休息不到半小時,任務再次而來,這個時候已經不知道什麼是苦什麼是累了,麻木了。
這會希望眼前的這個人放過我,無視我,讓我稍微休息一會,但可能性很小。
就是他,梁澤海。
在訓練上他從來不會憐惜我們,讓我們接受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提升,如果能把我們訓練成超人,那更合他的意。
就像他說的,到了這,他既是爹又是媽。「嚴父慈母」這個角色很難當,既要有嚴父的狠,也要有慈母的愛,面對一切我們都是無畏的。
這個時候,當心理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不管遭遇什麼都是很平常的事,這也是日常訓練。
「五分鐘!下去準備!出發!一二出動戰鬥員上車!」
他的命令下了,我們散了,快步跑出他的視線,在他面前,永遠都有一種壓迫。
一個消防中隊不到三十號人,留下十個日常勤務,哨兵,炊事班等人,剩下的二十號人將負擔起一座城市的安寧。
換句話說,兩個班二十幾個人將要承擔起一座城市所有的救援,處暴,執勤任務。
如果梁澤海不對我們狠,我們將毀了這座城市,將是一盤散沙,沒有絲毫的戰鬥力。
曹俊東不在了,譚進軍不在了,帕爾昝也不在了,這些都是為了別人而流血犧牲的人。
兵就是犧牲,不光是死亡,所有付出的一切都是犧牲,如果不是兵,這些我們大可以避免,但誰都沒有後悔過。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適應了戰鬥員的身份,從來到這的逃避訓練,逃避老兵,到現在去接受訓練,接受戰鬥。
譚進軍說的對,我天生就是戰鬥員的料子,不喜歡天天窩在一個地方長毛。
與文書相比,我更喜歡戰鬥員的生活,驚險刺激,去迎接每一次生命的考驗將是我的輝煌。
五分鐘時間,我們準備好了一切,還是這些一線的人穿上了帶血的戰鬥服,登上了車。
五分鐘後,我們來到了執勤的地點,民族同志聚集的地方,他們日常生活的場所。
如果有朝一日我回到了內地,我想我會很享受這一份安寧,消失了幾年的安寧。
這一段普通的歲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我希望是立刻,因為我想家了,但我希望更久一點,讓自己無憾的走。
這裡的人很多,來來往往的都是民族同志,陌生的臉,陌生的著裝,很少有漢族同胞走過。
一片繁榮當中卻醞釀著不一樣的風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席捲這座城市。
十字的路口,車流湧動,人來人往,我們就這樣看著,等候著,也許又是一場戰鬥。
環望四周,一邊是市公安局,一邊是人民廣場,武警的裝甲車停在了我們後邊,車頂的機槍四周轉動著。
這條街我們走過了很多次,不管是緊急拉動還是日常救援,來來去去的這條路,現在多了一份嚴密。
習慣了駐紮在十字路口的武警部隊,習慣了穿梭於街道的警車,如果這個時候家人看見我,他們會怎麼想。
這是我給他們的驕傲,從來沒有過的驕傲,即使這裡烽火狼煙,四處瀰漫著硝煙。
「王奇!彭浩源!你們下車戒備!槍彈分離!」
「是!」
聽到他的話的時候,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經不具備人的思維了,難道自己就沒有一點掙扎?
就這樣做了,按照他的命令做了。有時候自己又在想,為什麼自己的行為要受一個人的控制,他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從來不會說「不」
鄭偉做的好,當初那一課他是徹底教會我了,已經改變了我混混的本質,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可惜他現在離我很遠。
總在想著這些人,寧可讓自己失望,也不會讓他們失望,我答應過他們。
這樣的天氣,驕陽帶著火熱炙烤著大地,行人匆匆的來,匆匆的走,不帶一點眷戀。
這個時候要是有個空調該多好,但有的只是鐵皮旁的燥熱,戰鬥服不帶一點風將我們悶在裡面。
不知道這套衣服一天干幾次濕幾次,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穿著它,冬天也好,夏天也好。
腦子胡亂的翻轉著,將全身的注意力從戰鬥服上轉移開,想些別的事也許會好一點。
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但思想還是自己的,就這樣站在街上苦熬著每一分每一秒。
看看四個路口沙包後的武警,他們應該也是如此,至少他們穿著迷彩服,還有個帳篷。
機器般的在那站著,身體是安靜的,思想確實活躍的,這會我想應該回家了。
街上的熱浪層層逼來,手中的槍已經被曬的滾燙,心也燥熱著。
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也許我該和他們一樣,穿著便裝,陪著家人,在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瀟灑著。
但這會兒,我卻找不到自己的時光,或許它已經離我遠去了,曾經的自己不是這個樣子嗎?為什麼來到了這裡?
一切都是自己應該接受的,但一種困境面前,身不由己的支撐,只有完成了才說的上以後。
所以我變了,不想因為自己的衝動而給家人,給這些人抹黑,這就是接受。
有時候自己都不明白,或許很難明白,這樣一種生活作為一個正常人來說,怎麼能夠堅持下去。
但就是這樣堅持著,每一分一秒都是難熬的,總想動那麼一兩下,但身體就是不動,保持著一個姿勢很久了。
訓練的苦無不來自於一種掙扎,時刻想放棄,卻時刻堅持,日子久了這便是一種苦熬。
來自於身體的力量,來自於腦電波的作用,不管心裡怎麼想,但身體從來不會放鬆,就這樣。
被曬久了很快便脫水了,耳朵轟鳴著,現在要是有點水喝該多好,但這是奢求。
跟梁澤海說「我渴了?想喝水?」如果跟他這樣說了,不會得到他一句好話。
對於常人來說,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隨便哪個路人都能做到的事。
但對於我們來說,這些都不能用一個常人的邏輯去想,沒得解釋卻得這麼做,我們稱之為戰鬥力。
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阻擋我們,連死都不能,在我們的生命裡從此沒有畏懼,這是梁澤海教會我們的課程。
這些課程很簡單,永遠只有訓練和磨練,如果他能輕易為我們著想,他就不能成為磨刀石,也磨不出我們的鋒利。
這裡的每一個人在做每一件事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梁澤海,就像現在我想喝水。
也許忍下去會好受點,去找解決的方法無非是自找難受。首先我要離開自己的崗位,然後或者去討或者去買,這些都是不現實的。
很簡單的問題,但很複雜的結果,違背了紀律的情況下,梁澤海的臉不會好看。
他這樣一個指揮員,說我一頓我會難過一整天,所以我情願忍著,因為我們都知道這會渴不死。
在這條大街上,不少的眼睛在盯著我們,這些手裡拿著槍的黑人們,誰都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不會發生什麼。
90分鐘時間保證著這個動作,能感覺到的只有臉上的汗一滴滴落下。
這樣的時間對於我來說是一種反思,從心底去感受關於責任和使命,有時候還可以想想家人。
當我在他們身邊的時候,我沒有好好珍惜,那樣一種幸福到今天卻是一種磨練,一種成長,為此我支撐著。
可以說每個人到這都會為著一個目的,就像我是會家人,還有人是為了心目中的她。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走來了一群人,他們是生活在這裡的居民,也是這裡的主人。
終於可以活動一下了,也許我在找這個機會,因為他們朝著我們設立的警戒範圍走了過來。
王奇也發現了,對於這樣一種狀況,我們所需要做的便是上去阻止,請他們繞道。
「對不起同志!您已進入軍事警戒區!請繞行!」
迎面走來的民族同志接受了我的軍禮,這是我們對於市民的形象,在每一刻他們都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而此刻我們卻是警覺的,只要他們有一點異動,我們將會立馬採取緊急措施將他們拿下。
面對這樣的局勢我們不得不如此,因為東突是不會在臉上刻著「恐怖分子」標誌的,我們在明他們在暗。
「小同志!我們是人民路街道辦的,特地給你們送吃的過來的!你們辛苦了!」
領頭的一婦人言道,看著他們這身裝束,典型的「阿拉伯版」,只是心裡一頓叫苦。
「各位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我們不能要!請您收回!這是我們的紀律!不好意思!」
嘴上這樣說著,不知道吞了多少口水了,那時候是真渴了,嗓子都快冒煙了,但這該死的紀律是沒有情面可講的。
「同志!你看我們大老遠來,你們就收下吧!一點小小的意思!你看也不好叫我們拿回去吧!」
婦人帶著哀求道,也許我們看不見,在太陽下暴曬了這麼久,嘴巴早已經開裂了,但這些都不是問題。
「大姐!您看武警兄弟們比我們更需要!您到那邊去吧!我們這邊有,他們沒有!」
看著婦人如此,我只得將警戒帶放下,讓他們通行,同時看了一眼梁澤海,他正盯著我看著,還是冷峻的臉。
看著送到嘴邊的食物溜走了,心裡一陣懊惱,繼續回到自己的崗位,把問題留給了武警兄弟們。
如果再來一個送吃的,我會毫不猶豫的留下,哪怕梁澤海回去把我給練一頓。
私下跟王奇對視著,他的眼神同樣帶著無奈,等待著這一天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