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梁澤海辦公室出來,我就知道自己失寵了,以後到了戰鬥班的日子真的接受最嚴苛的訓練了。
老兵看我的眼神,無不帶著嘲笑,不知道他們怎麼知道我下戰鬥班了,必定是譚進軍說的。
一個二個都冷嘲熱諷的,在我看來是這樣,很多人說話,戰鬥班長的好苗子糟蹋在通訊室了。
這樣一個指導員,這樣一個通訊班長,我通通不要,卻要選擇這麼多人蹂躪,我是有多賤。
暗自嘲笑著自己,走回了通訊室,只有譚進軍在整理東西,這一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班長!」
「小子你回來了!今天老子為了你跟指導員吵了起來,看了你小子的日子又不好過了。」
「總比被你虐好過,我可想當戰鬥員很久了,那才爺們!」
開玩笑的一句話,不希望看到兩個男人之間,兩眼淚汪汪,走出這個門,我就是戰鬥員了。
譚進軍沒有再說什麼了,我們都難過,朝夕相處這麼久,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老子最後悔的一件事你知道是什麼嗎?」
「沒吃飽饅頭再打我咯!」
「你小子到了通訊室啥都沒學好就學會了油嘴滑舌,到了戰鬥班可沒你的好日子過,反正你扛的住!」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帶著感傷,譚進軍為了我能跟梁澤海去吵,那是一種什麼感情。
不想在看著這裡了,最近煩心事夠多了,還是出去走走吧,那樣會比較好。
走到外面就聽見宋國勝在跟阿巴斯說著什麼,好像是李婷婷要走了,回老家結婚之類的東西。
反正走的人多了,連我自己都要走了,心裡矛盾的很,不知道自己當了戰鬥員會是什麼樣子。
但至少我喜歡,也許我天生就不是一個動腦子的人,但願今後看著這些人還能開會玩笑。
「教導員好!」
看著宋國勝來了,我站好跟他問好,這可是我最後一次這麼親切的叫他了,以後可就幫不了他了。
如果梁澤海讓我既當戰鬥員由當通訊員,那我就把他廢了,通訊員練的是腦子,戰鬥員練的是身子。
「怎麼還是你站崗,早上我進大隊你在站崗,現在回來你又在站崗,你的通訊室不要了嗎?」
「報告教導員!現在我已經下戰鬥班了,不是通訊員了!」
「誰說的?這梁澤海又哪根筋不對了?你這是穿了幾個防彈衣,怎麼跟個不倒翁一樣?」
我沒有回答他了,看著宋國勝背著手站在我面前,絲毫感覺不到壓力,就是這個人一手栽培了我。
每一次自己的稿件在總隊或者支隊官網上出現,總是第一個告訴他,因為是他幫我審核的稿件。
原先我也只是玩玩,但後來我的稿件宋國勝的親自審核,為了回報他,我所以才有今天的我。
眼下我無法面對他,自己今後是戰鬥員了,通訊室也就和我無關了,但這一刻怎麼跟他說。
「一二三四!四個防彈衣?你防導彈呢?誰讓你穿這麼多的,不重嗎?」
聽著他的語氣,如果我說是梁澤海讓我這麼搞的,他一定會罵他,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教導員!是我在鍛煉體能,所以穿的多一點,今後要到戰鬥班了,體能可能跟不上了。」
這個理由可能說的過去,希望他別問了,都過去了,我到戰鬥班那是最好的歸宿。
「你跟我來!我倒是要看看梁澤海搞什麼鬼!」
這個微胖的身軀一步一步走進執勤樓,我跟在後面低著腦袋,不想看見任何老兵,代號他們又的說我找教導員。
大概只有譚進軍知道每次都是我頂著罪,幫梁澤海開脫,寧可自己委屈也不會讓梁澤海受罪。
走進隊部,梁澤海不在,宋國勝打開自己的郵箱看了起來,把我晾到了一邊。
過來良久他才從屏幕上收回目光,盯著我身上的防彈衣出神,眼神裡都是無奈。
「把衣服給我脫了!」
「是!」
我將防彈衣脫下來就不動了,等著宋國勝指示,看著他輕輕的敲著桌子,希望梁澤海這個時候別進來。
「我說把衣服都脫了!沒明白?」
宋國勝提高了語氣,我楞著,不知道這個老軍官要幹什麼,不會只是欣賞我的身材。
但我還是依言慢慢的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都脫了,光著上半身,等著宋國勝。
「身上的傷怎麼回事?梁澤海打的?」
看著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磕磕碰碰留下的傷,宋國勝有點怒了,等待著我的解釋。
「不是!出警時候弄的!」
「這次上報的救援?」
「是!」
「你沒穿衣服還是滿地打滾去了?怎麼弄這麼多傷?」
「沒有!我背著斧子和鏟子磕的!」
「那這兩條背帶是今天弄的?」
「是!」
「怎麼弄的?」
宋國勝一路追問,我反應不過來,話沒經過腦子就出來了,眼下該不該說實話,說了會怎麼樣。
一來我不想他知道我頂撞了梁澤海,在他眼裡,我一直都是個好戰士,二來我不想他追究梁澤海罰我的事,就這樣過了。
「說!」
我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站著,不知道怎麼說,心裡即使憋屈我也不會跟宋國勝高梁澤海的狀。
「對不起!教導員,我不能說,您要懲罰我我接受,但我真的不能說!」
「呵呵!你以為你不說就沒人知道了嗎?要不要我叫個老兵過來說?還是你自己說?」
「教導員!現在我已經是戰鬥員了,可以說是您一手栽培了我,作為新兵,我很感激您,請你接受!」
對著宋國勝一個標準的軍禮,這是我表達內心的最好方式,其他的我不會。
不會去騙人,不會去裝孫子,活著就是那麼點驕傲,自己打拼出來的驕傲。
我從什麼都不會到現在小有地位,一來是我對老兵尊重,二來是自己確實付出了心血,別人不願意去做的事,我去做,這也是老兵給我的面子。
一個新兵能做到這樣,我很知足了,比起兄弟們來,我還是佩服自己的。
但眼下卻不能跟宋國勝說心裡的苦,不是怕什麼,只是有些東西沒法解釋,就跟紀律一樣,犯了就是犯了,沒得說。
「你心裡憋屈嗎?這裡的生活你適應嗎?你不覺得自己很委屈嗎?這不是一個新兵的想法,我想聽最真實的想法,我不是教導員,我叫宋國勝!」
「說實話!很憋屈,從到部隊的那天開始一直憋到現在,無時不刻都在憋著。當兵時我不是大學生,也不是好青年,但是為了我家人,我來了,到現在我最驕傲的事是跟我姐說,領導班子很看好我,而不是我受處分了!」
「好!小伙子!我沒看錯人,這才是你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儘管紀律不可侵犯,是條高壓線,但你懂得怎麼去化解心裡的堵塞,這點很不錯!」
跟這個叫宋國勝的打開了話匣子,我也不忌諱了,就像他說的,他叫宋國勝,不是教導員。
只是我知道他心眼多,稍不注意就把我繞了進去,在可能的情況下,我賤那些可以說的實話說,不去埋怨任何人。
「如果不是指導員和譚班長,我想我現在早就幹了多少混蛋事了!」
說完我笑了笑,在他面前我是個孩子就是個孩子,帶著一種頑皮的笑,我說的混蛋事是把狼兒放在梁澤海的床上。
壞事我不會幹,只要和紀律沾邊的事我都不會幹,畢竟這裡沒人能說過條令,就像在社會上沒人能說過法律一樣。
「孩子!我教你一句話:當所有人都不把你當人看的時候千萬要把自己當人看,當所有人都把你當人看的時候千萬別把自己當人看!你知道其中的意思嗎?可千萬別搞反了噢!」
宋國勝笑了,帶著一種會心的笑,這樣的談話如果我還隱藏,那就是跟他玩心思了,他會不高興的。
「教導員說的我都懂,我明白這個道理!」
「噢?你知道?那你給我說說看是怎麼個理兒?」
「當一個人一無是處讓人看不起的時候得不到尊重,那就要努力看起自己,當自己取得輝煌成就的時候,所有人都來恭維自己的時候,那個時候是不拿自己當回事的時候!」
「好!不錯!說到邊上了,凡事靠自己領悟,我能說的只是一句話,幾個字,但中間的含義只有你才懂!」
「是!教導員!我知道!教導員的意思是『舉世而非之不加沮,舉世而贊之不加冕』,我懂了!」
「我知道你文采好,但會說不一定會做,說和做那就是有很大的差距噢!你能裝一天很簡單,但難得的是你能裝一輩子,那就是一種修為!」
正當我想接下話去的時候,梁澤海進來了,對著宋國勝敬了個禮,很明顯宋國勝看到他很不爽。
梁澤海也是個明事理的人,不會不知道現在的情勢,要不然他也不會做的這樣滴水不漏。
我看站著也不是個事,趕緊把衣服穿上,給指導員和教導員各倒一杯水。
「腦子有病吧!怎麼先給我?不知道誰最大嗎?」
「報告指導員!這裡沒有官職,只有名字,這是教導員說的!」
希望今天這頓打可以免了,冒天下之大不違是需要勇氣的,也是跟宋國勝說,今天只談私事,他應該不會當著新兵的面朝令夕改。
宋國勝看了我一眼笑了,他對我永遠是笑的,帶著一種慈愛,因為我把他當我長輩,從身體上開始關心他。
梁澤海則不同,他是我的兄長,我得給他分憂,哪怕我現在不是通訊員了,今後我認他。
梁澤海一進來,誰都沒有說話了,他是那種脾氣特火爆的人,但不失穩重。
「教導員!指導員!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一下!」
「嗯!」
宋國勝回答了一聲,梁澤海看都沒看我,擺弄著自己的電腦,敬個禮我轉身走了。
裡面傳出宋國勝訓斥的聲音,但願梁澤海不會說我,但願今後戰鬥班的生活能輕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