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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夜哨 文 / 狼隱幽谷

    新疆的夜晚總是帶著一種不寧靜迎來黎明,在這裡的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不安。

    生活在這久了,這種不安伴隨著身邊異樣的面孔而存在,這裡生活著多個民族。

    入夜後的新疆沒有燈紅酒綠,有點像舊上海,那些招牌就光明正大的寫著「王軍夜總會」,挑逗著都市裡的人們進入那個糜爛的場所。

    深夜之中的新疆除了幾條不夜街還是燈火通明、人潮湧動外,其它的地方早已經完全陷入了夜幕的包裹之中。

    深夜的新疆寂靜的讓人心生害怕。路上的行人稀少,偶爾有幾個夜遊的男女在街上走過,也是神色匆忙,快步趕路。

    燈紅酒綠下,一片紙醉金迷……各種交易都在黑暗裡。

    城中有有座樓,門口站著兩個持槍的哨兵,神情警覺的盯著籠罩在黑暗裡的行人,他們可不想一時大意而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在這,什麼事情都會發生,而危機就潛伏在這兩個哨兵當中,殺氣正在瀰漫……

    黑夜隱藏不住持槍哨兵的臉,滿臉的殺機,卻帶著一種安詳。

    這是坐落在新疆某部的一支消防部隊,最近社會局勢動盪,為了哨兵和營區的安全,這裡配上了槍。

    但是對於消防部隊而言,畢竟槍只能用於自衛而不能進行主動攻擊,所以有一條規定:哨兵為兩人,實行槍彈分離,不到危急時刻嚴禁槍彈結合。

    我是這支部隊的一員,菲菲是我的戰友,他叫馬紅星,因為長得肥而取名「肥肥」,而我則喜歡叫他「菲菲」。

    在這個院子的一個角落遊蕩著,看著這熟悉的地方,突然直接感覺到它的陌生。槍在我手裡如此的沉重,不知道為什麼會有「槍」這個東西,明明是用來奪取人性命的東西,為什麼還要造?

    突然間很想念從前的生活,沒有當兵的時候,儘管我只是街上的一名小混混,但是卻逍遙自在,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沒想到被三姐言中,我這樣一頭老虎,被人關起來馴養,訓的好,我就是明星。

    訓不好,我就會獸性大發,出去咬人,而我現在就想去咬人了。

    造化弄人,我從一名混混變身為一名戰士,一生的輝煌還沒籠罩我一年,就這樣被一場意外所結束。

    如果說現在是一種什麼心情,我只能說亂,被強化了的心逐漸失去了它的溫度。

    背著槍,我來到了後院,找一個沒人的角落,對著家的方向磕了幾個頭,對不起那些人。

    為什麼會有今天,為什麼命運會這樣將我玩弄於鼓掌之間,我倒像一顆棋子,來去都身不由己。

    我失去了對一個小孩子的承諾,成為了他心目中的英雄,他的守護者,但命運卻給了我沉痛的一擊,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世界從此黑暗了。

    早在上個月的電話當中,我還能聽到他的聲音,聽到他親暱的叫我舅舅,問我什麼時候回去,他說他想我了。

    而現在,自己卻完不成對他的諾言了,他只是想看看我穿軍裝的樣子,他說我是解放軍,會保護他。

    可是我沒用,保護了這麼多人,竟然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我算哪門子解放軍。

    注定我是無能的,也注定這個是個天大的玩笑,我竟然當了消防兵,而他竟然卒於水中,我怎麼去接受?

    家裡沉浸在一片悲痛當中,關於他的逝去,聞者傷心聽者落淚,而我已經不能體會了,我已經快崩潰了。

    想給家人打電話,但家人不接,誰都沒有勇氣跟我開口說話,只有姐姐和姐夫,這兩個我最親的人,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他們不斷的給我安慰。

    如果說還有什麼力量讓我振作下去,去完成自己的使命,我想是他們,這些無時無刻守候在我身邊的每一個人。

    多少次的懺悔,多少次的不甘都被這種親情所戰勝,我應該放棄小家,去守候大家,但我做不到,心被一刀一刀的剜著,那種痛無法言語。

    我多想恢復自己一個平常老百姓的身份,回家去看看,哪怕只有一分一秒我也甘願,這樣的消息對於我卻是一種奢望。

    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有自己的喜怒哀樂,而為了這身衣服,為了一種叫「使命」的東西,我放棄了一切,只要他們好,那點苦不算什麼。

    不斷的抹著自己的臉,它總是濕濕的,而我只能在這樣的夜晚,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將自己的心放出來,讓它真實的痛一會。

    不管怎麼捶它,它總是在疼,我的承受在一點點的褪去,像一個遊魂一般遊蕩在這個院子,家在7000公里外的湖南。

    難道這就是我要為使命放棄的?我不想放棄自己的責任,曾經為了接受使命,我的心強化了一遍又一遍,戰備在這個時候,要我在大家和小家之間選擇,我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我十九歲,新兵第一年,帶著對家人的承諾來到這裡,這個離自己家鄉幾千公里的地方,為了一種回報,我在這裡接受鍛造。

    曾經我想把自己鍛造成一把利刃,付出了自己的血淚汗,只是因為我想讓家人為我驕傲,為我自豪,我是他們的好兒子。

    也許我可以放棄,接受不了那麼強大的訓練,體能訓練,心理訓練,我可以破罐子破摔,沒人能奈何的了我。

    但偏偏我支撐下去了,每一次想要放棄的時候,我都在支撐了,一邊想著姐姐,一邊要掉自己的嘴唇,那種血好鹹。

    我不想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告訴家人,我犯事了,我做了不好的事,十九年來他們第一次笑的那麼開心,我覺得自己值了。

    打電話的時候,我跟爸媽一樣學會了善意的謊言:在這一切都好,訓練不累,班長都好,一切都好。

    這些話以前只在爸媽口中聽過,但現在我竟然也學會了說,心中的愧疚時間越長越深。

    從穿著這身衣服開始,苦難隨之而來,每天都在一種煎熬中度過,放棄是解脫,堅持是苦難,但我堅持著,只要不死我的心就堅持著。

    體能訓練、心理訓練每時每刻都在進行著,作為軍人,沒有太多解釋,因為我們有了傷亡,不管是他人的傷亡還是我們的傷亡,都是不可能有解釋權的。

    這個地方有太多的可能發生,至少現在我知道了老兵眼中的城市會是什麼樣。不像老家的那群混混打打架,罵罵人,囂張一會是一會。

    心裡有一個天使和魔鬼,每天都在爭鬥著,,每次都是天使完勝,因為愛的力量賦予它,但這一次我不知道它是否還會完勝,我在努力著每一秒。

    心裡的那種召喚像魔鬼的引誘,它無時無刻都在引誘著我走向那個深淵,罪惡的深淵。

    「放棄吧!別苦撐著了,不值得你那麼做,想想自己救了多少人,連自己的家人你都救不了,你還支撐什麼?你只是個人,不是神!」

    這樣的聲音不斷的召喚著我,每次我都像一個「癮君子」,克制著內心泛起的衝動,我想走出這個門,回去看看家人。

    這是一個人的私心,卻不是一個軍人該有的私心,就這樣站著,腦子裡卻跟被炮彈轟了一樣。以前老是罵老兵不人道,現在想想老兵練我們練的不夠狠,我還有私心。

    每次都跟自己說「親愛的家人,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的不辭而別!」但我沒勇氣走出那個門,因為我還是名戰士,梁澤海眼中的好戰士。

    只是心忍不住的疼,劇烈的顫抖著,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也許我欠家人太多,但應該是我離開,而不是一個孩子。

    想不通,看不透,放不下,忘不了。姐姐的孩子就這麼沒了,我最親的人送我來到部隊,她這麼無私,難道真的天不佑好人?

    一絲殺機再次閃過,也許我不該執著下去,既然天不佑好人,我何必做好人,我對這座城市的功勞在哪?苦勞在哪?

    一聲低嚎如野獸般在這個院子裡,我該怎麼做?我可以死,可以為每一個人死,這是我接受的訓練,內心強大的訓練,但到了這一刻只有一點餘熱。

    「如果可以,我希望死的是我,只要有人能記住我,新疆有一個戰士叫彭浩源!」

    這樣的話跟自己說了很多遍,每一次的每一次我都戰鬥在危險的邊緣,哪裡有傷我在哪裡,哪裡有亡我在哪裡,但現在我回不去家裡。

    天使也許該放棄了,它累了,也痛了。

    不知道自己多少天沒有睡覺了,三天還是四天,每天就穿著防彈衣坐在消防車上等著,著那一刻來臨。

    這是一個晴朗的早晨

    鴿哨聲伴著起床號音

    但是這世界並不安寧

    和平年代也有激盪的風雲

    看那軍旗飛舞的方向

    前進著戰車艦隊和機群

    上面也飄揚著我們的名字

    年輕士兵渴望建立功勳

    準備好了嗎

    士兵兄弟們

    當那一天真的來臨

    放心吧祖國

    放心吧親人

    為了勝利我要勇敢前進

    準備好了嗎

    士兵兄弟們

    當那一天真的來臨

    放心吧祖國

    放心吧親人

    為了勝利我要勇敢前進

    這是自己在新兵連隊的時候,滿懷激情唱出的一首歌,而現在我只能用這種力量支撐著自己,自己是軍人,決不能倒下,但願我能做回一個正常人。

    小家我真能放棄嗎?大家真可以讓我支撐起來嗎?這樣的痛,到哪天才能結束?

    面對小家和大家的抉擇,我可以放的下小家嗎?這樣一種困境逼迫我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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