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斷斷續續的哭聲是怎麼回事,雲舒覺得自己的腦仁兒都給鬧疼了,緊蹙著眉頭,費了老半天力氣,才緩緩睜開眼睛,入目便是灰撲撲的土屋,地面坑坑窪窪,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的歲月洗禮。
低頭一看自己的被子,更覺得頭暈眼花,被子黑黑硬硬的,讓人看不出它本來的面目。
「這……是哪裡?」吃力的坐起來,看著眼前一個年紀大概在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好不傷心,不由得一陣恍惚。
因為,那丫頭身上穿的,是古裝?
「……姑娘,您醒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個睜開眼睛,眸光靈動的女子,真的是她家姑娘嗎?那個高貴卻清冷,遙不可及的姑娘嗎?
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更說著自己覺得莫名其妙的話語,蹙著眉頭,「你是誰?」
被這樣一問,丫頭也傻了,「啊,姑娘你?」
搖了搖頭,腦袋昏昏呼呼極為難受,吃力的又問了一次,「你是誰?」
那丫頭讓突如其來的事情給嚇傻了,老半天才恢復過來,看著自家姑娘那冷厲的眼神,心中一個激靈,連忙道:「姑娘您怎麼了,我是攬月啊。」
「攬月?誰啊,姑娘,又是誰?」面色蒼白,雲舒有種想要昏死過去的衝動。
「姑娘您是威遠侯府的大姑娘啊。」攬月糊塗的看著自家姑娘,這是怎麼了,難道是發燒燒壞腦子了?
「……」
久久的沉默,連攬月跟雲舒說了什麼,雲舒也是不記得了,她依稀記得她明明只是有些發高燒,吃了藥躺著睡一晚,次日就應該會好啊,可為什麼,當她一睜開眼,竟然就換了個地方。
在床上躺了足足五天,雲舒總算認清了現實,她不過發個高燒,一覺就睡到了如今的天雲王朝,這句身體的原主人是威遠侯府嫡長女路雲舒,倒是跟她同名同姓,卻是個未婚先孕,敗壞門風的,讓侯府給趕了出來,更給斷絕了父女關係。
被趕出家門無處可去的身體原主人跟著丫鬟一路跋涉來到了丫鬟攬月的老家夕陽村,因為身無分文被趕出來,至今已經三個多月了,所有的生活開支都是攬月這些年存下的工錢和這段時間她每日出去做工賺的錢維持著。
對於攬月這樣的做法,雲舒心裡很感動,雖然說自己是威遠侯府的小姐,可如今這樣的窘迫情況下,她還能顧繼續留下來,咬牙吃苦照顧她,實屬難得了。
腦海裡回放著前世的一幕幕,終是緩緩閉上眼睛,彷彿,要將以前的一切不愉快,統統從腦海中刪除。
再度睜開眼睛,一雙眸子裡,是滿滿的堅定,無論何時何地,都要自強不息,她永遠記得,父親教過她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門口響起的嘈雜聲音,微蹙著眉頭,不明白是什麼情況,便吃力的站起身,挺著一個完全不像是五個月的肚子,一步一步走到門口。
入眼,就是大門口站滿的人,還有女人尖銳的罵聲,「怎麼回事?」
聲音不大,可卻帶著足夠的威嚴氣勢,一下子震懾住了現場所有人,很多人都紛紛轉頭看向站在堂屋大門邊上的女人,一身淺藍色素衣,身材高挑挺著大肚子的女人,一張白皙又出色的容貌,讓這些一輩子生活在夕陽村的婦人們都看呆了。
「你是誰啊……哦,對了,你難道就是攬月這個臭丫頭口中不停念叨著的姑娘?」最先回過神來的,是一個身穿粗布麻衣雙手叉腰,舉止粗俗年近三十的婦女,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著雲舒,那模樣恨不能一口就把雲舒給吞了。
人群中,只見攬月奮力的起身,然後撥開人群奔到雲舒眼前兩米左右的位置停住腳步,反身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語氣帶著一絲彪悍,「你們誰都不許靠近,都滾出去,我們家姑娘要休息。」
「還姑娘?我說攬月你腦袋長包吧,都已經這種時候了,你一個人養你自己絕對不用這麼辛苦,犯得著還要養這麼一個拖油瓶嗎?而且還有她那腹中的孩子,出來之後又是一個拖油瓶,到時候指不定就得累死你。」其中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語重心長,可能是以前小時候就認識攬月的。
「就是,什麼身份啊,打腫臉充胖子,買個人在身邊,就學起了什麼大家閨秀來了,在我們這夕陽村,大家都一樣,憑什麼你在家裡享福,攬月要到外面去做工累死累活。」又有一道不平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攬月聽著這些話,面色通紅,她何嘗不知道這些話是在幫著她,而她們家姑娘也確實落難了,可她一輩子都是姑娘的丫頭,這條命是姑娘的,所以怎麼也不能讓大家繼續說,連忙道:「各位嬸嬸還是請回吧,攬月這條命是姑娘給的,所以一輩子都不會棄了我們家姑娘的,我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可恕攬月不能領受。」
「說什麼說,攬月我告訴你啊,還有你們,別想著轉移話題,老娘兒子摔得那麼厲害,必須得請大夫,趕緊給錢,否則老娘今天就不走了。」最開始說話的那個悍婦此刻一屁股就坐在了院子中間的空地上,擺出一副不給錢請大夫就撒潑的架勢。
攬月的話,深深觸動了一直站在她身後的路雲舒,上輩子,好友的背叛,給她原本已是血淋淋的傷口上灑滿了鹽,她一輩子都記得那種滋味兒,可如今呢,穿越異世,人生地不熟,她竟然有了攬月這樣一個忠心護住的丫頭,是不是,這個異世之旅,不會孤單了?
「姑娘,攬月先扶您進屋吧,您呆在這裡,對腹中的小主子可不好。」轉身看著門口站著,愣愣望著自己出神的主子,柔柔一笑輕聲道。
讓攬月的聲音驚擾,回過神來,耳邊聽著那尖銳嘈雜的婦女聲,口中不停喊著賠錢請大夫的話,雖然攬月沒說,但她知道,像這些人一向都是不講道理的,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內心世界始終追求的是人人平等,如今到了這個世界,不求她跟其他人身份平等,卻只求跟身邊的人身份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