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引風「哦」了一聲,隨即微微一笑:「是不是曾有人給你一千塊錢,讓你求你娘給祭品開眼,但她老人家不同意,為此,你們娘倆還鬧了場不愉快?」
李大猛一愣,隨即面就紅了,低頭說:「連這你也知道,真不愧是做警察的。不錯,是有這麼回事,哎,我至今不明白,為什麼現成白花花的銀子送上門來,我娘她就是不要,一定要活受罪?!
虎所長,你別笑我貪財,我也是沒辦法,我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到現在也沒混上媳婦,還不就是窮鬧得,要是我娘不那麼死心眼,答應了人家,我房子也蓋起來了,媳婦也娶家裡了,兩全其美,你說多好。可我娘她,哎。」
說到這裡,李大猛重重歎了口氣,看樣子心中對母親的怨氣還沒有完全化解,接著說:「說實話吧,就是從那件事,我對娘是有些不滿,也就是這個原因,我才,才……」
說到這裡,李大猛嗓音有些哽咽,說不下去了。
虎引風歎了口氣,說:「你娘既然不願意給人做開眼的法事,自然有她的道理。錢是好東西,可不能為錢什麼都做,壞了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否則,雖然得了錢,卻失去更多更珍貴的東西,就悔之莫及了。」
李大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我現在想,我娘肯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才不願意大張旗鼓地做開眼婆婆。可是……」
他又歎了口氣,止住話頭不說了。
虎引風問:「李大猛,雖然你不是你娘親生的,可畢竟把你養大,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你難道對她的身世一點都不瞭解麼?」
李大猛說:「這個還真知道得不多,我就知道我不是我娘親生的,但她也不是本地人,本地也沒人知道她的來歷,她從來不說。我以前問過,娘不肯說,只好罷了。」
虎引風心中不禁感覺一陣深深的失望,心想這個鳳火娘嘴巴可真夠嚴的,對自己兒子都不吐露半分,當真是小心謹慎到了極點。這樣的心思難怪沒人窺破她的行蹤,在這裡隱姓埋名過了三十年。要不是偶然遇上自己,只怕到死也沒人識得其廬山真面目,的確是個人物。
只是,她這樣不露痕跡,自己該當如何是好?上哪兒去找神目山莊?這些話說給誰能相信?
還有,那本古怪的《神目御覽》上說的神乎其神的目道,自己雖然略知一二,卻怎麼也參悟不透具體的做法,以後該向誰詢問?為什麼當初鳳火娘說替自己開了靈目,自己卻絲毫感覺不出來有什麼異樣呢?今天本來打算到這裡想詢問清楚,沒想到一別之後人鬼殊途,居然再也見不到老婆婆的面,這下自己可真要抓瞎了。
虎引風越想越覺得毫無頭緒,不由得心灰意冷到了極點,人也變得無精打采的。
最後,他無奈地對李大猛說:「就這樣吧,你回去吧,記住,我們今天的談話不要對任何人講。以後好好做人,千萬不要再做偷雞摸狗的事了。下次再被我抓住,可要罰你個二罪歸一,到時候你別說姓虎的不講交情。」
李大猛聽說虎引風要放自己回去,急忙滿臉堆笑,討好地對虎引風說:「你放心,你放心,虎所長,我一定牢記你的教誨,絕不敢再做壞事了。若有違反,甘願受罰,甘願受罰。」說著,轉身就走。
剛走了兩步,忽然停住腳,轉身對虎引風說:「哎,虎所長,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知該不該說?」
虎引風心中就是一動,急忙說:「什麼事,你說。」
李大猛轉動著眼珠,思索了片刻,說:「三年前的一天傍晚,我從外面一個朋友那裡喝酒回來,突然發現家中多了個老頭,鬍子頭髮全白了,看年紀和我娘差不多,正在屋裡和娘高聲說話,我走近一聽,才發覺不是說話,是在吵架。」
吵架?虎引風大感意外,鳳火娘隱居這裡三十年,謹小慎微,誰都不知道,怎麼還會有老頭找上門來吵架?
他不動聲色地聽李大猛繼續往下說:「就聽得那老頭說,鳳火,你當真相信大哥的話?你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等到沒有?你都這把年紀了,時日不多了。我勸你還是跟我回去,湊齊四聖….
沒等那老頭說完,我娘就厲聲說,住嘴,我的事不要你管,身子都進去了,就不差耳朵了,既然已經等了這麼多年,就死在這裡又有何妨,我就不信,我鳳火娘會敗給那個賤人,嘿嘿,我倒要看看神目令到底會花落誰家。
剛說到這裡,我娘和那老頭就發現了我的存在,同時雙雙出了屋子,大喝一聲,什麼人,我當時就有些傻眼,不明白怎麼回事。
我娘出來一見是我醉醺醺地回來了,長舒一口氣,對那老頭說,是我兒子,又喝醉了,你走吧。第一時間更新
那老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娘,想說什麼,搖了搖頭,最後把話又嚥了下去,抬腿走了。
老頭走後,我因為喝酒太多,當時就迷迷糊糊睡著了,第二天腦子還昏昏沉沉的,對頭天晚上的事情記不大清楚。
過了兩天,當我完全恢復清醒後,還是覺得很奇怪,我問我娘那老頭是誰,她說是一個遠房親戚,多年不見了,上門來看看,別的就再也不肯多說了。」
虎引風對這件事大感興趣,急忙問:「那老頭長得什麼模樣,有什麼記號沒有?你當初聽見你娘叫他的名字了嗎?」
李大猛撓著頭皮,皺眉想了一陣,才有些不自信地說:「說實在的,當時天色很暗,我也喝得太多,眼睛都不好使了,真沒有注意那老頭的長相。第一時間更新只覺得他那麼大年紀,步法太快,就像鬼魅一樣,心中感到十分好奇。
除了鬍子頭髮全白,好像,好像右耳朵上面有顆瘤子,我也記不大清楚了,好像是有個肉瘤子,別的還真說不上來有什麼特別的記號。」
虎引風心中暗喜,沒想到今天還真不虛此行,這個李大猛雖然不是個好鳥,卻也給自己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東西,總算沒有撲空一場。
這樣看來,李大猛的娘,這個所謂的開眼婆婆,就是自稱鳳火娘的老太太的確有著非同一般的身世。她隱居在此,好像在等什麼人?居然等了二十多年?
還有,那個白鬍子白頭髮的老頭也是個神秘人物,看來和鳳火娘有扯不斷的關係,只是不明白他們身後到底有什麼樣的故事。還有老者口中所說的大哥是什麼人?鳳火娘口中的賤人又是什麼人?看來這裡面大有文章。
現在鳳火娘死了,自然是無法開口了,關鍵人物就是那個右耳朵上長有肉瘤的老頭了,如果自己能找到這個老頭,一切將會迎刃而解。
嗯,想到這裡,虎引風心中的沮喪一掃而空,重新覺得自己眼前又有了新的道路。
他對李大猛說:「李大猛,你先回去,如果再想到什麼重要的事,打電話告訴我,我不會虧待你。還有,一旦再發現那個奇怪的老頭,一定盡快通知我,決不能耽誤,知道嗎?」
李大猛點頭答應,兩人就此分手。
虎引風回到竇圍子村委會,和主任竇高山簡單說了幾句,開車回所。
夜晚,皓月當空。
虎引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白天的一幕幕像過電影一樣在眼前快速掠過,一個個人影,一句句話已經在腦海中來回不知道回味了多少遍,就想從中找到一絲頭緒,可偏偏就是找不到。虎引風不由得心中有些焦躁。
突然,他想起李大猛的話,鳳火娘臨死前讓兒子李大猛轉告自己,要自己好好看管那支筆?難道那支筆上會有什麼古怪不成?
虎引風又想到白天在鳳火娘住的石頭房子的西牆上,看到了一副炭筆素描,那分明就是一個人拿著一支棍子樣的物件正朝自己的命宮點擊,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突然,一個念頭在虎引風心中電光火石般地就是一閃,那不是棍,那是一支筆,那是一個人正拿著一支毛筆朝自己的命宮穴點擊,對,一定是這樣。
因為那張素描畫得太簡單,時間又太長,自己誤以為拿著的是一根小棍子,那絕不是棍,那是鳳火娘在告訴自己,要用這筆奇怪的毛筆點自己的命宮,難道這就是開啟靈目的方法?
虎引風越想越有道理,激動地再也安靜不下來,急忙從床上爬起來拉亮電燈,走到辦公桌前,打開桌子,拿出了那支毛筆,在燈光下細細打量起來。
這是一支小號的毛筆,製作得十分精緻,筆管白中透青,看不出是什麼材料,不過虎引風認出那絕不是竹子,竹子沒有這種顏色的。筆頭油光水滑,在燈光下隱隱泛著青光,顯得十分特殊。
對於毛筆,虎引風知道一些,但瞭解得不多。因為到了他這個年紀,中國人已經基本上不使用毛筆寫字了,普通人每天用的都是鋼筆、圓珠筆,小學生用的是鉛筆,除了個別學校偶爾還會上一些書法課外,毛筆已然離普通中國人的生活越來越遠了。
這個鳳火娘年逾九旬,一般這種年齡的中國婦女,除了出身名門大戶的,基本上都是文盲半文盲,她這麼精心地留著一隻精緻的毛筆幹什麼?而且一再告誡自己要珍視這支毛筆,看來這支毛筆中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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