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戶)
這是到達的地方,跋涉近十多個小時,終於離開了御琦,其中轉車轉車轉車轉車不知道上了多少輛車,然後坐到一半,或者是心情不好,就下車。
a車是從南往北開,b車是從北往南開,夏娜這樣坐,等於浪費了一大半的時間在做往返的無用旅途。
然後就是上來搭訕的大叔、想在電車裡佔便宜的三十歲男人、推銷商品的小男孩、街頭玩hip-hop的社會青年、叫賣盒飯的大媽……一個個人類的臉頰在夏娜面前閃過
大叔被直接無視,那個蓄小鬍子的男人被踢斷了大腿骨,從小男孩手裡拿了張傳單轉身丟進垃圾桶、唱饒舌的青年輕佻的吹了聲口哨、最後買了一份鱘魚便當吃了幾口。
可是……
夏娜用手臂圈牢自己,然後像只鴕鳥一樣把頭垂下縮在裡面,她的衣服被不久前等車下的雨打的濕透,但是對於火霧來說這點溫度無關大礙。
濕濡濡的劉海緊貼著額頭,額頭上流下的水珠從緊緊抿著的嘴角在向下一滴一滴的滑落。打濕的水手服白色的地方緊貼著粉白雪嫩的肌膚,可以透過衣衫看見裡面。
但由於中心有小可愛的阻攔,所以只是能看到纖細的肩胛骨和手臂以上這一範圍而已。格子裙因為是深色調的,所以逃過了被看到胖次的危險,總而言之,一副狼狽的模樣。
剛才打過招呼的乘務員,買便當的大媽,搭訕的叔叔,在夏娜的刻意下,轉眼就忘掉拋之腦後,可是內心卻總是浮躁的浮現一個人的身影。
(白色的…)
(閃著刀光劍影般誓約的…)
(會做菠蘿麵包但是自己超級討厭吃的…)
(曾經一起在天道宮看著星星無聊的許願然後各自嘲笑對方幼稚的…)
以及……在崩毀的天空,裂開的縫隙和血色的夕陽中對自己大吼的——
「你以後就叫夏娜,「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的火霧,「炎發灼眼的討伐者」,名字是……夏娜!!」
……那個身影……
被雨淋濕全身的夏娜這樣想,然後用雙手抱住頭使勁的左右搖晃著。
路人奇怪的看著突然作出這個奇怪舉動的少女,她在雨中喃喃自語,然後一拳打向前方的空氣,作出一副生氣的模樣跺著腳,水花飛濺到黑色的及膝襪上面也不管不顧。
然後,少女呆住,看著流淚的天空,是黑色的,銀色的閃電在盡頭默不作聲,她的眼睛也突然悲傷的溢出大滴大滴的淚水。
「嗚嗚、嗚、嗚嗚嗚。」
然後,少女蜷縮下身子,如同幼兒一樣的體型在地面抱成小小的一團,用嗚咽的聲音,對著自己說。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
再次出現時,沒有下雨,畢竟只有那個時候,哭泣才能用「就是雨水」這種狡猾的借口來辯解。
大戶的國際機場,飛往歐洲的機票。
夏娜已經聯繫過歐洲的「愁夢吹奏者」多雷爾,以及由多雷爾創始的身為第一代「外界宿」雛形繁衍至今的這個偉大集團,被譽為「庫貝利克的交響樂」的歐洲最強情報交換中心。
多雷爾之團,給予火霧各種無微不至的情報,包括使徒所在的地點,乘坐的交通工具,必要時刻的支援等等。
打個比喻,它就好像火霧的眼睛一樣,重要至極,雖然夏娜是個獨行者,一般不太會和外界宿打交道,但是到了歐洲也總歸會和那些傢伙有所接觸,聯繫一下也好。
但是這個團隊最近面臨一項災難,資金周轉陷入困境,較為缺錢而且其中的幾位火霧還濫花無度的超級災難,所以情報的收集比以往來說,沒有錢敲路就難上了很多,多雷爾這個年輕的老頭是有經濟頭腦,但短時間也無可奈何。
時間差點來不及,因為航班規定起飛前三十分鐘停止辦理登記手續,還好買的是電子票,夏娜到自助值機上打印出了登機牌並且選定好位置,過安檢並到達35號候機廳時,半個小時不到,登機廣播就響了起來。
【前往歐洲的乘客請注意:
——您現在乘坐的rz1025航班開始登機,請帶好您的隨身行李,出示登機牌,由35號登機口進行登機,祝您旅途愉快,謝謝。】
「來了。」
亞拉斯特爾對著坐在最邊緣的火霧提醒了一句,她正出神的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
「……」
腦袋裡彷彿被這種機械合成的固定女聲給刺激到,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的夏娜突然有些躊躇,她想一躍而起迅速跑到飛機上,可是雙手卻死死抓著位置的塑料邊沿,腳又想用力站起來,手和腳互相比拚著各自的力道間,打了個平手。
還是沒辦法忘記。
「過分。」
炎發的少女第一次生出如此叛逆的想法,從嘴裡小小的抱怨了傳說中的天壤劫火了一句。而亞拉斯特爾的反應是充耳不聞。
夏娜把頭低垂下,身子如貓咪一樣半弓著。而這個姿勢因為身體的嬌小,就使得垂到膝蓋彎的長髮就肆無忌憚的飄到眼前、身前。然後……最主要的是,能以俯視的眼光,看到胸口處的墜鏈。
一眨不眨的,夏娜的眼瞳中映照出了炎墜閃耀著的火花,在被頭髮蓋住而顯得有些黑暗的空間內格外耀眼,就和炎星在那雙漂亮的瞳孔中跳舞一樣。
夏娜稍稍鼓起了一絲勇氣,和掛在一覽無餘的胸口的炎墜對視,裡面潛伏著龐大的天壤劫火的意志,是鞭策她前進的類似「兄長」和「父親」一類的嚴格人物,平常夏娜根本不敢對於他提的意見有所異議。
在抱著以上的天真想法的少女剛剛張嘴吐出這個「我」字的時刻,亞拉斯特爾——作為魔王的他轟鳴如雷般深沉的語調亦同時響起。
「走吧。」
根本不曾詢問別的,也沒有提到某個人物。
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卻沒辦法、沒有任何的辦法令人拒絕,彷彿有操控人身體和語言的魔力,讓夏娜準備好的語言和表情都凝固在了那裡。
垂頭喪氣的,和鬥敗的公雞一樣,夏娜把接下來的話悶悶的吞了回去,然後闔上眼眸,沒有說話,就保持這個和自己較勁的姿勢持續了老半天。
最後,炎發的少女從座椅上站立,向著登機口走去,背影有些孤單,雨嘩嘩的在外面下了起來,氣溫是21度,是不冷不熱卻讓人瑟瑟發抖的氣溫。
……
安檢員真是一個嘮叨的叫人受不了的職業。
夏娜過登機口時,用一副奇異眼光打量她的女性安檢員一邊把夏娜的登機牌撕了一小部分、一邊以一副大人的口吻說——
「小妹妹,你的家人呢?還有,怎麼不買兒童票?要知道,兒童票半價哦,你父親真沒有經濟頭腦,是私人前往歐洲出遊的嗎?按道理來說組團更好吧……」
老實說夏娜這幅幼兒體型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她當做成年人,就本身講,雖然年齡固定在了和魔王契約的一刻,可實際上作為新生火霧夏娜目前仍然沒到成年的年齡段。
甩開安檢員後,夏娜登上飛機尋找著自己的座位。
5a,按照飛機排序abcdef這些規律,所以夏娜是坐在最前排的……而且是經濟艙。
多雷爾對於大名鼎鼎的炎發灼眼的歡迎儀式實在過於簡便了,好在夏娜很少坐飛機,對於這方面並不是很在意,在看了看座位後,夏娜找準地方閉目坐下,旁邊坐了什麼人也不予理會。
在起飛前,空姐過來給每人發了一片口香糖,要在起飛的時候進行咀嚼吞嚥這些動作,這種程度的氣壓對於火霧影響不大,但夏娜還是下意識的把口香糖丟進嘴裡進行咀嚼。
這樣使勁的嚼著口香糖、幾乎和嚼空氣和蠟膠一樣索然無味的夏娜還是把它含在嘴裡沒有吐出來,順著直線偏右的目光,從這裡望去,夏娜隱約可以看見關閉的機艙大門。
廣播反覆的響著——
「飛機很快就要起飛了,現在客艙乘務員進行安全檢查。請您在座位上坐好,繫好安全帶,收起座椅靠背和小桌板……」
一點一點的,關閉艙門,整個飛機暗淡下來,頭頂只有閱讀燈淡淡的光芒。
支架緩緩收起,隨著廣播報完預計空中飛行時間、飛行距離、飛行高度、關閉手機同時也不要使用手提電腦等物品干擾飛機通訊時,飛機就會正式帶著大氣壓和人類自身難以企及的高度起飛。
然後,正式離開御琦、離開日本、離開認得的人、離開御琦高中高一二班、離開找到這來的威爾艾米娜、離開熟悉的一切、包括常去的那家買菠蘿麵包的店子、在河川野外森林那邊找到的和天道宮一模一樣的地方、偶爾轉過的小公園、一起玩耍過的大笨熊遊樂園、夏天時開的水上樂園……離開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
包括……大叔
這樣的念頭剛剛升起,心中就是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烈疼痛。
然後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討伐、殲滅、討伐、殲滅、討伐、殲滅,沒有家沒有朋友沒有老師沒有同學不需要早起上課不需要等待放學。
夏娜想把名為「曾經」的一切一拳打的粉碎,她就這樣固執的用這樣勉強的理由安慰自己,安慰慟哭的心靈。
可是……
可是……
明明那麼簡單,那麼簡單那麼簡單簡直簡單的要死,比討伐任何一個徒都要輕鬆,僅僅——
忘掉吧!
這樣就可以了,夏娜抱住頭,就這樣去想,忘掉忘掉忘掉……
(不、不可以)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就算一點點……也容忍不了啊!)
但是旋即,腦袋裡在下一秒就勢不可擋湧現出這樣的憤怒想法,灼眼的少女緊緊抓著身上綁牢的安全帶,她想要立刻站起身來,掙脫這個束縛。
掙脫所有的一切,包括「不可能」、「會死掉」、「所以不可能」這三個叫人厭惡的字符!
那些黑暗骯髒的想法被夏娜用燃燒起熾熱烈焰的大刀一根根斬的粉碎,合著幾乎要高唱出來的少女情懷。
然後大聲的答覆——我可以,我絕對可以的!
衝出去,不顧一切的衝出去,即使驚愕的眼光再多,她也會扯出項鏈,對著尊敬的魔王亞拉斯特爾,就用剛的那種勝利而榮耀的心態大吼——
ps:泥煤的,你們知道鱈魚為了完好的描述出夏娜的心理活動、描寫她傲嬌卻堅強的性格看了多少遍灼眼的夏娜小說麼!光是這一章花了鱈魚四天時間,頭髮都疼掉了。這是鱈魚自己作死,居然這麼詳細的去描寫,和普通的同人一樣,寫個夏娜跑出去,然後自己再跟上去哄一兩句,ok合好,這樣不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