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章
「蘇沉澈?」沈知離微微一愣,「你為什麼要答應他保護我?」
沈知離覺得她越來越不能理解這個世界了……
以她和葉淺淺之間的關係,葉淺淺應該是想殺了她而後快的吧,又怎麼會要保護她……更何況還是答應蘇沉澈。
葉淺淺勾了一下唇,顯然不願多說:「你就當我是被那個蠢貨傳染了罷。」
推開密室的門,葉淺淺大步走了出去。
說是密室,也不全是陰暗。
有桌椅床榻,桌上燃著幾盞油燈,邊上還放了好些書冊筆墨,另一頭是個水缸,又備了些簡單的糕點。
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沈知離就在這裡呆了幾日,每天準時有人送吃喝進來,過的倒也不差。
變故在第四天發生。
當時的沈知離正手執毛筆在紙上畫小人,閒得牙疼的結果就是……她開始進行無聊的創作。
紙上的小人有著白嫩的小臉修長的身形和表情一看就十分猥瑣的小人,沈知離拉了一根線,在上面標:蘇沉澈。
又畫了一個有著瓜子臉尖下巴一身紅衣滿臉欠扁的小人,標:花久夜。
圍繞著這兩個人物,沈知離開始了天馬行空超越想像極限的意淫……
當沈知離正畫到花久夜邪魅一笑挑起蘇沉澈下巴的時候,密室的門被劇烈的撞擊。
沈知離的手抖了一下,花久夜的手往下移了幾分,摸到了不該摸的部位。
門繼續劇烈的撞擊。
沈知離默默的產生了一絲心虛感……報應來得如此之快麼?
「給我撞……那個女人就在裡面!」
門外傳來一個男人陰森而沉鬱的聲音。
呃……是那個什麼阿什麼王麼?
「砰」一聲,門不負眾望的倒塌在地。
阿修羅王迅速環視一周。
桌前,沒人。
床上,沒人。
床下,沒人。
書桌下,沒人。
書桌上……也沒。
不可能啊,他派人跟蹤了許久才知道葉淺淺的這處密室……不在這裡還能在哪裡。
眉頭一皺,阿修羅王陰沉地摸著下巴轉身。
「哈哈哈……」一個魔教弟子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
阿修羅王霍然回頭,陰陽怪氣道:「笑什麼笑!」
那名弟子連忙摀住嘴,跪地:「弟子知錯,弟子知錯……」
阿修羅王正氣頭上,剛想一腳踹過去,為了保持他陰鬱美男的形象,忍了忍,陰冷道:「我很可笑麼?」
弟子把頭搖頭得跟癲癇一樣:「沒有沒有,我就是看桌上那畫……」
畫?
阿修羅王把頭湊過去一看。
兩眨眼的功夫,阿修羅王迅速的摀住嘴,但是聳動的肩膀還是洩露了他抑制不住的笑意。
——這兩個傻蛋的對話怎麼這麼冷但是又這麼該死的搞笑啊,好想笑啊,不行,不能笑,我要撐住啊,不然我辛苦維持的陰冷法王形象就全毀了啊,可是真的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
阿修羅王忍不住把桌上那疊紙抓起來,一頁頁往下翻……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撐不住了……
眾弟子面面相覷,齊齊望天,當做沒看見。
翻完所有的紙,阿修羅王的面部神經已然抽搐到扭曲的地步。
他一把握住紙想塞進懷裡,這才發現一件事……紙上的墨還沒濕著……也就是說,那個女人還在這個密室裡。
繼續環視四周。
最終鎖定一個位置,阿修羅王的眼眸裡閃過了一絲得意。
他猛然動手揭開了水缸蓋子,只見水缸裡安靜的蹲著一個女子,她的頭頂飄著一張紙條。
果然在這!
阿修羅王用一種標準的陰鬱的口吻道:「出來吧,再躲也沒有用。」說話間,他順手拿起了那張紙條,也看清了那張紙條上的字:封。
——居然是封條,哈哈哈哈,她以為自己是水缸嗎?居然還要封條!
沈知離動作緩慢而笨拙的爬出來——她本來對於這種事情就不熟練,能爬進去就很不容易了。
阿修羅王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哈哈哈,你怎麼這麼笨啊……」
沈知離面無表情:「很好笑麼?」
之前積累的笑意一下子爆發,阿修羅王捂著肚子狂笑出聲。
沈知離:「……」
笑點怎麼這麼低啊這傢伙……
他的人生一定很枯燥乏味吧,好同情……
不對,這關我什麼事……
我#(百分號)#……,葉淺淺果然靠不住啊,這麼快我就被抓住了,不會要行什麼大刑吧,我很怕疼撐不住的啊,一流血我會什麼都招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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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和沈知離想的有些出入。
也許是她還有利用價值而且對方也不覺得她會知道什麼,阿修羅王倒沒有對她做什麼,只是換了個地方關著她。
除了每天的飯菜還給她送些筆墨過來。
有了筆墨,在這種狀態下又完全逃離不開——沈知離最多有辦法同時藥倒三四個人,看管她的足有十幾個人,別說沒有辦法就算有身上毒藥的份量只怕也不夠,無奈之下她自然繼續她的無聊創作……只是,奇怪的是,但凡她一畫完,第二天一早她畫的東西就會不翼而飛。
如此幾次之後,沈知離漸漸也沒了畫的心思。
尤其是這幾天關押的地方從地牢換成了駝車,沈知離每天光顧著抑制顛簸路程帶來的作嘔感,哪裡還有別的心思做別的。
阿修羅王再一次召見了她,委婉的表示如果沈知離再不做些有意義的事情,那估計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
沈知離很困惑……什麼是有意義的事情。
阿修羅王一臉陰慘的對她揚了揚手裡的那疊紙……
十分眼熟的一疊紙……
沈知離:「……」
這傢伙是喜歡看她畫的畫麼,早說啊……
由於學習開處方的草書,沈知離的畫一向很……咳咳,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欣賞。
不免有種莫名的滿足感……
再接再厲,沈知離閒來無事便在紙上繼續創作,並陸續添加了許多新的人物。
三天後,給她送飯的魔教弟子羞澀的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一支筆遞給沈知離。
沈知離滿意地看著待遇越來越好的飯菜,轉頭略有些不解。
魔教弟子低聲,扭捏:「那個……能給我簽個名麼?」
沈知離隱約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她是終於找到除了醫術以外的其他特長了嗎!!
來要簽名的越來越多,就在沈知離簽滿第一百個簽名的時候,車隊停了下來。
顯然他們已經出了沙漠,停在一座邊陲小城裡。
守城的也依然是魔教弟子,他們秩序井然,一路上的氣氛漸漸沉寂下來,就連給沈知離送飯的小哥也不再多說什麼。
沈知離收了收畫筆,也讓自己的心安靜下來。
她被關在一間舊宅子裡,外面不斷有馬蹄聲和打鬥吵鬧聲,空氣裡有酸澀和鹹腥的味道。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沈知離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這樣的地方看到蘇沉澈。
準確點說,是遙遙望見蘇沉澈。
在被關在這裡的第五天,沈知離被人拖著上了城樓,為了防止她做出過激行為,她的身上上了幾重鐐銬,不過好在上鐐銬的魔教弟子找她要過簽名,選的是最輕的材質才讓沈知離好過一些。
城牆之下,是一眾攜兵帶甲的武林人士。
許多都顯得十分眼熟,她依稀記得曾在武林大會上見過。
而最當先的人……
是蘇沉澈。
一襲如雪的純白華衣,長髮乾淨利落的梳挽在頭頂玉冠之後,兩條月白滌帶從耳際輕垂而下,雲錦腰帶束在腰間,渾然一副翩然公子的模樣。
此時,他騎在馬上矗立風中,長劍的光芒閃在手裡,微微抬眸間,兩條月白滌帶也隨之晃動,似將他整個身形都拉長,更襯得丰姿俊逸,飄然若仙。
風沙揚起他的衣袂,翩躚而動,腰間環珮也叮噹作響起來。
而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
雖然唇角一直含著笑意,但笑意似乎並沒有到達心裡,只浮在表面,琥珀色的瞳孔裡倒映著一抹漫不經心的銳利。
這讓他整個人宛若一柄出鞘的寶劍,鋒利的閃著寒光,散發著一種讓人無法逼視的氣場。
這是蘇沉澈麼?
城樓離得太遠,蘇沉澈並沒有看見她,而是看著對面捧琴的一眾女子。
乾達婆王以手掩唇,微微一笑:「真是好久不見了呢,十二夜公子。」
蘇沉澈回以微笑:「別來無恙。」
乾達婆王丟過去一個媚眼:「公子帶著這麼多人來,真是讓人家好害怕呢……不知道公子會不會對人家這種嬌弱的女子手下留情呢?」
蘇沉澈依然微笑,眼眸純澈卻又冰冷:「……想知道的話,不妨來試試看。」
「十二夜公子,別同這個妖女說這麼多,直接打便是!」
「開打開打,老子這次來就是要滅了魔教的,廢話這麼多幹什麼!」
蘇沉澈聳了聳肩,無所謂道:「那我們開打吧。」
乾達婆王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但不等蘇沉澈反應她就反手撥弄琴弦,示意身後女弟子結成劍陣,乾達婆王本就司樂,她的攻擊也素來以音為主,她對此相當自信,之前蘇沉澈就著過他的道,這次也……
等等……啊……
乾達婆王不可置信的看著刺進她肩膀裡的劍鋒,又看了看地上那些被蘇沉澈一招擊飛的女弟子,額頭上慢慢滲下一滴汗……
她才不過彈個起手,怎麼會……
蘇沉澈笑得彬彬有禮:「我大概不打算手下留情……」
長劍拔出,腕上一提,就朝著乾達婆王的心口刺去。
乾達婆王狼狽閃開,蘇沉澈的劍卻宛如毒蛇緊跟而來。
千鈞一髮之際,一根長槍擋住了蘇沉澈的劍,阿修羅王一把將乾達婆王拉回,道:「我跟你打。」
乾達婆王摀住肩膀上的傷口,漂亮的臉蛋陰沉著道:「是我估計錯誤,我欠你一份人情。」
說完,便帶人退到後面。
蘇沉澈倒沒追,只是簡單的看了一眼阿修羅王,平靜敘述道:「你打不贏我。」
短短五個字,無比的篤定和自信。
阿修羅王也笑,笑聲瘖啞,令人毛骨悚然:「就算贏不了我還有別的方法能贏你。」
蘇沉澈打了一個呵欠轉身。
阿修羅王:「你走什麼?」
蘇沉澈頭也不回:「打累了,找人輪你……結劍陣。」
身後青荇小聲提醒:「主上,我們沒那東西……」
蘇沉澈挑眉笑,說得理所應當:「現學現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