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軍寧將縣農行行長趙進財送走,在走廊上看到楊振龍,朱軍寧臉色就是一黑,下意識的就往樓下看了一眼,楊振龍那輛奧迪座駕格外顯眼,沒好氣的看了楊振龍一眼,朱軍寧直接走回辦公室。
「哥。」楊振龍屁顛屁顛的跟在朱軍寧後面進了辦公室,再怎麼急躁和蠻橫的他,在朱軍寧面前老實得跟啥似的。
「叫朱縣長,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在單位就叫職務,還有,你腦子進水了還是被門板夾了,我跟你說的話你都當耳邊風了是嗎,誰讓你坐那輛奧迪車來政府大院的?啊?你威風了啊你,縣領導都沒人坐奧迪,你一個鄉鎮書記比縣領導還牛氣,你這是顯擺什麼?顯擺你有錢還是顯擺你官大?」朱軍寧愈說愈火大,楊振龍很少到縣政府大院直接來找他,每次一來就沒啥好事,特別是見到楊振龍直接坐那輛奧迪來,朱軍寧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哥,我這不是一著急就忘了嘛。」楊振龍撓撓頭,他那奧迪車,朱軍寧是早就知道了,但有警告他別開到縣委縣政府大院來招搖,楊振龍也沒太放在心上,因為他大部分時間就在紅土鎮,坐車到縣裡來,也鮮少到縣委縣政府大院,平常也沒啥太要緊的事找朱軍寧的,隔三差五去朱軍寧家裡坐坐的時候就順帶說說,像今天直接到朱軍寧辦公室來,其實對他來說次數並不多。
「叫什麼?」朱軍寧眼睛一瞪。
「朱縣長。」楊振龍吶吶的叫了一聲,心裡端的是彆扭不已。嘀咕著這表哥是不是腦袋也不太靈光,朱縣長跟豬縣長聽著就一個音。多彆扭啊,連自己人也要這麼叫。
「行了行了,有事說事,沒事趕緊給我離開,看你這慫樣我就來氣。」朱軍寧冷哼了一聲。
「朱縣長,今天市局出動了大量警察到我們鎮上抓人了。」楊振龍小心看著朱軍寧的臉色,說道。
「市局的警察到你們鎮上抓人?因為什麼事?」朱軍寧眉頭一皺,他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因為…因為……」楊振龍結巴著。想著來找朱軍寧求助肯定也得把事情告訴對方,哆嗦了一會,楊振龍咬了咬牙,道,「縣紀委不是在調查我嘛,昨晚有紀委的人到鎮上去了,我氣不過。想給他們一個教訓,就讓鎮上的一幫混混去收拾他們了,然後…然後今天市局的警察來抓人了。」
「收拾紀委的人?你怎麼收拾了?」朱軍寧眼珠子瞪得老大,已然在爆發的邊緣。
「也沒什麼,就是讓他們吃點小苦頭,不過我也知道分寸。沒讓他們受啥傷來著,就是點皮外傷。」楊振龍解釋著,看著朱軍寧的神色,越說聲音越小。
「好,好啊。振龍,你很好。」朱軍寧指著楊振龍。氣得嘴唇哆嗦著。
「表……朱縣長,我也沒想到市局的警察會來抓人,本來以為頂多就是縣裡的警察來查一下,能應付過去,也不知道市局的警察怎麼就冒出來了。」楊振龍嘀咕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還敢指使人打紀委的人,在紅土鎮威風慣了,真當你是天王老子了嗎?你給老子滾出去。」朱軍寧怒髮衝冠,楊振龍沒少給他惹麻煩,幫楊振龍擦屁股的次數不知道多少了,這一次,也許是朱軍寧最憤怒的一次。
朱軍寧的聲音很大,辦公室主任劉天齊趕緊跑了過來,走進辦公室,見朱軍寧一臉怒色,楊振龍則是唯唯諾諾的站在一旁,劉天齊暗道這祖宗估計又給朱軍寧惹了麻煩,臉上不動聲色,關切的問了一句,「縣長,怎麼了?」
「把他給我攆走,老子看了來氣。」朱軍寧轉過身去。
「朱縣長,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你得……」
楊振龍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劉天齊已經推著他往外走,「振龍,你先出去。」
「劉主任,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楊振龍大急,黑頭等人被市局的人抓走,楊振龍現在是沒把握幾人能堅持多久,萬一要是把他給滾來,他也沒好下場,在市級層面,楊振龍就算是再狂妄也知道區區一個鄉鎮書記連屁都不是。
楊振龍終究是被劉天齊推出去了,在劉天齊不斷的擠眼示意下,楊振龍到了走廊才沒再嚷嚷,看到不少辦公室裡有人探頭探腦的往外望,劉天齊板著呵斥了一句,「都在看什麼,該幹嘛幹嘛去。」
見沒人張望了,劉天齊才無奈的看著楊振龍,「我說振龍,你又弄啥事讓縣長髮那麼大火了。」
「這不是紀委的人查我,我就指使人打了紀委的辦案人員嘛。」楊振龍嘀咕著。
「指使人打紀委的人?」劉天齊雙眼睜得滾圓,早知楊振龍是個混人,沒想到混成這個程度,劉天齊有些無奈的笑笑,「振龍,你說你讓人說你什麼好,紀委的人查你,你就讓他們查去,你什麼都不做,他們也不見得就能拿你怎麼樣,現在倒好,你打了人,弄出動靜了,人家紀委能善罷甘休才怪,你不知道現在紀委換了新書記嗎,你這是想打新書記的臉不成。」
劉天齊嘴上如此說,心裡卻是琢磨著朱軍寧也不至於發那麼大的火才怪,這事由朱軍寧出面找那葉天,應該能壓得下去,葉天初來乍到,就算覺得下面的辦案人員被打,臉面不好看,也犯不著為了幾個辦案人員和縣長槓上。
「劉主任,我指使的那幾人被市局的人給抓走了,你得趕緊去幫我打探下縣長的口風,這事拖久了就完蛋了。」楊振龍急道。
「你說啥?」劉天齊嚇了一跳,「被市公安局還是縣公安局?」
「市公安局,要是縣局,我至於著急嘛,自個就擺平了。」楊振龍鬱悶道。
「你擺平也是靠的縣長的面子。」劉天齊心裡鄙夷的說了一句,臉上不動聲色,劉天齊已然在琢磨起來,竟然是直接出動市公安局的人來抓人,這是誰在背後使出了這麼大的能量,難道是那新任的紀委書記葉天?
「振龍,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縣長現在在氣頭上,你再進去的話,肯定會被罵得更慘,還不如先讓縣長消消氣,等他靜下來了,自然會想法子,縣長總不能不管你不是。」劉天齊對楊振龍道,作為朱軍寧的心腹,他心知楊振龍和朱軍寧固然是有表兄弟那一層關係,但兩人之間也不是沒有利益往來,朱軍寧不可能不管楊振龍。
「這……」楊振龍有些不甘心。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縣長髮這麼大火你沒看到嗎,我會幫你留意的,有什麼動靜,立刻就給你打電話。」劉天齊說道。
「那好吧,記得幫我多探下縣長的口風。」楊振龍不甘的點頭。
目送著楊振龍離開,劉天齊遲疑了片刻,這才又折回朱軍寧的辦公室,見朱軍寧坐在椅子上,臉上還猶有怒色,劉天齊識趣的沒出聲。
「那混球走了嗎?」朱軍寧瞟了劉天齊一眼。
「走了。」劉天齊點了點頭。
「你去請段平來一趟。」朱軍寧沉默了一會,還是出聲道。
劉天齊聞言一怔,就知道朱軍寧是不會不管楊振龍,微微點頭,劉天齊也不多問,轉身去給段平打電話。
……
清北縣汽車站,一名年僅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背著個小挎包從濟安到清北的長途汽車上下來,年輕人嘴上哼著小曲兒,略顯黝黑的面孔上,帶著幾分軍人的堅毅。
走出車站門口,年輕人看著路不寬樓不高的清北縣城,搖了搖頭,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臨近中午,葉天還在辦公室,打算午飯就在機關食堂對付一下的葉天,又來了電話,拿手機看了下號碼,葉天一愣,眨了下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葉天這才接起電話,「小猛,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葉少,我來找你來了,在你們縣城汽車站呢。」叫小猛的年輕人笑道。
「你來找我?」葉天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色有幾分驚疑,不太確定問了一句,「是老爺子讓你過來的?」
「是首長讓我來的。」年輕人笑道。
「好,你就在汽車站等我,我派車過去接你。」葉天點著頭,沒在電話裡多問。
擱下電話,葉天沒多耽擱,直接就出了辦公室,叫上司機周小剛,前往汽車站。
七八分鐘的時間,葉天就到了汽車站,張猛的身影葉天再熟悉不過,遠遠的就看到張猛站在汽車站門口的小攤東瞅瞅西看看。
「小猛。」葉天朝對方喊了一聲。
「葉少。」張猛轉頭,看見葉天,咧嘴一笑,滿口白牙和那黝黑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上車再說。」葉天笑道。
張猛動作麻利的上了車,上車後的第一件事,張猛就打量起了葉天的司機周小剛,目光在周小剛臉上審視片刻,眼底當中不經意間閃過的是凌厲的眼神,那是一種狼性一般的本能。
葉天轉頭看了張猛一眼,見張猛盯著周小剛,葉天搖頭笑笑,估計張猛這會在想著能幾招之內把周小剛放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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