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治平草草的吃完晚飯,因為葉天有心事的緣故,到後面聊天也心不在焉,李治平看在眼裡,飯後也沒多挽留葉天,話別了幾句,送葉天離開。
葉天打車前往大舅家裡,在車上,葉天也才想到自個昨晚才去,今晚又去,擱給大舅看來,恐怕會覺得他這個人真怪,臉皮很厚,畢竟他這個『葉天』只是個外人,都還不熟呢,就能一直往別人家裡跑。
不過葉天可顧不了那麼多,在他心裡,大舅他們永遠都是親人,雖然他沒法表明自己重生前的真正身份,但被人當成臉皮厚一點也無所謂,以後接觸的日子還長著。
葉天沒再提前給大舅打電話,這個時間點,他覺得大舅應該會在家裡才是,逕直來到大舅所住的樓層,葉天在門外敲了敲門,果不其然,過來開門的正是大舅蔣榮生。
蔣榮生看到葉天時,愣了一下,「小葉?」
「蔣先生,我又來了,不會不歡迎吧。」葉天笑道。
「當然不會。」蔣榮生疑惑的看了葉天一眼,正如葉天所想那般,蔣榮生還真覺得葉天這個年輕人有些奇怪,昨天在陵園偶遇,葉天昨晚就跑到他家裡來了,今晚又來了。
葉天走進客廳,看到舅媽楊婷在看電視,笑道,「楊阿姨在看電視啊。」
「嗯,是小葉啊。」楊婷看了葉天一眼,轉頭看向丈夫,眼裡帶著幾分探詢,以為是丈夫讓葉天來的,直至看到丈夫搖了搖頭,楊婷看向葉天的眼神才有些詫異。
蔣榮生請葉天坐了下來,目光不時的從葉天臉上掃過,顯然是對葉天的來意很好奇。
「蔣先生現在的生活好像挺愜意的。」葉天環視了下客廳,可以看出來,他來之前,大舅應該是和舅媽一起坐著看電視來著。
「還好。」蔣榮生微微笑著,偶爾注視著電視,電視上正播放著八點檔的濟安晚間新聞,這是蔣榮生每晚必看的,雖然已經從領導崗位退了下來,在政協的工作都是務虛,蔣榮生依然關心市裡的大小事,他內心深處,未嘗沒有東山再起的渴望,只可惜,那注定也只是虛幻的念想,昔日的天南省首富葉家早已不復存在,蔣榮生也知道自己仕途已經到此為止,現在混到退休,還不知道能不能享受個正廳待遇呢。
葉天稍微沉默著,只是很短暫的一會兒,他正想著要怎麼組織措辭,問話也講究技巧,他本來就來得很『突兀』,要是再問得直接,那真的是讓人更加懷疑了。
不經意間瞥了一眼電視屏幕上的新聞畫面,葉天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對著鏡頭正侃侃而談,大講『民生建設』的市領導可不就是敬一峰嘛。
靈機一動,葉天笑道,「蔣先生,這敬副市長好像和葉天挺熟啊,我記得以前還在省城時,和葉天出來吃飯,碰到過一次敬副市長,那時候他還在給領導當秘書呢,我看葉天跟他打招呼,兩人很熟的樣子。」
「是嘛。」蔣榮生聞言,臉上反而有一絲陰沉,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只是淡淡的說道,「小天以前或許和敬副市長挺熟,但有句老話是怎麼說的,人吶,知人知面不知心,小葉,你才剛踏入社會不久,更應該謹記這句話,逢人做事,心裡應該多留個心眼。」
葉天微微一怔,定定的望著大舅,大舅的話,明顯是話中有話。
「瞧這敬一峰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不過我怎麼看他那張臉,都覺得像是個漢奸。」楊婷突然說了一句。
「呃……」葉天驚訝的看向舅媽,他印象中,舅媽不是個說話這麼刻薄的人,但今晚,不僅是大舅話中有話,舅媽說話,同樣透露著古怪。
「楊婷,你不要亂說話。」蔣榮生瞥了葉天一眼,朝妻子輕聲呵斥道。
楊婷撇了撇嘴,沒再多話,蔣榮生這時候復又看向葉天,「小葉,你今晚來找我是?」
「哦,沒啥事,我剛來濟安,沒啥朋友,也沒去處去玩,也就昨天剛和蔣先生你認識,這不,晚上沒事,就想著再到蔣先生家裡來坐坐了,蔣先生該不會覺得我這人臉皮很厚吧。」葉天半開玩笑的說著。
「不會不會,晚上一般也就我和老伴在家,也挺冷清的,多個人來坐坐也挺好,熱鬧一點。」蔣榮生笑了笑,嘴上如此說,心裡卻是覺得葉天這個小年輕臉皮的確挺厚。
「是嘛,那以後我可要經常來坐坐了,蔣先生到時候可別攆人才是。」葉天笑道。
「那怎麼會,我們蔣家起碼的待客之道還是有的,更別說你還是小天的朋友。」蔣榮生笑道,「小葉,你既然和小天關係好,那也別一口一個蔣先生叫著了,我看你年紀,應該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吧,我這年紀可都快比你大兩輪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聲蔣叔。」
「好咧,我這人最不喜歡客套了,蔣先生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以後就叫蔣叔了,蔣叔的眼力也真好,我今年正好二十五。」葉天笑瞇瞇的說道,他覺得這樣稱呼可比叫著蔣先生舒服多了,之前一直叫著大舅『蔣先生』,葉天心裡也是彆扭得很。
蔣榮生笑著點頭,對葉天的自來熟,他都快麻木了。
「對了,你調到婦聯是在哪個部門工作?我跟你們婦聯主席宋文芬也還熟悉,她也是我們政協的副主席,平常接觸挺多。」蔣榮生說道。
「我現在暫時擔任婦女兒童工作部部長,以後還會不會調動就不清楚了。」葉天笑了笑,對蔣榮生的話卻是微微詫異,看來宋文芬這個婦聯主席還是高配,因為市婦聯只是正處級單位,按理說宋文芬這個婦聯主席是正處級幹部,不過蔣榮生說對方在市政協也掛了一個副主席的頭銜,那很顯然,宋文芬的級別是副廳。
葉天正想著,蔣榮生略帶驚異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你才二十五歲,就已經是正科,了不得呀。」
「蔣叔說笑了,咱要是了不得,就不是在婦聯了。」葉天笑道,心裡暗道,大舅,抱歉了,沒辦法對你說實話。
「呵呵,你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官場裡有句老話,欺老不欺少,誰敢說你將來就不能鯉躍龍門?」蔣榮生自嘲的笑笑,「倒是我這種老骨頭,這輩子是沒啥盼頭了,也就只能在政協養老到退休了。」
「蔣叔,話不能這樣說,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再說你還不老呢。」葉天搖了搖頭,沒有重生也就罷了,既然重生了,現在又有機會幫助大舅,他又怎能讓大舅憋屈下去。
「官場是講究人脈資源的地方,我一沒人脈,二沒資源,想上去是不可能咯。」蔣榮生此時反倒是豁達的笑笑,「正好我現在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了,其實也挺好。」
葉天聽著大舅的話,為之沉默,他不信大舅會真的習慣這樣的生活,這無非只是大舅自個安慰的話罷了,身在官場,誰不嚮往更高的位置?